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仇》今朝V

44、隐瞒

　　布依与秦放寻到这牛家寨，全赖那束笔直而起的黑烟。片刻前两人寻到黑烟，发现是一断木所燃，细问及，才知是一小姑娘不小心点着一片柴垛，所幸发现及时用水扑救才未酿成大事故。
　　但也奇怪，有一截断木，被水浇透，虽无火星，但浓烟却是滚滚而起，村人甚是怪异，但见其也只是出烟并无其他异事，便各自做浓活不再理会。可未曾想，这黑烟却引来了秦入与布依两位仙侣。
　　布依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细观那截断木，认出这是一种特殊的木材，名叫烟木，或者说是指路木。点燃灭之，烟雾笔直冲天，浇水不灭甚至烟气更浓。
　　这烟木极为昂贵，多用于军方，于战场上有发射信号的作用。这截断木出现在这，布依虽大为奇怪，但谷中生活这段时间，她对秦放潜意识里产生一种依赖，见秦放不以为然，她也不再放在心上，只是见这烟木燃了这么一大块，暗自惋惜。
　　与村民一番简单交谈，秦放称自己与爱侣野外寻幽迷了路，所幸寻到人烟，盼在村中有个落脚处。村人质朴，又慕于两人气质，纷纷请两人到自家安顿。秦放因自己与布依能出谷合赖那小姑娘不小心生了火，觉得有缘，便落住于那小姑娘烟儿家。
　　秦放写了书信，相烦烟儿父亲送到十里开外的县令府中。烟儿则与母亲忙碌做饭。因两人在谷中不是烤鸡便是烧兔，吃够了肉，这次秦放便令母女二人做了些素菜，清炒藕片，白菜炖豆腐，芹菜腐竹，焖烧土豆等，又烧了一锅暖胃粥。
　　用罢饭，烟儿为布依烧了热水。
　　大谷中，布依洗澡只能用凉水，又因身后便是秦放，太多不便，洗个热水澡当然是求之不得。由着烟儿帮忙换了两桶水才算洗净。
　　烟儿虽不算俊俏，但腿长麻利，大约是做惯了农活，力气也比一般女孩子大。为布依换上第三桶热水，又泡了些可供解乏的药草。
　　房内热气腾腾，布依窝在水桶内，脸上热贴贴地罩着块毛巾，只觉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全都张开，大是惬意。
　　过了良久，她才掀开脸上的毛巾，往身上轻轻撩着水，擦了些澡豆，细长的手指触及肩头上的箭疤，牵了牵铁链，秦放就坐在门外，低低嗯了一声。
　　布依道：“仲秋夜宴，我盗了夜明珠，当时你明明可以射杀我，为何又放了我？”
　　去年仲秋皇家宴，布依成功盗取了夜明珠，但在最后逃离之时中箭负伤。后来冒充林安身份进了齐王府，听陆风之提及，才知这一箭是秦放所放，秦放箭技高超，百发百中，却失手放过了布依，这事，还引起了皇帝的猜忌。
　　布依彼时听闻这一说法，只觉得马有失蹄，秦放发挥失常而自己命大，及至这次与秦放在谷中相处这段时间，后者用自制的弓箭狩猎，百发百中，有次兴致起了，还教布依蒙住他双眼，听音辨物地射中了一只狡兔。
　　布依念及彼时自己距离秦放并不远，秦放失手的可能性并不大，心底也越发觉得是秦放故意放过自己。
　　秦放正坐在门槛上细细削着一只竹笛，听罢双手一顿，目光略过竹笛，似乎又回到了当日的情景。良久，他微微一笑，“你当时翻上墙头，曾喊过一句话，记得么？”
　　布依略一沉顿，狐疑道：“□□腿？黛玉拳？”
　　少时，布依与秦放“比武”失败后，回到家便翻箱倒柜，找到一本所谓的武林秘籍。
　　这是她四哥，用十斤茶向一个自称在江湖上曾经叱咤风云如今看破风云隐姓埋名的世外高人换来的武林秘籍。为这事，布四哥还挨了布老爹好一顿打，肿着屁股翻看书页上的一招一式，不过少年人最后的江湖梦也没有实现。
　　布依为了打败秦放，把这本压箱底的武林秘籍又扒拉出来，上面歪七扭八地画着各着拳招腿式，具体功夫如何不知，起的名字却是一个赛一个唬人。
　　布依照着练了三天，自觉会了一身神鬼莫测的武功，又去找秦放比武。秦放虽觉得跟一个不通世故的小姑娘比武甚为可笑，但磨不过她性子，只好接受“战书”。他未出几招，那边小姑娘便连叫了三次停，每次都煞有介式地翻书看招式，秦放再次出招，布依还摇头说不对，书上不是这么讲的，你要这样这样，而我这样这样……
　　秦放哪有过这等蹄笑皆非的比武经历，哈哈大笑，拿过布依当作珍宝的书，看到上面一个个轰天雷的名，捧腹大笑，说什么天下无敌鸳鸯腿，照这练只能练出□□腿，哈哈，还有这阎王拳，我看叫做黛玉捶肩还差不多。
　　…… ……
　　布依彼时拿了夜明珠，翻上墙头，因马上逃脱，这皇家夜宴盗明珠眼看便要成为她辉煌战绩，她心情大为激荡，拳袭前方拦路侍卫腿踢后面追兵，嘴里不由脱口说道什么□□腿、黛玉拳，秦放彼时利箭已对着布依发出，恰听闻这句，勾起少时情思，鬼使神差地，便用袖口带偏了利箭。
　　秦放对布依的情思，已深到了骨髓中，哪怕一丁点的牵动，都会影响到他。
　　布依心颤得厉害，她深吸口气，强压下去这股又是甜蜜又有些感伤的情绪，擦拭了身子，简单穿戴好衣衫，推开门，道：“秦放，早些想法弄掉这铁链，太不方便了。”
　　布依初洗涮完，全身散发着清新的香气，头发未落，滴滴落水，两颊尚存着未褪去的潮红，于这朦胧月光下，添了几分媚态，秦放情动非常，试探地垂首触碰她的双唇，见布依没有反抗，心中大为欢喜，又是小心翼翼又是迫不及待，布依如坠云端，片刻才反应自己在做什么，猛地去推秦放，后者却更加用力攫取她的香甜。
　　—— ——
　　朱家寨距离县城起码一天，待送到信，联系到官府，秦放便又是那高高在上的齐王，回归到朝堂当中。不知为何，布依突然有些恐惧，不知两人将来的路往哪走。
　　当然，当她意识到自己在思考两人的未来时，心不由又是一颤：为何要把自己与秦放绑在一起？
　　此时她正接过秦放递过来的水，脑中冒出这恼人的想法，不由将杯子一掷，秦放摸了摸鼻头，“还在生我的气？”
　　昨天他强吻了她，布依也算是妥协了，最后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嘭地把门关上，让他这个堂堂齐王在门外晾了一夜。
　　秦放语气有和委屈：“我这都着凉了。”
　　布依刚要回话，忽瞥见屋顶似乎有人影掠过，喝道：“哪里去？”当下掠起身形跃到屋顶，不远处林叶飒飒，却不见人影。
　　秦放道：“怎么了？”
　　布依有些狐疑地看了秦放一眼，以秦放的机警，应该早就发觉适才屋顶伏着人。
　　两人落下屋顶，烟儿为布依送来养胃粥，布还在想着适才的事，并接稳，眼看碗便是要落在地上，烟儿手一翻立即接住。布依看着烟儿远去，低声道：“有鬼？”
　　秦放嗯了一声，布依道：“适才碗落烟儿出手去揭，一看便是练家子。昨夜这姑娘替我换水倒水，十多斤的水桶提着毫不吃力，我先前只道是农家女干惯了重活，可看这烟儿脚步轻灵，分明是身怀武功。”顿了顿，“适才你我二人飞跃屋顶，若她真是未见过世面的农家女，又怎会一点怪异之色未有？”
　　布依说着此间疑点，秦放却只是嗯嗯，布依不悦道：“你别只嗯啊，说话啊。”
　　话音甫落，只听爽朗笑声响起，紧随着一人自屋后柳树转出，身姿飒然，勃勃英气，却是李小虎。
　　李小虎参拜了秦放，又对布依施了一礼，道：“烟儿，还不过来见过布姑娘。”
　　那烟儿正在修剪篱笆，扔掉剪子，大步走来，对着布依一抱拳，行的却是江湖礼，“见过布姑娘。”
　　布依诧异地望望几人，李小虎笑道：“十天前我们便寻到了王爷与姑娘，只是王爷不让我们动静，我们便暗中不动，若不是后来见布姑娘着了急，王爷怕还要赖在谷中不走呢。”
　　布依看看秦放，又看看李小虎，突然明白过来，怪不得在谷中多次睡醒发现秦放在看着什么，想必是在与李小虎互通信息，先前布依曾在谷中发现似有人踪迹让秦放来看，秦放看罢那踪迹却不翼而飞，搞得布依以为自己眼花，现在想来那肯定是秦放“毁尸灭迹”，那珍贵的烟木也有了解释。
　　想到自己大为费心地寻找出口，甚至还暗自担忧这堂堂齐王失踪太久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可没想到人家那边早就知道出口在哪，布依霎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狠瞪了秦放一眼，抓着铁链拍地一下往桌上一放，道：“李小虎，找匠人来给我弄开链子。”
　　李小虎见布依一下变了颜色，大为奇怪，心道王爷不出谷分明是想与你多加相处，你如何还恼上了？”
　　他被布依这么一吼，脑子一时没转过弯了，结巴道：“不是有钥匙么？”
　　布依狐疑道：“钥匙？”
　　李小虎道：“是啊，知道你俩不方便，寻到王爷第二天便把钥匙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