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别装了》陈氏九夜

25、一等

　　老夫人带着随侍的奴婢仆妇走到室内，进来时扫视了一下各怀心思的众人，林山南赶紧站起来迎道：“娘，你怎么来了？”

　　“我自然是来看我的孙儿的。”说着径直走向床榻边，见林知行虽然依旧是昏迷不醒，可也断不像是重病不治的样子，心中略微松了些，又道：“大夫怎么说？”

　　柳珺瑶便将之前同林山南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老夫人听完微微颔首，看向一旁的儿子，“方才我听闻你是要找一个丫头是不是？”

　　林山南点点头，“娘你进来时说不用寻了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年迈却并不浑浊的眼睛看向站在一旁的三姨娘，目光在她受伤的脸上停顿了下，收回视线看向自己带来的几个人，“春华，你过来。”

　　春华听到召唤立刻走上前，行礼道：“老夫人。”

　　三姨娘在老夫人到来的时候就识趣地退到了一旁，老夫人那锐利的目光看向她时，让她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只强自镇定，待见到春华从几人中迈步而出时，眼神一变，她此时应当还跪在小花园才是，怎么会跟着老夫人来了这里？

　　她看向稳坐在那里的老夫人，不知老太太这一举动是什么意思，顿时有些不安。

　　三姨娘一个眼神不着痕迹地看向身后的如意，如意立刻会意，几步上前，指着春华便怒斥：“你这婢子怎么这么不知规矩？让你跪满两个时辰你竟敢阳奉阴违！”

　　老夫人淡淡地看了如意一眼，如意顿时噤声。

　　“三姨娘，你这丫头该好好学规矩了，主子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来插嘴？”

　　老夫人声音不高，却让如意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不知所措的看向自家主子。

　　这个时候看她做什么，三姨娘瞪了她一眼，露出自责的表情对着老夫人：“是妾身的错，还请老夫人看在她只是对这个丫头之前对我不敬才心生愤怒，不要怪罪。”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反而转而对林山南道：“你不是要找她吗？有什么要问的就直接问吧。”

　　林山南看向站在中央的小丫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模样生得极好，见他看着自己，一双大眼睛有些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不说别的，光是凭着这副模样，林山南也很难有什么恶感，他问道：“你是那个院子的？为什么会和三少爷在一起？”

　　众人的视线一时全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春华何时见过这种场面，顿时紧张起来，可是想到之前小云同她说过的话，这关乎到她的性命，她很清楚老夫人可不会因为心善而真心维护她。

　　能救她的，只有自己，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这一切，她悄悄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答道：“回老爷，奴婢是青竹院大少爷身边伺候的丫鬟，本是在青竹院同汤嬷嬷在一起，三少爷却来了青竹院，说是要带奴婢出去玩，奴婢劝说不过，只得随了他出去。这事青竹院的下人都看见了，奴婢绝对没有说谎，还望老爷明鉴。”

　　众人心中一动，既然是林知行临时起意去找的她，她怕是没可能有能力害到他。

　　慧茹忍不住道：“哥哥为什么要去找你？”

　　春华如实回道：“事发突然，奴婢也不知为何，奴婢曾经见过三少爷来青竹院寻大少爷，许是今日因为大少爷不在才找了奴婢，只是少爷来时心情看着很不好，”说道这里，她心中一动，加了句：“大少爷不在，奴婢见少爷身边也没个人跟着，不敢怠慢，跟着三少爷也是想替大少爷照看兄弟。”

　　在场的众人谁不知道三少爷经常找大少爷的麻烦，他心情不好会去青竹院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慧茹想到自己早晨在对哥哥说的那番话，有些心虚，顿时止住了话头。

　　柳珺瑶看了她一眼，立时明白了行儿定是被她给气到了，只是这事她也不会傻到当众说出来，叫人看了他们的笑话。

　　老夫人将两人的反应收入眼底，有些事她一查便知，只是珺瑶是她的侄女，她没必要说出来让林山南不高兴。

　　春华见林山南轻轻地点点头，顿时心中一定，继续道：“ 奴婢随着三少爷去了小花园走了不过一会，就见三少爷脸色通红，神智也不大清楚的样子，奴婢过去也曾生病发热，因此不敢耽搁，生怕耽误少爷病情，扶着他去找人，不想在路上就遇到了三姨娘。”

　　林山南想到方才三姨娘说的，又问道：“为何如意说你失礼？”

　　春华闻言有些怯弱又无辜地看向他，“奴婢扶着三少爷，实在无法向三姨娘行礼。”

　　事已至此，春华被老夫人带过来，这便是代表了老夫人的态度，何况，她看了眼闭眼躺在床榻之上的林知行，她的目的早已达成了不是吗？

　　打湿的衣服也早就随着林知行身体的发热而蒸干，谁又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呢？

　　于是她前进几步，对着林山南行了一礼道：“老爷，都是我的错，这丫头我从不曾见过，见到三少爷被完全陌生的人带着，一时有些起疑，还望老爷责罚。”

　　林山南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扶起她，“此事也怪不到你，不要太自责了。”

　　说完转身看着还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春华，“今日之事你做的不错，你是知轩的丫头，便，便将你擢为一等丫鬟吧。”

　　春华赶紧道：“奴婢多谢老爷。”

　　能够免受责罚，保住自己，能得到赏赐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她再次向林山南行了一礼，而后退回到下人该战的位置。

　　春华怎么样柳珺瑶根本不在意，或者说，如果能让受点苦为她将行儿交给刘玉珍的事赔罪就好了。

　　柳珺瑶在意的是她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玉珍因为林山南的一句话而彻底摆脱罪责，她绝对不相信，刘玉珍会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将行儿送还到自己的手上，可是现在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这事的证据，单从事件的表面上来看，自己还要感谢她及时救了行儿。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柳珺瑶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压制住内心翻涌的心情，两眼一眨，便是泪盈满眶。

　　缓步走到三姨娘面前，不待她有反应便抓住她的手，“妹妹，今日是慧茹错怪你了，她也只是太过担心她哥哥，还望你看在她还是一个孩子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好吗？”

　　三姨娘一时不察被她抓住手臂，想要挣脱却被发现二姨娘的手臂像铁钳一样，她看向对方，对方也一脸愧疚地看过来，秋水眸子里的眼泪霎时滑落，可彼此都清楚对方眼中刻骨的恨意。

　　“慧茹，还不向三姨娘跪下道歉。”二姨娘道。

　　慧茹自然是不愿意，可是二姨娘冰冷的眼神扫过去，慧茹心中一颤，知道姨娘是真的生气了，她不敢反抗，走到三姨娘面前，跪下道：“姨娘，是我错了，不该冤枉你，请你原谅。”

　　三姨娘眼神一闪，柳珺瑶反应的真快，林山南也在看着这边，何况还有老夫人坐在后面，她知道今日怕是只能‘善了’了，今日的这巴掌怕是要白挨了。

　　想到这里，她扯起微笑，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林山南，伸手将林慧茹拉了起来，“姐姐放心，三小姐是老爷的女儿，我又怎么会同她计较呢？”

　　林山南被她这一眼看得心中一动，听完她的话倍感熨帖，笑道：“好好，合该如此。”

　　柳珺瑶也跟着笑道：“多谢妹妹体谅。”

　　此时，老夫人发话道：“茹姐儿做错事虽然情有可原，也该小惩，禁足一个月吧。”

　　慧茹脸色一白，柳珺瑶在身后推了她一把，她才慌忙应道：“孙女谢祖母教导。”

　　老夫人发话，这事算是过去了，众人也都各自回去了。

　　春华落在众人后头，刚走出剪春院，看看见小云一脸焦急地守在外面，见到她安全出来，眼睛一亮走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道：“你可算出来了，怎么样？”

　　春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却没回答他的话，拉着小云向外走去，直到看不到别的人，才说道：“多亏你的提点，老爷他们没有怪罪我。”

　　小云见她没事，顿时放松下来，得意到：“也不看看我小云是谁！”

　　见某人立刻尾巴立刻翘了起来，小云：“……”

　　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谈论着方才剪春院里发生的事，小云得知春华升为了一等丫鬟，笑道：“这一次变故你倒也不是什么也没得到嘛，一等丫鬟的月例可就不一样了。”

　　春华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有她知道今日有多惊心动魄，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的命根本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她叹口气，她有一种感觉，像今日这样的事以后还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