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温海H

16、第十五章

　　很快一年就过去了，一年很长，也许也很短。长在一年里好像发生了不少事情，短在那些事情也不过稍纵即逝，偶尔会想起来常有陌生感，似乎很多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刘思思在这十几个月里和她爸的关系越来越激烈化，每次回家不是吵就是闹，暴走完了她就去疯一场，疯玩回寝室疗伤，疗完了又回家闹一场，如此反复，刘思思就跟疯了一样。期间那女人还怀了一次孕，但是在还没让刘思思知道的时候那女人就因为私生活太乱而流掉了，幸好刘思思在之后才知道，要不然我还真怕她会闹出人命来。但是就算刘思思后来才知道，她也在家里天翻地覆了一番，她爸回家看见如暴风雨过境的屋子，只吓得目瞪口呆，觉得刘思思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介于刘思思往神经病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为了安抚这个“病人”的情绪，就时常去宿舍陪她。对于刘思思这种越来越喜怒无常的性格，我也是心力交瘁的对付着，生怕她那天一个不对劲就把我给先灭了，我心惊胆战的终于抓住机会从刘思思的宿舍跑了出来。刚出宿舍楼，想着去上晚自习，就接到了张雪儿的电话。
　　我接起来问她有什么事，结果就听见了一个男生的声音，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在吵闹的环境里很难听出他说的什么。
　　“是张雪儿的姐姐吗？”杂乱的声音渐渐消失，应该是转移到了安静的环境。
　　“是，你是谁？”我问他，我只能肯定他不是周列，那张雪儿又在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
　　“我是张雪儿的朋友，她喝醉了，能来接她一下吗？”那男生说。
　　我答应了下来，向他问了地址就跑到校外拦了一辆出租车。天已经黑了，我不认为这时候张雪儿喝醉了在那种混乱的地方和男人待在一起是件好事。
　　我不停地催促司机开快点，到了地点直接给了司机一百块就下车跑了。
　　那地方是一个□□，在Y市还是很有名的，外面装潢的富丽堂皇，穿过大厅里面就是五彩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喧嚣的人群疯狂的舞动着，酒味，烟味，香水味，各种味道沉浮在糜乱的空间里，气氛躁动暧昧。我强忍着心里涌动的各种不舒服往里面走，找到张雪儿更要紧。
　　我被人挤来挤去的走过舞厅，再穿过一条长廊，终于找到了张雪儿所在的包间。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小心的把门推开，刚推开一点，包间里如同舞厅里的气氛一下扑面而来，闪烁的灯光让我头晕目眩。
　　里面的人并没有发现有人来了，有人在摇骰子，哐当哐当的响，男人和女人的声音混在一起笑得特别大声，还有起哄喝酒的声音。直到我把门推开大半，能让我走进包间的角度，里面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的屏幕上换着画面，音响里放着激动地音乐，全齐刷刷的看着站在门口一身学生打扮的我。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来解张雪儿的。”我尽量的大声说话以保证他们能清除的知道我是来干嘛的，而不会误以为我是走错门来扫兴的。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很大的包厢，坐着二十几个人，男的女的混在一起，空气中有着让我不禁退缩而又面红耳赤的情愫。然后我看到了坐在最边上没有人管的张雪儿。她正醉醺醺的躺在沙发上，身上被人披了一件黑皮外套，看起来还算安全的样子。
　　我目不斜视的走到张雪儿面前，把她身上的黑皮外套拿下，伸手揽过她的腰，把她扶起来。她又似乎没有完全醉，感觉到有人扶着她，笑呵呵的抱着我的脖子不放，这样我正好可以带她走，不用太费力。
　　正在我扶着张雪儿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就听见一声，“等等。”
　　一个男性声音，不是给我打电话那个，包间的气氛更诡异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把灯也关掉了，只剩下昏暗的灯光，这下就真的市彻底安静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想走没那么容易。
　　我扭头看向声源处，在人群中间我隐约看见一个黑影，光线太暗我也看不清楚，只知道他半低着头，左右都坐着女的。从刚才一进这屋我就感觉到了一股视线，直直的盯着我，让我发冷，这种危险的感觉就是这个人给我的。
　　“既然是张雪儿的姐姐来了，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这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啊。”冰冷冷的声音带着戏虐。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长方体的酒瓶，倒出深棕色的液体，在透明的酒杯里越积越多。在他举手投足之间我感觉到了无法逆反的强势，风轻云淡之间感觉出了咄咄逼人的味道。
　　“赏个脸，喝一杯再走吧。”他就像是要看好戏一样，半仰着头，看着我，可我却看不清他的脸。
　　我知道我逃不过的，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双眼睛，不用猜我就知道他是那些人的头。
　　我看张雪儿可以勉强站稳，就把她放在门边靠着，一鼓作气的走到了酒桌面前。
　　这样的洋酒，酒精浓度肯定比啤酒高，如果我一口气把它喝完，希望他们能放过我，这样我也不至于立马就倒在他们面前，我一定要撑到把张雪儿带出这个地方，这时候我多希望有刘思思一样的酒量，至少我不用啤酒都是一杯倒了，更何况是一整杯洋酒。
　　我端着酒杯深吸一口气，慢慢的一杯，仰头一灌，硬生生的吞了两大口。
　　“酒？我要喝酒。”我正拿着酒杯像要开始第二次灌酒的时候，张雪儿忽然摇摇晃晃出现在我面前，伸手酒把酒杯夺了去，仰头就喝完了。
　　我不禁心里呼唤，好酒量！
　　但她还嫌不够一样还伸手去抓桌上的酒瓶，我拿过她手中的酒杯，反正一杯喝完了，虽然不是 我喝的，可我已经没工夫去纠结这个，离开这里才是真道理。
　　我放下酒杯看向那个人，“就已经喝了，谢谢款待。”
　　拉起张雪儿，我飞快的就逃了，没错，就是逃。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感觉到那个人看我的视线 像利箭一样的戳着我背，还好我跑得快，要不然就得戳穿。
　　终于把张雪儿带出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我和她一起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人很少，车也很少，少有的些许安静让我冷静冷静了一下头脑，我还真是脑袋一热才孤身一人跑去找张雪儿。
　　“别和我装了。”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张雪儿挣开半闭的眼睛，笑嘻嘻的看着我，没有一点醉醺醺的样子。
　　“为什么装醉？”我问她。
　　“你没看见那一群人吗，我不装醉他们能让我走？”
　　“你就不怕我去了也是白去，还把我一起搭在那儿。”
　　“不怕啊，你那么聪明总有办法的。”
　　还真是谢谢您老的信任了。
　　“怎么和那些人混在一起？”看起来不像是普通吃喝玩乐的人，至少那个人不是。
　　“无聊啊。”
　　我低着头，脑袋晕乎乎的，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了，“那个叫我喝酒的人是谁？”
　　“他啊，我只知道他叫城哥，好像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清楚是干什么的，就是好像是个挺厉害的人。”
　　城哥……
　　城哥……
　　怪不得，那种危险的感觉有些熟悉。这是我晕过去前最后想到的。
　　第二天我醒来时太阳都已经冉冉升起了，张雪儿正好走到我床边递给我一杯水，我坐起来伸手接过。
　　“我已经让周列给你们辅导员请假了，今天就别去学校了。”张雪儿随意的坐在我床边，嗒啦着脑袋。
　　我静静的喝了一口水没有说话。
　　“姐，你酒量也太差了，是不是爸亲生的啊？”张雪儿又撑着脑袋摇摇晃晃的问。
　　“你怎么没去学校？”我喝完水把杯子放在一边。
　　“嗯？”张雪儿突然睁大眼睛看着我，然后又贼兮兮的笑，“我得照顾姐姐嘛，就不能去学校了。”
　　“借口。”我冷冷的戳穿她的谎言，起身下床。
　　刚吃了一些东西垫肚子，乐明就打电话来了。
　　“周列说你请病假了，怎么了？”乐明问。
　　“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
　　“在家里吗？”
　　“嗯。”
　　“那我下午来看你吧。”
　　“不用了我没事，别担心，明天我就能来学校了。”
　　再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在家也没什么好做的，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张雪儿也抱着零食跑到我旁边坐着。
　　“为什么和他……们混在一起？”我原本是想指城哥，但为了不引起张雪儿的注意又转移开。
　　“他们？昨晚那些人？不为什么啊，有朋友认识就一起玩啰。”张雪儿塞着零食毫不在意的说。
　　“张雪儿我不管你怎么玩，我知道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底线，所以我才这样纵容你，但是，不要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了。”
　　也许张雪儿听出我语气中的严肃，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也没多问什么。
　　我也不管她是真的听了，还是在敷衍我，就当她是知道了。
　　城哥那个人就像宿敌一般，离得越远就越不会有事，我不会靠近他，张雪儿更不可以靠近他。
　　第二天我就去上课了，正好乐明没有课就陪着我一起上课，刚坐下来刘思思就火急火燎的跑到我们教室，坐在了离我旁边。
　　“你怎么来了？”我问她。这真是极少见的，自己的课都不上跑来我们教室，难道是发现我们班有帅哥？
　　“陪你上课啊，男朋友，女朋友一起，小海艳福不浅啊。”说着说着就往我身上倒。
　　“坐好，你自己的课上了吗？”
　　“没有，没意思，我来看看你们的金融课是怎么上的。”
　　“周列呢？死哪儿去了？”刘思思扫射了全班一下，没看见周列的影子。
　　“他一般都不在，不用找了。”乐明说。
　　“哦。”刘思思立马就趴在桌上看手机。
　　看来是无聊极了来找周列麻烦的。
　　“你这样听课？”乐明好笑的问。
　　“哎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来凑热闹的，你们听你们的不应管我。”刘思思摆摆手机接着玩。
　　乐明看着我笑了笑，我也无奈的笑了笑。
　　在那段时光里放佛在生活中的喧嚣都消失殆尽。
　　早晨的湿润，午后的阳光，夜间的微风都在告诉我这些柔软的日子，美好而又宁静。
　　他们年轻的模样在我的眼里一遍一遍，可是大脑却永远没有当做最为珍贵的记忆，所以后来才让我想起当初最是那么的模糊不清。而那些尖锐的画面又总是刺痛着我的神经，如果可以，我是希望时光停留的。
　　下午课上完后我抱着书往乐明的教室走，明明约好没课后一起去图书馆，可是等了半天也没人，电话也没打来。
　　等我走到教室后门才看到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乐明和一个女生，他们坐在一起，挨得很近，都不用夕阳光晕的渲染，怎么暧昧怎么想。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发愣，也不知道心里该怎么想。和乐明在一起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甚至从来没听过乐明和任何一个女生有过绯闻，可是乐明有多受欢迎我是一只知道的。
　　我静静的站在后门看着他们的背影，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站在那儿，像是看到了无法移开目光的风景，又不能有任何动作，像是怕打扰了他们。
　　这是一个女朋友该有的反应吗？
　　“小海。”乐明忽然转头看到了我，高兴的走到我面前。
　　“怎么来了？”他笑着看着我。
　　不是你和我约好的吗？
　　“没事，我走了。”我转身要离开。
　　乐明突然伸手从后面环住了我的肩膀，然后我似乎感觉到他嘴角上扬的角度，那么自然而又柔软。
　　“吃醋了？”他问我。
　　我没有回答，可他还是在笑。
　　他把下巴放在我的肩头，脸颊贴着我的耳朵，暖暖的。
　　“教授需要一些资料，叫我和那女生整理了给他。我记得要和你一起去图书馆，就是想看看我家小海看见我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是什么反应。”
　　乐明低低的笑着放开了我，牵着我的手进了教室坐在他旁边，那女生对着我礼貌的笑了笑，我也回笑了一下。
　　乐明和那女生继续一起整理资料，我就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乐明，我不忍心告诉你，其实我没有吃醋，心里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但是，这样美好的一个男生从我身边离开我是会难过的，就算我给不了他爱情，可我把能给他的感情都给他了。我一直认为乐明就是那个会一直在一起一辈子的人，我一直都认定他就是那个人。
　　接着暑假来了，张雪儿屁颠屁颠的就回了Z市，还是周列跟着从Y市到Z市送到家门口的。我留在Y市陪了乐明一阵子才启程回Z市。走的时候乐明来送我，满目不舍的叮嘱我一些事情，依依不舍的把我送上车感觉像是再也见不到面了一般。
　　这次回Z市是买的火车票，感觉从小时候白惜带着我们坐过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了，想着图个新鲜就坐一下火车。
　　这时候还没到客流高峰期，火车上并没有出现电视上演的人挤人的情况，看起来刚刚好，也不稀少。我座位靠着窗，走的时候正是阳光明媚，光线特别的好。我就带着一个背包，什么行李也没拿，一身轻松的就坐在了位置上。旁边坐着一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的女生，正塞着耳机听着歌，跟着音乐摇头晃脑的。
　　我把背包放在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火车已经出发了，眼前的事物都飞速闪过，忽然觉得有些困意，就靠着窗子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感觉身边好像有些不对劲儿，我睁开眼睛就看见旁边女生边上站了一个人。
　　我仰头向上看去，那人也正好看着我，笑容里噙着狡黠。我睡意一下全没了，猛地转头继续看向窗外，已经出了城区，入眼全是一片乡野风景，青脆有宁静，视野开阔了不少。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即使我心里早就不记得他的样子，但是熟悉的危险感还是让我一下确定了这人就是他！
　　不知道他跟那女生说了什么，那女生悄悄的就走了，他就理所当然的坐在了我旁边，我的神经一下就紧绷了起来。
　　我不自觉地向窗边在靠了靠，即使一个座位就那么大点，但是我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交集，离得远远的最好了。
　　“在看什么？”他突然贴着我的背，随着我的目光一起看着窗外，像是很认真的研究是什么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就像个受惊的兔子，差点弹跳起来，一下转身推开他，戒备的盯着他，大有你再靠过来我就跳车的气势。
　　城哥还是笑着，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又怒，又羞，又怕的躲他的样子，好像发现了好玩的东西，那笑的意味更深了。
　　“为什么跟着我？”我问他，我才不相信我和他有这等孽缘，我就突发奇想的坐个火车就碰上了他。
　　“我为什么不跟着你，你是我的护身符啊。”城哥笑着又靠近我，那种笑与乐明相比简直就是背道而驰，就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一个是星星，一个是屎壳郎，一个是天蓬元帅，一个就是猪，我承认此时我有些天马行空了。
　　我心里只觉得他是个疯子，不，是个神经病。我硬邦邦的转着身体继续靠着窗子，望着窗外。
　　我又听见他低笑两声，直接把脑袋放在我的肩上靠着我。我躲了躲没躲过，索性就不动了，让 他靠，我又不会少块肉，这种人就是你越挣扎他越起劲儿。但是总是一个我无法忽视的存在，这个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那么浓烈的男性气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更是无法忽视因为他的出现，我的心脏不规律的疯狂跳动着。
　　我努力的看着窗外，试图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让自己觉得这个人其实没有我想的那么可怕。
　　我就这样撑着，撑着，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火车已经到站了，我拿着背包下了车。火车站的人有些多，我下意识的四处看了一下，没有看见城哥。我皱了皱眉，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希望不要再遇见他了。
　　像以往一样，我和张雪儿在父亲这过假期，我们一家也真的算是聚少离多的，但父亲一旦有时间都会来Y市陪我和张雪儿。在他的眼里我们都还像是小孩子，他总是会担心，放心不下，觉得我们仍需要他保护，但是又莫名的可以任我们独自一人长大，父亲的心思我们也不能猜啊。
　　“爸爸，快来吃早餐！今天是我让姐姐教我做的。”张雪儿拉着刚下楼的父亲按在椅子上，把摆放精美的早餐放在他面前。
　　“这么早起来做早餐？”父亲坐在椅子上笑着问。
　　“当然了，我得犒劳爸爸呀。”张雪儿乖巧的坐在父亲旁边。我从厨房端着两份早餐出来，放了一份在张雪儿面前。
　　“爸爸，你觉不觉得姐姐很厉害，什么都会做，成绩也那么好。”张雪儿笑眯眯的说。
　　“那还不是要照顾你这个小懒猪。”父亲笑了笑，细嚼慢咽的尝起了早餐。
　　“好吃吗？”张雪儿睁着大眼睛，满脸期待。
　　父亲慢条斯理的咽下食物，“还得跟姐姐好好学学。”
　　“我就知道我没有姐姐做得好。”张雪儿闷着头吃早餐。
　　父亲宠溺的看着张雪儿的头顶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对张雪儿父亲永远是宠溺的，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待她。
　　而我呢，我就像一个独立于他的一个存在，他只需要远远地看着我，看着我一个人挡住风雨，撑起一片天。只需要在我回头看他时，他会给我一个肯定的眼神，我就知道我并不孤单，还有一 个强大的男人在我身后支撑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