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顾南倾

4、三，白雪九顾

　　“爷？”
　　沈归回过神，心里却仍想着自家姑娘，说来自从他认识顾予后，他便再未逛过窑子了。从前谁人不知安南王世子最喜烟花地，只怕至今馆子里唱的，仍然是当年世子殿下谱的曲子。沈归笑了笑，这曲《相思令》，他在京都，在塞上，日日弹日日听，说来只怕秦临的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他谱的曲子，曲子被改了，怎么会听不出来？
　　曲子确实被改了，也是相思，不是男儿那种出门在外漂泊的相思苦，倒像是女子轩车何来迟的相思怨。
　　沈归停下来，发问：“谁弹的曲子？”不怒自威，带了上位者的气场。
　　老鸨自然都是些人精，听了这话，又瞧了沈归这副样子，心里也有底数。“是楼里红云姑娘，红云是前些年挽衣的关门弟子，自从挽衣嫁后，便是金陵名头最响的姑娘了，虽然不能与挽衣姑娘相比，但在琴这一道上，可谓青出于蓝……只是，爷应当知道挽衣姑娘的规矩，红云也是一样的。”
　　沈归握了握拳。挽衣。顾予在红袖招挂牌的名字。他的嫡姐当初冒死带出被软禁的自己，带他到金陵，见了挽衣一舞。他甚至只要远远观望，便知舞者是谁，怎么能不痛，怎么能再像以往几月一般颓废下去？
　　挽衣的规矩是，挑一门专长比试，胜者可以随意点她做事，也将被红袖招奉为上宾。事实是，作为红袖招首个卖艺不卖身的姑娘，她挂牌这两年，只有寥寥数人胜过了她。
　　沈归循着琴音而动，绕了几个拐，看见人工的池子中央有个红衣姑娘在弹琴。他张望了几眼，寻不到琴，苦笑了一声，对那池子里喊：“顾予可在？”
　　琴声一凛，红云抬头“殿下请回吧，夫人不会见你的。”见沈归呆愣着不动，又重了语气，“来人，把王爷带出去，红袖招不招待皇族，谁带来人？夫人吩咐都忘了么？”
　　有侍卫从旁架住沈归，沈归甩了甩手，挣脱出来，脚蹬了下阑干，飞身向红云而去。
　　沈归的反抗来得突然，却正在意料之中。红云站起来，并不躲，沉声道：“这是夫人名下的产业。”沈归一愣，停到湖中竖起的假荷叶上。是了，阿予的地方，他不能乱来的，是他冲动了。
　　“今日巳时，品玉堂，沈归备宴，望与故人叙旧。”
　　红云松开了一直握着的手：“殿下放心，奴婢必将转告夫人，请殿下退出去吧。”
　　他看了一眼红云，环视了一圈红袖招的装饰，突然看见某个拐角一闪而过的白影，心下一喜，微扬嘴角，依约退了出去。
　　红袖招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繁华的样子。红云一曲终了，眼见着将要巳时了，才下了台，绕着廊走，到尽头，进了屋。
　　“红云。”顾予还是一身白衣，坐在椅子上，腿上摊着曲谱，红云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
　　“姑娘，我说，姑奶奶，你既然那么喜欢他怎么就是不愿见他呢？”
　　“红云。”顾予低了头，“你跟着阿止，几年了？”顺手又在谱子上落了一笔。
　　红云一呆，旋即轻笑：“姑娘这是要赶红云走了？”
　　顾予低头改谱，红云便等着，等到顾予改完，把谱放到一边，红云便提醒她：“姑娘，巳时已经过了两刻了。”
　　顾予起了身，边走边说：“你回去回阿止，虽然我已从顾家除名，到底还是他姐姐，我大婚他必须来。”末了，她又停了下“撮和我和沈归，是谁的主意？”
　　红云歪了歪头，心想自己怎么摊上两个这么别扭的主子：“是公子的意思。”
　　南方的白国顾家与白家，华国北方雪山上的雪家，西边戎地草原里的九家，这便是当世最为悠久的四个家族了，便是皇族也奈何不得。以白家最大，雪家次之，九家再次，顾家最次。
　　顾予的父母都是从家族中出走到华国的人，自然顾予也是被顾家除名的人。当年顾家惨案牵连九族，真正被杀的顾家人却只有她父亲一个。她签那份所谓的休书，保住了当年家中女眷，家中任职的下人，父亲也早早遣散，自家弟弟阿止因着长孙之故，打生下来就被父亲以害母亲难产而死的理由，送回了白国顾家。毕竟那里便是皇家，也动不得了。
　　顾予生母死时，她尚两岁，不记事，她由她后母养大，后来诸多才艺，也是后母教授，对自己的弟弟，除了他叫顾止，毫无印象。她最亲的同辈异性，秦临，沈归，加上她继母的孩子祁云，三人而已。
　　顾予的生母与继母是手帕交，红袖招便是她们就给顾予的产业之一，也是最大最赚钱的产业。顾予继母是秦家庶女秦回鸾，才名冠绝金陵，与当时刚受封到封地金陵的淮安王私定终生，有了沈祁云。淮安王被盛怒的太妃软禁，而沈祁云更是生下来便母子分离。秦回鸾被秦家除名，顾母心疼，接了秦回鸾在顾家管事，到顾母去世，又嘱咐顾父娶她续弦，也算是对两个孩子的交代。
　　沈归曾经感慨，秦回鸾或许不是个规矩的小姐，却一定是个合格的母亲与先生，只可惜沈祁云还是缘分不够。

作者有话说

　　这章其实把背景梳理了一下，沈祁云你们还记得吧，祁云其实跟秦临一样重要的，但是我爱秦临啊。秦临才是三人组的一员。
弟弟我也放出来溜了溜，秦回鸾也重要，毕竟是阿予的继母啊，对阿予来说，继母肯定比生母还重要。这两个应该还有很长时间才会正式出现。啊，阿止可能会提前有些小片段也说不定。
白雪九顾就是白家雪家九家顾家的意思，毫无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