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她的江山》牙套雪姨

13、腹中顾兔消磨尽

　　新年夜的齐宫，热闹吉祥、笙歌婉转。
　　如果你躲在遥远的静谧处，听见这样的声音，会有一种别样的安宁和轻松。
　　如果还有情人的陪伴，那就更加甜蜜舒适了。
　　澄珪正沉浸在这样的甜蜜与舒适里，她披着情郎的衣裳，靠在他的肩膀上，正幻想着他们的未来。
　　她的情郎忽然动了一下。
　　“怎么了？”澄珪问。
　　“那边的声音好像不对劲。”
　　“那边——”澄珪屏息听了听，她忽然惊恐道：“是不是我离开得太久了？”澄珪张皇地把衣裳还给元昊：“我必须回去了！”
　　她匆匆忙忙地跑到有人的地方，却发现太监宫女们看起来比她还要着急，澄珪轻描淡写地往宫女身上一蹭，然后凶道：“没长眼睛吗！”
　　宫女把头磕得像捣蒜一样地求饶。
　　“你们在急什么？”
　　“回殿下，康乐公主不慎落水了，奴才们都赶着给公主烧炉子、煮姜汤呢。”
　　澄珪松了口气，她脚步一转，朝着漪岚殿走了过去。
　　这时候的漪岚殿就像个马蜂窝，数不清的奴才通过那道小小的门忙里忙外，澄珪都忍不住问了一句：“她情况很危险吗？”
　　“没有！你进来！”澄琉在屋内喊道：“别人都不准过来！”
　　澄珪推开门，看见澄琉卧在棉被堆成的小山里，怏怏地抱着一个小手炉，澄珪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怎么就掉进水里了？”
　　“还不都怪你。”
　　“怪我？”
　　澄琉擦了擦鼻涕，瓮声瓮气地说：“你一直不回来，我瞧母后好像发现了，吓得赶紧想来报信，结果脚下一滑，我就掉下去了。”她摸了摸手臂：“但是我也觉得好像被推了一下。”
　　“被推了？谁推你？”
　　“我不知道，御花园那个池子都结了冰，我摔下去把冰都砸破了，简直痛死我！”
　　“小可怜，我给你揉揉。”澄珪轻轻地捏着澄琉的手臂：“诶？蒋振呢？怎么没看见他？”
　　“他跳下水救我，也冻坏了，现在在他的屋子里休息呢。”
　　“他还算机灵。”澄珪低声笑：“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看起来无聊，其实一肚子坏水。”澄琉嘻嘻嘻地笑：“但是还好他是站在我这一边的，而且特别听话，我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母后好像很喜欢他。”
　　“母后喜欢每一个姓蒋的人。”
　　“你有没有跟我一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
　　“母后可能想把你嫁给他。”
　　澄琉沉默了一会，说：“但是父皇讨厌每一个姓蒋的人。”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我喜欢他当我的侍卫。”
　　“驸马呢？”
　　“不喜欢。”
　　“我觉得你们挺合适，为什么不试一试？”
　　“我不可能嫁给他，父皇永远不可能同意的。”
　　“只要你喜欢，父皇不会不同意的。”
　　“可是我不喜欢。”
　　“所以叫你试试。”
　　“为什么你这么想我跟他在一起？”
　　“难道你不觉得，只要你跟蒋振成亲，父皇跟蒋家的矛盾就可以解决了吗？”
　　澄琉低声说：“父皇讨厌蒋家都这么多年了。”
　　“那母后怎么办？你不希望父皇跟母后好好相处吗？”
　　“父皇讨厌母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我嫁给谁有什么关系。”
　　“高澄琉！你根本不知道父皇跟母后会发生什么！你就不能嫁给蒋振，然后多帮母后和蒋家说说好话吗？”
　　“父皇他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什么都听我的。”
　　“你好自私啊高澄琉！”
　　“那你怎么不嫁给蒋振！”
　　“你......你！这能一样吗！”
　　“凭什么你就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就不可以！”
　　“就凭我们是两情相悦，但是粱真根本不喜欢你！”
　　“啊！”澄琉捂着耳朵对澄珪尖叫了一声。
　　“吵什么！吵什么！”高嵘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看他睡眼惺忪的样子，就知道他是醉酒后被叫醒的。
　　“没有什么。”澄珪低声嘟囔。
　　“要是让皇后看见，你要被骂死！”高嵘弹了一下澄珪的额头。
　　澄琉低声哼了一句。
　　“你也是！”高嵘跟着弹了一下澄琉：“我瞧你精神好得很，是不是洗个凉水澡痛快了？要不要咱爷俩下去再游两圈？”
　　“不！”澄琉吓得抱紧高嵘。
　　“早跟你说了，要学凫水！你不听吧！这下好，要是没人在你身边，我看你怎么办！”
　　“没人在我身边？”澄琉慌张地抬头看他：“蒋侍卫也要走了吗？”
　　“哎呀！我就打那么一个比方嘛。”高嵘摸了摸澄琉的脑袋：“蒋振他往哪儿走？我们乖乖澄琉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父皇，”澄琉靠在高嵘的臂弯里：“我想粱侍卫了。”
　　“怎么了？蒋振不好？”
　　澄琉摇头：“我就是想他，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边境过年，好苦啊。”
　　“澄琉，乖乖，我跟你讲过道理了，边境他非去不可。而且你想想看，这过年的日子，大家都是一家人在一起，他看见了难道不难受吗？还不如在军营里跟将士们一起，多洒脱。”
　　澄琉小声问：“那我可以给他送新年礼物吗？可以给他写信吗？”
　　高嵘摇摇头：“他现在是边境的一名战士，如果总是想着长安的花花世界，那怎么可以呢？”
　　“你也成天花天酒地！”
　　“那......那能一样吗！”高嵘还想去摸她的小脑袋，却被澄琉一下子推开了，他佯怒道：“你怎么回事！有你这么跟父皇说话的吗！”
　　“我不想看到你们！”澄琉一骨碌缩进了被子里。
　　“小气鬼！”高嵘拉着澄珪离开：“一点没满足她就发脾气！我们不理她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门吱呀一关，屋内寂静了。
　　澄琉又从被子里钻出来，看见空荡荡的房间，她又大叫了一声：“不理我就不理我！你们都离我远一点好了！”
　　现在正是冬天最寒冷难挨的时候，劲风带着她的呼喊卷入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