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仇》今朝V

63、盗狼戏（九）

　　此言一出，果然得到大众支持，“对对，请陈二爷出来说话！”
　　“这件事，非陈二爷主持不可！”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请愿声一浪高过一浪，如同波滔汹涌的大海，不远处那顶蓝轿，似乎也意识到这件事的棘手，似一座安然矗立的小岛，任滔浪阵阵，却是不为所动。
　　难道连陈昭阳也惧了当朝权贵？这无疑让人倍感失望。
　　众人微词渐起，蓝袍人神色黯然道：“秦放权势滔天，与他作对，非勇非义者不能，咱们就别为难陈二爷了……”
　　话音甫落，忽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这件事，非我家不行！”
　　那顶蓝轿宽大的轿帘蓦地掀起，随着充满傲气的话语，一人掠身而出，在这焦噪的空气里，带起一阵春风，一身白衣，如矫龙般翩翩然落在戏台上，神光灿然，目朗如星。
　　气氛一下热烈起来，众人高声欢呼道：“陈二爷！”
　　秦放也不由地站起了身子，他与陈昭阳神交已久。久慕思其人，心中难免也盼望一饱陈昭阳的风采。
　　在他臆想中，陈昭阳侠肝义胆，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他远远看去，台上那白衣人神采过人，但举手投足间，潇洒有余，比他心目中臆想的陈昭阳，少了几分持重之气。
　　秦放有些微微失望，但失望之余，又有一种对方不如己的优越感。当然，他还是由衷地感慨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我观陈二爷，风采过人，又甚是年轻，再过几年，怕江湖上下都要以其为重。”
　　布依扑地一声笑出声来：“崔安玉要知道堂堂齐王这般褒奖自己，怕要乐得睡不着觉了。”
　　秦放愕然道：“崔安玉？”
　　布依道：“就是在落日洞一箭射到岩壁上，要救我走的那个。”
　　秦放道：“我记得。崔安玉，你们青龙帮的神箭手。上次一箭射得非凡，待会见了崔公子，还要向他讨教讨教箭术呢。”
　　话这么说着，秦放眼睛不由向那顶蓝轿瞟去，轿帘随风微动，却瞧不见里面人影。秦放暗道，“难不成陈昭阳也知此事棘手，要推在手下身上？”
　　众人见过陈昭阳的也只是少数，见崔安玉现身，兼之气度不乏，纷纷把他当作了声名愈显的陈昭阳。
　　崔安玉向四下团团作了一个揖，道：“蒙众位瞧得起，在下不过是陈二爷的手下崔安玉。在下萤虫之微，怎及得上陈二爷的日月光辉？众位把在下当作陈二爷，小的万分惶恐，辱没了陈二爷。”
　　众人一阵愕然，陈昭阳的一个手下已是如此，那陈昭阳本尊又是何等气度？
　　“陈二爷呢？俺等来此水木柳，一来是为了这盗狼戏，二来也是仰慕陈二爷的为人，祈能谋面一番。”
　　“陈二爷为何不出来主持大局？”
　　崔安玉笑道：“区区小事，何足二爷亲劳？”
　　崔安玉掠到戏台，只与那蓝袍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踏下戏台，代表着陈昭阳向周扬等江湖前辈说了几句客气话，最后恭敬地向威镇镖局总镖头刘岩作了一揖，道：“我家二爷与刘总镖头在陇州祈山脚下的茶棚一见如故，此番要事缠身，不能及时请见，望总镖头见谅。”
　　刘岩道：“一别数月，我也甚是想念陈二爷。他日总有相逢时，到时再与陈二爷、与崔公子，再来个不醉不归！”
　　崔安玉简单与刘岩热络了几句，转身时，却被桌脚一绊，刘岩及时扶了他一把。
　　崔安玉重新踏上戏台，蓝袍人道：“在下也是久慕陈二爷为人，不知陈二爷请崔公子出来说话，有何见教。”
　　崔安玉嗬地一笑，道：“惊花大盗好个记性，久慕我家二爷为人？嘿嘿，我家二爷与惊花大盗可是故交，惊花大盗怎地忘了？”
　　众人发出嘘地一声，看来也极是意外陈二爷与惊花大盗还有交情。
　　李小虎不由看了布依一眼，道：“蓝袍人是假冒的，你家二爷无疑是最清楚的，瞧这小子口气，怎么跟这冒牌的攀起了交情？”
　　布依脸上却是挂着笑意，语气自信道：“瞧着吧，二爷不会容许旁人冒充我的。”
　　那蓝袍人脑筋转得极快，见陈二爷与惊花大盗竟有交情，心中意外，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摇头失笑道：“彼时我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辈，本以为陈二爷早就将我忘了，没想到二爷还记得。”
　　崔安玉哈哈笑道：“惊花大盗可真是过谦。彼时你可成功盗走了夜明珠，楚国上下，不，连着天下诸国，都知道你的赫赫盗名，又怎能说是籍籍无名？”
　　蓝袍人道：“我名声再大，归根结底，我也只是一个盗，一个贼，与陈二爷相比，我是自惭形秽，这些世俗名声，又岂敢拿出来让陈二爷笑话。”
　　崔安玉道：“不怕二爷笑话，又怎么来觊觎我们帮的青龙刀？”
　　青龙刀是青龙帮的振帮之刀，说大了就跟那皇帝的御玺一般，是帮主的象征。这下众人又是一惊，没想到惊花大盗还打过青龙刀的主意，不过瞧这样子，惊花大盗似乎是失手了。
　　果然听崔安玉又道：“你折在了我们二爷手里，背上中了一刀，现在还痛不痛？”
　　蓝袍人道：“现在已是不痛了。”对着崔安玉一抱拳，“当时鬼迷心窍地打起了青龙刀的主意，真是惭愧得很。”
　　蓝袍人明摆着不想崔安玉再提这话题，可崔安玉却是不依不挠，他忽地一拍手，“错了错了，伤在背上的是你的同伙，你是伤在了腿上，哎哟哟，你的腿没事了吧？”
　　蓝袍人此时已是被崔安玉牵着鼻子走，他心中窝火，却是毫无办法，只得道：“已无大碍。”
　　崔安玉道：“老周把你牙齿都打掉了，现在补上了么？”
　　蓝袍人道：“区区一颗牙，何须补？”
　　崔安玉一连问了数句，这惊花大盗好像在这青龙帮从头伤到了脚。只听崔安玉道：“屁股上被戳的那俩窟窿，现在也好了？”
　　众人不由发出一阵低笑，蓝袍人一再忍气吞气，此时忍耐不住，袍袖一拂，道：“我看在陈二爷的面子上不便驳斥你，你何必如此戏弄我？”
　　崔安玉哈哈笑道：“你编排这一出盗狼戏来戏弄我们，就不许我略施惩戒戏弄你？”
　　蓝袍人道：“你什么意思？”
　　崔安玉道：“我什么意思？嘿嘿？”他转身跳下戏台，对刘岩躬了躬身，“闻刘总镖头的夫人也到了水木柳？”
　　在众人面前提及这累及自己名声的夫人，刘岩虽然觉得很是丢脸，却也照常回答道：“贱内也随着来了，就在水木柳邻村。”
　　崔安玉道：“夫人贴身丫环都跟着？”
　　刘岩道：“自然。”
　　众人均不明白崔安玉如何转变话风问起了刘岩家事，正自奇怪，只听崔安玉朗声道：“惊花大盗潜伏刘总镖头家中数月，刘家上下虽不识得惊花大盗，惊花大盗却该认得刘总镖头的家人。”
　　有些人已然明白过来，“你是，你是怀疑……”
　　崔安玉点了点头，道：“我们便请刘夫人的贴身丫环出来，教惊花大盗认一认如何？”
　　话说人微言轻，蓝袍人惊花大盗的身份已经过众人确认，若是其余人再提出这个问题，怕是会引起众人叫嚷，但崔安玉代表的是陈昭阳，江湖上声名愈显的陈二爷，他的话便含有几分重量，众人虽然觉得多此一举，但谁也没有提出异议。
　　蓝袍人即便想要拒绝，却也不好开口，只好眼睁睁着瞧着四个丫环模样的女子被带上了戏台。
　　崔安玉道：“刘总镖头，你家丫环近几年有无换过。”
　　刘岩道：“没有。”
　　“模样有无变过？”
　　“天生父母给的，模样又怎么会变？”
　　“若他是真的惊花大盗，自然会认出？”
　　“那是。”
　　崔安玉满意地笑了，对蓝袍人作了个手势：“请吧，惊花大盗？”
　　那四个丫环年龄相仿，身材相若，容貌当然是迥不相同。有个脸蛋圆圆胖胖的，有个眼角有粒痣，一个个特征明显，对于曾经潜伏在刘岩家中数月的惊花大盗来讲，不消讲铁定会一举认出
　　蓝袍人走上前去，一个个看着，来回两圈，却是默不作声，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崔安玉目光灼灼道：“怎么，惊花大盗认不出么？”
　　蓝袍人冷哼一声，重新看了看那四个女子，他想既然是贴身丫环，做的自不是老婆子粗活，那手指应相较细滑一些，可瞧那些个丫环的手指，哪有一个手指是粗糙的？
　　又想既然是丫环，被女主人留在身边，安全起见，肯定不会挑些个漂亮的，可瞧着那几个丫环，容貌却都皎好。
　　又想既然在府内多年，受了熏陶，自然有些个气质，可只在那直挺挺一站，不说话不做事，又能瞧出些什么？
　　蓝袍人揣测不出，知道愈担搁下去，若要引人怀疑，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心道只能瞧瞧运气了，便要指出一人，却瞧见崔安玉嘴角一抹笑意，暗道：“莫不是这厮设的一计？这四个兴许都不是刘府丫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