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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刘易山借酒浇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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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增把他的《山间晨鸣图》捧回家吩咐太太藏好,他有大用处。然后出了门,去拜访刘易山。他同刘易山并无过多来往,但听说他有一副名贵收藏时,忍不住就敲响了他的家门。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杨四平早他之前也来到了他的家。有稀客来,刘易山忙叫老婆备酒。成增见朱莉在家也画着眉毛,涂着口红,就知道不是一个爱做家务的人了,更何况下厨这等事。急忙连连摆手。于是三个人坐着喝茶聊天。那些无关痒痛的笑话引不起成增的兴趣,但碍于平日无甚交情,他只能拐弯抹角的向刘易山说明来意:
“听说刘兄有件舍不得给人看的宝贝,不知是真是假?”成增带着笑似有意又似无意的问。
“宝贝?成总指的是茅台还是五粮液?这倒是有好些。”刘易山假装不明白。
“成总听说你得了一副好字画,特来请求大开眼界。”杨四平在一旁说。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刘易山连连摆手,“刘某一个大老粗,哪有那个闲情逸志。成总怕是听着耳岔了。成总刚才提起刘某宝贝,我还以为指的是那瓶三十年前的贵州茅台或者那瓶十多年前的五粮醇呢?”
“难不成是刘总太见外了,成某也有一件宝贝,明晚还请刘总光临寒舍一起分享。”
“不见外,不见外,确实没有,要论强要说有,刘某倒真也有一件,不过不是字画,是酒杯。”
“酒杯?是了,我听说刘总有一个李太白用过的太白樽,不知成某是否有幸见识一下宝物。”
“这有什么难处,两位稍等片刻,让我去里间拿来。”说完刘易山就去了里间,一会儿,他那个老婆也一同跟着摇摇摆摆的出来了。口中唱道:
“我家老头子正想着拿出来自己用呢,可舍不得送人的。”
“自己用?嫂子未免也太大器了。”成增东乐呵呵的望着她说,他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吉利不吉利,我倒是很想试一下。”刘易山把酒杯捧放在三人面前的桌面上。
“唐代大诗人李太白用了此杯,可以绣口一吐,吐半个大唐,如果刘哥用此杯,这绣口一吐啊,吐半个成杰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杨四平这些话引得大家都大笑起来。
“刘兄不想着这是一个古董,硬想着它是一个酒杯?”成增望着他说。
“古董和酒杯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分别,如要我说,我就看重了这个酒杯的出身,你想想看呵,它来自于唐代大诗人李太白,用它来喝酒,这是一种怎么样的豪情?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返。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只有用这样酒杯的人才能吟出这样豪迈的诗来。”
“刘哥好性情,大嫂眼光忒准。”杨四平鼓掌起来。刘易山白了他一眼,朱莉听到这话,转身就走,出了门去。成增也大声喝彩。
“不知刘兄这太白樽值多少钱?”成增问。
刘易山不语。
“十瓶茅台?”成增伸出双手散开十指问。刘易山还是不语。
“二十瓶五粮液?”他双手双翻了一次。
刘易山用右手食指在嘴边晃了晃轻声却很严肃的说:“无价之宝。”
成增连连点头称是。他把桌上的太白杯拿在手里,翻来复去的看,不愿放下。杨四平想,他在看什么呢,难道他也识得出真假?
听到刘易山说要拿着太白樽来喝酒,成增连说浪费。但既然他不肯割爱,成增也无从要求。因为无多少交情,也不好说出更多徇私的话。
既然不谈古董的话题,于是三人又坐着喝茶,喝了一会茶,三人都已话意阑珊,成增就起身告辞,刘易山也不挽留,为他开了门,送他回去。
刘易山送了成增,他折回来,杨四平也预备告辞,刘易山一把扯住他,把他按坐在椅子上,他看起来心情有点不好。
刚才都是如沐春风的,怎么一下子就霜颜雪面的了,是因为成增的来访吗?杨四平很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又不敢问,只好陪着他一个劲的喝闷茶,喝了几口茶,只见刘易山把茶壶一推,茶杯往茶几上一扔,大吼一声:“这种日子老子过够了。”他扔在茶几上的茶杯在上面转了个弯,最后滚下了桌,摔在地上,“啪”的一声碎了。
杨四平吓了一大跳,忙奔过来安慰并问缘由。
“兄弟,你不该说那个婊子,她是个婊子,婊子啊!”刘易山摇着杨四平的双臂大叫道。看得出来,他非常难过。
杨四平这才明白,引得刘易山不快是不是成增,而是自己,不禁自责起来。他和他虽然兄弟相称,但他一点也不了解刘的家庭,因为杨四平交朋友从不牵涉到别人的家庭里去。他在刘易山家喝酒,喝茶,谈天,说地,不知出入了多少回,但对于他的老婆,却一点也不了解。他叫她一声嫂子,仅仅因为她是他的老婆而已。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一次他叫一声嫂子,刘易山的脸就抽搐一下,仿佛是有人无形中且鞭子在他脸上抽了一下似的。
“他为什么叫她婊子,她做错了什么?”杨四平这样疑问,但是他不敢把这个疑问说出口。原来他的这个兄弟,平时多以酒为乐的人是在借酒销愁。他想起每一次他乐呵呵的劝自己喝酒时的样子。他酒量深,没有人能够陪到他醉,于是他成了一个高处不胜寒的人。他每一次乐呵呵的背后一定都藏着一醉方休的渴望吧?但是他就从未看到他醉过。他想现在的他,一定很想来一次:会须一饮三百杯,但愿长醉不愿醒。
“你犯了错,罚你陪我喝酒。”刘易山把他的双手从杨四平身上放下来,他知道,他没有理由责怪他,这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命是前世注定的,这有何可怪的。他走进他的酒厨,拿出了两瓶成年好酒。
“甘愿受罚。”杨四平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也不惜一醉。
三杯过后,刘易山改为大杯,让杨四平照例用小杯。杨四平也不甘示弱,陪着他一同用大杯。但他毕竟不是喝酒的料,几杯下肚,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直觉得天旋地转,不能自已。他实在不能喝了,四脚摊开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刘易山用他的太白杯一杯一杯的学着太白醉,然后他又吟着太白诗,正是那些气势磅礴而又让人感慨万千的《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返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如表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
岑夫子,丹丘生
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
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何足贵
但愿长醉不愿醉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与尔同销万古愁
杨四平眼神迷糊中看着他的太白醉,他想:一千年前的李太白,是不是这样用琅琳美酒销去了他的万古愁。谁知道呢。诗人的太白醉从此成了雅士的必备舞步,他的太白樽成了圣品,现在在他的朋友手中。他是否也会像诗人一样,一醉销去万古愁?
不知什么时候,杨四平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他发现:他正和刘易山一起躺在刘家的床上,刘易山的老婆坐在刘那边的椅子上,杨四平的助手守在杨的这一边,这次不是李敏,而是田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