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钟于我何笳焉》朱敌

17、第 17 章

　　下午的课程结束时，万钟仍没有回来。这会儿已经有流言，说万钟已被带到附近的派出所问话协助调查，没那么容易被放出来，而被万钟打伤的那两人因为是新疆人，所以涉及到民族矛盾，且那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凶神恶煞的，摆明了要整万钟，所以万钟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何笳听到这个消息，更加坐不住，暗暗打听那个派出所的地址后就找过去了。派出所并不好找，何笳一路问了不少人、绕了不少路才在大马路上的小叉路里找着它的办公地点。派出所的分支机构总是建在很隐蔽的位置，虽然它深入社区、走的是亲民的路线，但何笳深深怀疑，如果救命的时候指望它，真能在紧张关头找着它然后掐着时间冲进去报案？

　　蓝色的招牌和警徽的标志给这栋小房子增添了不少威严感，何笳一路风风火火的找过来，临到门口却还是有些紧张，她搂紧了身子，再深舒一口气，然后慢慢走进去。

　　此时万钟正被关在派出所的审讯室里问话，房间里窗帘紧闭，光线幽暗，只桌上亮着一盏白炽灯。两位警官与万钟隔桌而坐，正不耐烦的第N遍查问当初的情形。

　　“快点老实招认，你那天晚上的确是寻衅滋事，并不是如你所说，是店主率先挑衅的吧？”其中一个警官粗声说道。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万钟语带疲惫，“那天晚上我恰巧经过时，突然听到拉面馆里有女生的求救声，于是我赶紧冲过去查看，发现他们对一个女生拉拉扯扯，我为了救那个女生出来才会将他们打伤、烫伤……”

　　“你又在撒谎，如果真有这个女生，你为什么不说出她的名字让我们去找她当面对质？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正巧经过还凑巧救下一个女生，太可疑了！那两位新疆店主说他们循规蹈矩，与你无冤无仇，是你无故打伤他们的！现在他们要找你讨说法、要赔偿，你别以为这是一件小事，赶快从实招来！”一个警官打断万钟道。

　　“我真的不是蓄意的，完全是出于自卫……”万钟无力的解释，但也始终只有那来来去去的几句，警察根本问不出什么别的信息。

　　“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另一个年长一点的警察劝道，“我们查过，你说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明年就要高考了，你真的要为了一时之气弄花自己的档案吗？写进档案里，你这一辈子也除不掉这个污点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大学录取。”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还牵涉到民族矛盾，只要那群新疆人不肯罢休，就会小事化大、难以收拾，你要多为自己着想，你真的打算赔上自己的前途吗？”说完这番话，那个年长的警官打开房门先出去了。

　　万钟庆幸终于可以有片刻的安宁，被警察审问一天，真的是对精神与□□的双重折磨。万钟只觉得疲惫极了，不想再开口说话，正待闭目休息一会儿，另一个年轻警官却不停的将白炽灯打开、关上。当万钟闭上眼睛时，他就猛地打开白炽灯照向万钟，当万钟受不住光线的刺激睁开双眼，他又将白炽灯关上，如此这般的一直重复，节奏控制的很有规律。万钟只好放弃了休息的念头，睁开眼睛默默坐着，就看到那个警官得意的一笑。

　　万钟一天没有进食，这会儿饥饿的感觉更加强烈，于是再度向警官提出向出去吃点东西。警官痞痞的一笑：“你要是乖乖合作包你有吃有喝，如果你不肯听话，那就什么都不要妄想。”万钟放弃了争辩，转而说道：“我想去下洗手间。”警官摆摆手：“就在走廊尽头，自己去吧。”

　　万钟打开审讯室的门后轻轻关上，往派出所的门口大厅处一瞟，正好看见何笳抓住一名工作人员在询问：“知不知道一名叫万钟的学生被带到哪里了？”工作人员语气也不甚好的答复道：“知道这是哪儿吗？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准备走，何笳仍追着工作人员不放：“你们抓错人了！你们快点把他放了！”工作人员不欲与她纠缠，将何笳重重的往边上一推就离开了，何笳在这大力的一推下撞到墙壁上的宣传栏，胳膊处被狠狠的划了一下，顺势靠在墙边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何笳的眼神有些茫然，面上的表情被散乱的头发挡住了，有些看不清，但万钟却知道一定是哀伤的一种。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下摔得有些重，何笳一直保持着靠墙的姿势，然后缓缓抱膝蹲下，良久都没有动。

　　万钟看到何笳出现在这里颇感意外，谁都没有找来，为什么会是她？万钟朝何笳所在的位置走过去，走到何笳身边时停住，何笳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失去了感知万物的能力，于是万钟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笳难以置信的抬头，刚刚在心里默念想见到万钟，竟然被老天听到了内心的许愿，将万钟送到自己面前。何笳站起身来，问道：“你有没有事？警察有没有难为你？”万钟却继续问道：“你怎么来了？”何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说道：“听他们说你被带到这里来了，我很担心，所以赶过来看一下。你好不好？”

　　万钟摇摇头，何笳根本不信：“你看看你的脸色，这才一天已经憔悴了不少，你要赶紧救自己出去……”说着何笳的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万钟轻声道：“我不会有事的，你别哭了……”

　　何笳抽泣的问道：“他们都审问你什么了，为什么会把你抓来，你快告诉我，我想办法救你出去。”

　　万钟只当何笳拿话在安慰他，便打住了他的话头：“你不要牵扯进来，警察大不了只是揪住我打伤人不放，也没什么其他的厉害由头，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可你不一样，女孩子的名声最要紧，你别淌进这摊浑水。”

　　何笳见万钟句句仍在维护自己，心里更加难过，也坚持道：“我不要……”

　　万钟正要再劝，原先那间审讯室的门也打开了，那个小警官冲万钟吆喝道：“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回来……”

　　“就来了，”万钟大声答道，“转而又冲何笳开口：“赶紧回去吧。”说完看了何笳一眼就跟小警官进了审讯室。

　　何茄仍在大厅站着不肯离去，这时那位年长的警官从大门口回来了，见何茄呆立着，便问道：“小姑娘找谁？”

　　何笳一下子就认出他是早上带走万钟的警官之一，便求情道：“我是万钟的同班同学，我可以作证他是一个好人，你们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

　　“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警官悠悠的说道，“他打伤了人当然要承担责任，就因为是高中生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你们误会了，”何笳急急说道，“那天真的是事出有因，万钟不是无缘无故打他们的……”“小姑娘回去吧，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警官说完这番话就打算离开。

　　何笳还想再与他理论，却听见楼梯处有人叫了一声：“霍林！”

　　“哎！”眼前的警官应答了一声，朝楼梯走去，喊道：“洪所长！”

　　“嗯”，何笳听得被唤作洪所长的人应了一声，而后问道：“那个带回来的学生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