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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盗狼戏(二) ...

  •   李小虎等几人瞠目结舌,相互看了几眼,神色透露着狐疑不信,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如何能教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巴掌打死?
      其实这事说来,布依也有些不信。当时那人要凌辱她,但凡一个女孩子清白受到威胁,总会拼命抵抗,布依同样如此,她的力气当然不如那男子,奋力挣扎,喊叫,反而更刺激了那人,当裤子被那人扯下时,布依绝望了,绝望中,又对那张脸生出了极端的恨意,胸膛中有种东西翻滚得愈来愈强烈,她紧握的拳头向那人脑袋打去,胸膛中那种神秘的东西仿佛灌穿到了手臂上,一拳打在那人身上,那人身子竟然飞了起来,撞到桌椅,滚到地上一动不动。
      布依却浑不知发生了什么,片刻反应过来,慢慢走到那人跟前,却发现那人脑袋凹陷进去一半,眼睛鼻子嘴巴全是血,连耳朵也汩汩往外冒着血。
      那是布依第一次杀人,她望着自己的拳头惊骇不已,听到门外仆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推开窗户便跳了出去,一奔奔出了数里地,如同脚下生风。
      李小虎忍不住道:“你那体内奇怪的力量……嗯,莫不是老天爷开了眼?”虽是这么问,神色仍是不能相信,倒不是怀疑布依说谎,只是这种情况,似乎只在志怪小说里才能看到。
      布依微微一笑,对于这个问题没再回答。她杀了县令外甥,县令发疯似地捉她,躲藏在破庙里,眼看便要被官兵搜到,这时却不知哪来的少年把官兵引了出去,布依躲在破庙不敢动弹,那少年逃脱后又寻了回来,找到了布依。
      李小虎道:“那奇怪的少年是谁?”
      说他奇怪,一是因为与布依毫不相识,再者便是,布依是县令死命要拿的人,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救她?
      那少年对县城分外熟悉,特别是一些荒僻的小道、不为人知的破败民房,布依跟着他躲藏了半个月,在风声稍松后,又随他逃出了县城。起初她也不懂少年缘何救他,只是到了后来,才知道,少年便是那天在酒馆内盗取县令外甥银票的小偷。
      李小虎一拍大腿,道:“原来如此,想是那少年见累你受了害,良心上过不去,才要救你。”
      布依感慨道:“跳蚤虽是贼,却是有义气的贼,即便偷盗,也只选那些为富不仁、为官不善之辈。他也不想那日偷窃,却累我于此。”
      当然,彼时布依得知跳蚤便是那贼时,并不是今日那般心平气和,想到自己刚刚平静的生活被搅烂,还被迫杀了一人,布依怒从中来,攥起拳头便要打跳蚤,但又因想到自己这拳能把人脑袋打扁,临到那跳蚤脑袋上,她又收了狠劲,只轻轻拍了后者一掌。
      那跳蚤本来伸着脑袋让布依打,见布依收了手以为她舍不得,冲着布依嘿嘿傻笑,并且又郑重其事地承诺布依,会好好补偿她。
      这补偿,便是将自己多年来走街串巷捉摸起来的盗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布依。布依学的也快,两人先前不过是只简单偷些东西,后来又学会了假冒身份做些稍稍大点的“买卖”,诸如到大府人家应聘仆人丫环,偷些古董之类的转手卖出去,这比简单在街上行盗“赚”得多得多。
      于这“盗路”上,两人越来越游刃有余,有这么半年,两人便遇到了可以说是自己这个行业的祖师级人物——六指神偷。
      六指神偷,直到现在提及,还有人记得这位神出鬼没的盗神。关于其盗术,彼时已传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人们每个手掌有五根手指,他却有六根,这第六根手指,只消冲人指一指,所指之物,便会落到自己手掌。
      六指神偷神出鬼没,所做也是大案,每每做下一案,都会在墙上留下六根手指的掌印。其做得最大胆的行径便是在江南大旱,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际跑到皇宫里,朝皇帝每件锦衣上留下六指掌印,所食的每道菜里,吐了口水,那些御用食盘底部,也赫然留下一个个六指掌印。
      布依与跳蚤遇到这被人顶礼膜拜的人物,心情可想而知。两人苦求六指神偷收自己为徒,那六指神偷恰好也在寻徒,虽觉得布依两人年龄大了不愿调教,但见两人诚心诚意,况偷盗之余会分给贫苦百姓,这让六指神偷颇为赞赏,便给两人出了一考题,分别去偷两个极难到手的东西。
      李小虎忍不住道:“那是什么宝贝?肯定很难到手吧?”
      布依道:“一个是当时徐州牧夫人的肚兜,另一个是徐州刘老拳霸胡须。”
      李小虎失笑道:“一个州牧府,朝廷大官,府内可说是戒卫森严,刘老拳霸,我也听说过,拳上功夫是有的,只是为人狂妄暴躁,那时我还小,听说他最心爱的胡子被人拔了个精光,气得吐血而死……”他双眸一亮,看着布依猜测道:“那是跳、跳蚤?”
      布依淡淡一笑,道:“那拳霸不好招惹,跳蚤争着去拔胡须,我便去了州牧府,后来,我拿到了肚兜,跳蚤事败,被拳霸打得遍体鳞伤,捱了两天,便死了。”
      众人愕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虽对跳蚤素昧谋面,但听布依介绍中,已对这仗义的小盗产生了好感。李小虎等不由叹了口气,雀儿不胜伤感道:“跳蚤哥哥若是活到现在,想必想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
      跳蚤之所以把自己叫做跳蚤,便是因为跳蚤极难捕捉,而且一跳极高,容易逃脱,只是那一次,他却没能从鬼门关里跳出来。时过多年,布依谈到跳蚤的死时,脸上已看不出悲伤,只道:“后来我便成了六指神偷的徒弟。”
      雀儿道:“嗯,姐姐能偷来州牧夫人的肚兜,即便没有拜在六指神偷门下,想必后来也能闯来一番名堂。”
      布依微微笑着,那笑容里似乎藏了太多复杂感情,半晌,她吸了口气,伸手轻轻抚着雀儿的脑袋,道:“你错了,我并没有偷来肚兜,铜门大墙,森严的守卫,我只在门中转了转,便被人喝退了。”
      秦放也不由看了她一眼,在布依与他讲这段时,并没有提过这一节。布依叹了口气,道:“六指神偷给了我们一个时辰。我转悠了半个时辰,碰到送菜的菜农,给了他些许银子,扮作他的女儿混了进去,本想溜到后宅,但却迷了路,最后被家丁提了出来,那菜农分外保护我,我们苦苦央求,又加了许多好外,那家丁才没有禀告管家,把我放了出来。”
      李小虎道:“那肚兜?”
      布依道:“我到成衣铺子买了块,为了显示它是穿过的,我狠狠把它揉攥一番,把上面的丝线摘了些许。”
      一众人沉默不语,为了缓和这尴尬的气氛,雀儿道:“姐姐这是灵活,让偷州牧夫人的肚兜,分明是让人去送死,姐姐若不这么办,说不定也跟跳蚤哥哥一样被人打死了。”
      布依情绪低落,半低着头颅,缓缓道:“我以自己不耻。”
      当时布依把肚兜交给六指神偷,后者貌似也没瞧出破绽,布依彼时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但在跳蚤遍体鳞伤回来后,在他努力微笑真诚地祝福自己时,布依趴在床上放声大哭,万分惭愧地承认了自己肚兜是买来的。
      那被打得血色尽失的少年,拍着她的肩膀,仍旧告诉她,他以她为傲。
      跳蚤死后,布依对拜师一事心灰意冷。孰料她不想拜师了,六指神偷却偏偏要收她为徒,即便得知布依并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甚至,把布依绑在树上,饿了两天,直到她乖乖认作自己做了师父。
      布依讲完后,大家有一段时间的沉默,只听有人叫道:“这小子的盗术更近一层啊!”
      “哈哈,不知跟惊花大盗相比如何啊?”
      原来台上又出了一场戏,昔日的少年长成了伟岸的青年,拜在白胡子老头下,盗术更近一层,只在人头上一抓,那玉簪便到了他手里,只往人身上一蹭,那银票跟变戏法似的转移到他怀里。
      众人纷纷叫好,听将他与惊花大盗相比,有人冷笑道:“这不是过是戏,假的,那银票早先便在他身上藏着,做个样子罢了!”
      几场戏,演的不过是一个盗者从儿时到长大后的境遇,刚开始的好奇期待被消磨掉了,众人渐渐不满起来:
      “搭了偌大的戏台就让我们看这偷鸡摸狗的事?”
      “盗狼盗狼,是不是过会就去偷头狼?淡出个鸟来!”
      众人渐渐鼓噪起来,这时鼓乐激昂,只见后台又走个几年携刀佩剑的武者,众人以为这是要来一场打戏,孰料那为首的人给那盗者态度恭敬地呈上一张贴,那盗者看罢,哈哈笑道:“区区一个姜翁垂钓图,我如何盗不来?”
      提到画名,众人呓了一声,有人不耐烦道:“盗什么姜翁垂钓图,翻天覆地就是盗这盗那,什么意思!”
      有人一脸鄙夷道:“你老兄懂什么,那画是前朝大画师陆清明的遗作!有市无价!”
      “那又如何?总不会再教这戏子去盗一次吧?”
      “嘿,那画一直被陆家珍藏,无论出多大的价也不出手,可惜啊,最后被惊花大盗盗走了……”
      “被惊花大盗盗走又怎样,偷的又不是你……”这人突然反应过来,重新又望了眼戏台,结结巴巴道:“这戏……这戏讲的是惊花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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