《公主和她的江山》牙套雪姨

59、纱窗日落渐黄昏

　　一辆马车在洛阳的街道上行进。
　　这是一辆非常普通的马车，你可以在洛阳找出好多辆。
　　马蹄下翻滚着腾腾黄沙，将马车装饰得风尘仆仆，好像连车里的人都历尽了风霜。
　　谁能想到这里面坐的是皇帝？
　　连宫里来的人都辨认了许久，才敢上前通报。
　　“什么事？”元昊看着来报的太监。
　　他是个面生且年轻的小太监，哆哆嗦嗦地不知所措，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通报，竟然就在路上拦下了御驾。
　　一切都说明这不会是好消息。
　　“陛，陛下......”小太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舌头：“卢嫔娘娘早产了。”
　　元昊眉头一皱：“孩子怎么样？她不是才八个月吗！”
　　“生了位小公主。”小太监说。
　　“公主的状态怎么样？”
　　“奴，奴才不知道......”
　　他只是个被抓来传坏消息的。
　　“那卢嫔呢？”
　　“卢嫔娘娘......去世了。”
　　“怎么回事！”
　　“奴才不知道！”小太监一下子哭了出来。
　　洛阳正街上的那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忽然飞奔起来。
　　达达达......
　　达达达......
　　马蹄声仿佛敲打在人心上。
　　连澄琉也沉默了。她通常只会在一个她开罪不起的人生气时才会这样沉默。
　　除了沉默之外，她还会选择偷偷溜走。
　　下车之后，澄琉默不吭声地低头往自己的住处走，元昊却叫住她：“你应该随我一起去拜访一下你姐姐。”
　　澄琉又只好默默跟随。
　　有的人就是这样，仿佛天生背后长了眼睛，而且说话还不容拒绝。

　　这时宫里已经是花落的时候，但敬栩殿却依旧花团锦簇、喜气洋洋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澄珪很清楚什么时候该侍弄什么花，或许是因为她最近有一件喜事。
　　“陛下，”她手里抱着孩子，脸上带着笑意：“来，小宝贝，父皇来看你了。”
　　“你不应该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元昊轻轻把孩子抱过来：“她是早产，不能受惊吓。”
　　“你看父皇多紧张你。”澄珪缓缓移步到新生儿旁边，她眼睛斜了澄琉一眼：“你也来看小公主？”
　　“顺道拜访。”
　　澄珪转回视线，她温柔地看着元昊：“是不是该给她起个名字？”
　　“静女其姝，”元昊说：“元姝。”
　　“她的确是个娴静的孩子。”
　　“因为她是个可怜的早产儿。”
　　“早产儿并不可怜，她只是给大人省了很多事。”
　　气氛已经开始紧张，澄琉缓缓地退了两步，然后溜了出去。
　　“你怎么就出来了？”生夏问她。
　　“我本来留着也没用。”
　　“那为什么陛下要你跟着来？”
　　“他知道我就站在那儿，也能给姐姐添堵。”
　　“他想给皇后娘娘添堵？”
　　“因为姐姐也不停地在给他添堵。”
　　说着澄琉回头看了一眼，花团锦簇的敬栩殿已然被一种凝重的气息包围。
　　“她会是一个很幸福的孩子，她能得到最好的照顾，获得最好的教导，以后会嫁给一个出身高贵的公子。”澄珪说。
　　“如果她没有失去母亲和健康的身体。”元昊补充。
　　“她没有失去母亲，她的母亲一直都是我。况且她只是有些体虚，很多女孩子都体虚，这不是什么坏事。”
　　“你是她的嫡母，但不该由你来抚养她。”元昊说。
　　“凭什么！”
　　元姝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的哭声很小，很微弱，像只没吃饱的小猫。
　　元昊背过身去拍她的背：“你也不看看你有没有一个母亲的样子。”
　　“我没有母亲的样子。”澄珪冷笑一声：“我没有母亲的样子是因为谁？”
　　元昊看着她的眼睛：“自作孽不可活。”
　　“你竟然对我说这样的话！”
　　“如果让你觉得难受了，我向你道歉。”元昊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你要把我的孩子带到哪里去！”澄珪拉住他的衣袖。
　　“很抱歉让你的计划流产了，我打算把她交给一个真正配当母亲的人。”
　　“我的计划？你觉得是我害了卢嫔？”
　　“如果这是一场误解，那么也是你咎由自取。”
　　“不是误解！你对我所有的猜测都不是误解！”澄珪哭喊道。
　　“那么你应该忏悔，高澄珪。”
　　忏悔？
　　她并不需要忏悔。
　　作为一个皇后，她所做的，和她所得到的，已然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