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浮世浑如出岫云》琚光

1、第一章

　　如果要幻想我在另一个平行宇宙的生活，我希望我出身书香门第，不需要太多钱，但想更早地接触网络，妈妈实现了她做教师的梦想，和一个风度翩翩的儒雅男人结婚，而不是粗暴凶悍的父亲。我想更白一点儿，更漂亮一点儿，没有近视眼，还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而不是平淡无奇的李燕。
　　记忆告诉她现在的名字——云出岫，取自“浮世浑如出岫云，南朝词客北朝臣”，这一世的父母亲皆是小学语文教师，文艺青年与文艺青年的结合，当年为她取名翻破万卷书。
　　前世她一直抱怨妈妈那么匆忙地选了不如意的父亲(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是家境贫困思想单纯，谁愿在婚姻上苟且)，把自己生成那个样子，父亲虽不丑，但她横竖就是看自己那张算清秀的脸不顺眼。
　　因为父亲换了，镜中的女孩儿细看还有点前生的影子，如直挺的鼻梁，那是她像母亲的地方。脸型变好看了，下巴尖俏，两颊略带婴儿肥，皮肤洁白细腻，嘴唇很薄，抿成一条细细的红线。眉眼同是遗传了父亲，前世是杏核眼，由于近视亦可称作死鱼眼，这一世眼睛依然很大，双眼皮深刻，但眼角微微上挑，秋波潋滟。眉毛浓黑，眉型锋利修长，硬化了整张柔弱的面孔，但有一层薄薄的刘海遮下。看得出头发做过离子烫，浓黑笔直，发质比前生好，齐腰，扎成俩低低的长辫子，显然是妈妈的品味。骨骼较前世纤细，体育同样很渣。
　　总之，很清，很纯，是那种街头小流氓最爱吹口哨的类型。
　　女人选男人是多么重要，基因是多么重要，选一个丑男人，即使美女也能生出丑孩子来。
　　家住镇上小区，小学三年级时配了第一台电脑，父母都是教师，学习自然没得说，语文英语尤其好，深得老师青睐，在报纸上发表过几次作文。喜欢看书，家里条件也支持她这个爱好，哪像前世，电子书未普及的时候，哪有闲钱去买填满一整面墙的实体书，二来父母也没有这样的觉悟。不过除了看书，她对其他事情和她一样都是三分钟热度，比如那正在角落里蒙尘的电子琴。没有了前世父母不睦离异，净身出户随母亲颠沛流离这类不愉快的事，这个女孩的性格居然和前世的她也差不多，外表沉默孤傲，内心丰富，虽然学习好但担任班级事务都不长久，因为老师评价她对班级漠不关心，“只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她也乐得清闲。
　　总体，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虽然内向，但没有任何特别不愉快的记忆，也没什么烦恼。外表优越，喜欢她的男孩子很多，但她是乖乖女，且阅读量大，心智上比同龄人成熟了两三岁，自然瞧不上他们。当然豆蔻少女，心里怎会不藏一个穿白衣的翩翩少年。
　　台历上写着2010年，记忆中平淡无奇的一年，对她来说唯一的大事就是中考，而云出岫最近的期中考试发挥失常，数学拉低了不少名次，被老师拍着试卷训了一顿，掉了一通眼泪。
　　想着想着她就笑了，好遥远，好怀念。
　　“岫岫，吃饭了。”妈妈敲门，“就一次发挥失常，犯不着把自己关着呀。”
　　云出岫调整了下表情，开门，妈妈的脸熟悉又陌生，今生由于优渥的环境，她看起来年轻许多，黑亮的卷发垂在肩上。
　　爸爸体型健康修长，五官清秀，架着眼镜，谈吐不俗言语温柔，是妈妈喜欢的类型，在这个平行宇宙，她嫁给了爱情。
　　晚餐是白斩鸡和酒香草头，都是她喜欢吃的。
　　父亲温言道：“岫岫，数学试卷上的题都弄懂了吗？”
　　云出岫嚼着鲜香的草头，咽下道：“其他都懂了，最后一大题的最后一小问，像我这样在数学上没天分的……”
　　“其他都是基础题，关键要细心。”
　　妈妈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数学呀……”
　　云出岫笑了笑，没觉得厌烦，好久没听过这样的话，还挺新鲜。
　　吃完饭，洗漱完毕，坐在书桌前做纠错作业。数学128分，其实也不算低，不过对于那个以严厉闻名全校，专被用以对付毕业生且业绩斐然的数学老头来说，像她这样的学生考出这样的分数简直不配活着吧。
　　做完作业，翻看了很久教材与教辅资料，努力把初中时的学习记忆找回。
　　躺在床上怔怔看着左腕上的紫晶手链，这串手链是今年舅舅送的，前世那串在初恋男友提出分手后被她冷漠着脸扯断了，珠子滚落一地，记得他还满含愧疚地给她捡了几粒。如果她没记错，前世她得到那串手链是在大学时，晚了好几年。
　　这算重生还是穿越？获得这样奇妙的经历，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吗？小说中重生的主人公都在借助这样的机会弥补遗憾，争取变得比前世的自己更好更优秀——努力学习，考上好学校，赚更多的钱，躲开渣男友，迎娶高富帅……
　　云出岫翻了个身，可是她一点干劲也没有，前世中考考上了某区重点中学，原本因为离家太远不在志愿范围内，硬被独断专行的父亲加上。那家学校以作业多闻名，学习压力大，她一个中考发挥超常的数学渣子进去，草鸡进入凤凰窝，几轮考试下来原形毕露，从此失去信心，高考也落了榜，被普通中学出身的初恋男友嘲笑为重点学校的败类。
　　胸无抱负，糊不上墙的烂泥巴，得过且过……她在心中自嘲。这一世的父母未像诸多书香门第之家对她施加重负，从小到大都没有逼她参加什么补习班，学弹钢琴之类，只希望她尽力而为，而他们虽然为教师，脑子里却总想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差不多就行了，云出岫不赞同这一套，对那些愿意读的喜欢读的来说书自然是读得越多越好，学历越高越好。
　　云出岫的学习虽然比前世的自己好点，但也没有高出太多，天资寻常全靠勤奋来补拙，这一世还是上个普通点的高中，省的到时实际与期望落差太大而一蹶不振，在一个周围大多是学霸的地方做学渣，太丢脸了啊。
　　至于大学，到时拼一拼罢，平庸如她，得过且过。
　　一夜很快过去。
　　早晨六点起床，穿上丑陋的面口袋校服，洗漱，吃早餐，父亲开车送她去学校，母亲叮嘱一句“好好读书”。
　　“知道了。”她淡淡答应，下车进校门。
　　父母驱车去他们所工作的镇上小学。
　　“这孩子，似乎有点变了。”母亲最是敏锐，出岫虽然一贯内向，但近日多了种说不上的感觉，似乎……愈发冷淡，话更少，即便是对最亲的父母。
　　父亲道：“可能是期末成绩的缘故，被那个数学老师训了一顿。”
　　“唉……”
　　初三二班，已来了大半学生，学霸在复习，学渣忙着抄作业。云出岫默默找到自己座位，开书包，交作业，然后坐定，默默看英文书，今天早读是英语。不知为何，从小到大，总觉得周围大多是活泼外向的人，而沉默寡言的自己是异类，这种不讨巧的性格虽不至于和周围人交恶，也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以和大多数人相处不错，但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寥寥无几，或者说根本不愿和任何人敞开心扉。云出岫没有朋友，素来独来独往。前世初恋男友是被她沉默冷淡的外表吸引，曾经深情款款道：看你总是一个人闷闷不乐的样子，就想让你开朗点。
　　可惜他让习惯孤独的阴沉少女展露笑颜后迅速感到厌倦抽身离去，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化为一纸空文。不管对方是年轻男孩还是成熟男人，都别把他的话太当真，这种箴言她在各种网络平台情感文学中看过无数次，可惜许多无知女孩只有在亲身受到教训后才能真正听取，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起来。
　　一股无形的气场闯入沉闷的教室，云出岫抬头，那就是藏在少女心中的翩翩少年，丑陋的校服难能掩其魅力。沈知节并非言情小说中那种风华绝代的美少年，但在这所帅哥贫乏放眼过去一溜聒噪屁孩的初中算萝卜里挑大个儿，而他五官也确实清秀，皮肤白皙，一笑俩酒窝，对女孩子有同龄男孩难得的绅士风度。体育好，身高出类拔萃，在这所学校不强令穿校服的时候，翩翩少年衬衫长裤，赏心悦目。
　　他是前世的自己喜欢了四年的人，也是今世的云出岫暗恋了四年的人。她会喜欢初恋男友，对方穿衬衫很好看占了许多原因。
　　从小到大，深受母亲影响，她欣赏的异性类型都是差不多的。
　　记得前世中考体检的时候，她把他指给妈妈看，妈妈还夸她眼光好，她在云出岫的记忆里也找到了这一幕。
　　她抬头看到沈知节第一眼，如诸多言情小说写的一样——心跳漏了一拍。
　　百感交集，好久不见。
　　两人由于长得都不错，是好事者们传绯闻津津乐道的主角，但两人平日实在没有什么亲密举动，也权作口舌之谈罢了。云出岫是乖乖女，她纵然喜欢沈知节，也克制地认为为时尚早，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互生情愫很正常，青春恋爱的情节在偶像剧中看着美好，但放在师长谈□□变，性.教育贫乏，被打压惯了的中国校园内，更多是可爱又可笑吧。
　　所以前世她熬到二十好几才有了初恋，两人都是初恋，都在尝试，根本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只是笨拙地模仿恋爱故事中的剧情。男孩比她更快清醒，分开之后，她悲哀地想过，也许他从未喜欢过她，爱上的只是那种名为“爱情”的情绪，而她是寂寞。
　　“云出岫……”沈知节在她后面叫了一声。
　　“嗯？”
　　“你的纠错本借我看下。”
　　“数学？”
　　“嗯，不是抄作业，就是对一下。”男孩忙不迭地解释。
　　“你数学比我好呀……在组长座位上，自己去拿吧。”
　　“谢啦！”
　　云出岫转身看他那张135的数学卷子，鬼画符般的字迹，貌似许多帅哥字都写得不咋地。
　　“云出岫……你打算考哪家学校？”沈知节垂眸看二人的作业本，咬着活动铅笔的笔头问她。
　　“我……”云出岫刮了刮英语书上的图画。
　　沈知节追问：“南华中学？”
　　南中是S市南华区的一等重点高级中学，聚集了全区的学霸，但听说校园氛围较之分数至上的周中略宽松。
　　云出岫摇头：“不，考虑到路程问题，南中和周中都离家太远了，团中和祝中是理想选择。”
　　“团中还不错，祝中未免太次了，对你来说的话。”
　　云出岫一哂：“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狗屎落到凤凰窝，只会臭得更明显。听说好的学校压力都很大，团中和祝中，我还是更倾向祝中吧，我在网上查过，学校环境还不错。”
　　对方呆头呆脑地看着她。
　　云出岫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
　　“谁知道会怎样呢，也许一个高中都考不上……”她含糊其辞。
　　“怎么会呢，你学习一向好，这次就数学那个了点。”沈知节把二人的作业本交到组长那里，他觉得今日的云出岫说话较平时未免犀利，不过平时她好像也不怎么说话。
　　“呵呵。”云出岫干笑两声，“你呢，想考什么学校？”
　　“看造化吧。”
　　此时学生差不多到齐了，隔壁班级传来整齐划一的早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