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仅一章《拯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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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日雨
他把钥匙揣进兜里，和前去上班的父母道别，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太阳还没有彻底升起，街道上的人很少，冷冷清清的。
他慢慢悠悠地走着，穿过一块块熟记于心的店铺招牌，拐过几个弯；红绿灯毫无作用地闪跳着，阴沉天色笼罩在整条空荡荡的大街，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他想起自己没有带伞，于是有点懊恼。
希望傍晚别下雨吧。
他又拐过一处街角，在奶茶店门口停下了；他抬手看了看表——
时间到。
这时，穿着鹅黄色外套、手执雨伞的她从对面巷子口走出来；看到他，她并没有惊讶，径直走到奶茶店的窗口前。
——老板，来一杯柠檬奶绿。
——好嘞。六块钱。
她隐于口袋里的手终于伸一只出来，将硬币与钞票一同递进去。
几分钟后，她捧着一杯印有Ketty猫图案的奶绿走到静静等待的他旁边，无需言语，他们往下一个拐角前进。
她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啜饮。
他听着那轻微的啜吸声，在红灯前停下；她也顺势停下。
他一直都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小小的她跟在他身边，随他的行动而行动。就好像，她是他的一样。
绿灯了，他开路，她捧着奶茶跟在后面。
他们一起走过曲曲折折的道路，最终在校门口分开。
他与她在不同的教室里，听不同的老师讲课。
今天是周三；周三上午的第四节课是她班级的体育课。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趁老师正在奋笔疾书，转头远望操场。
他总能一眼就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没有体育细胞却还是很努力地一蹦一跳，就像一只短腿的兔子；忽然，她在越过跨杆时摔倒了，他立刻紧张地轻呼一声。
——上课不认真，给我站背后去！
在哄笑声中，他默默拿起书向教室后面走去。
转眼到了放学。
天空中果然下起绵绵细雨。他顶着书包狂奔到校门口，不出意料地看见正撑着花伞等待的她。
他从她手中接过伞柄，为雨中的两人撑起一片小小的天。
水滴“啪嗒啪嗒”地落在伞面上，顺杆缓缓流下，汇作几道透明的水柱。
他发现她走路时一脚深一脚浅，想到体育课的境况，便刻意走得慢了些；她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回去的路依然曲折，比起早晨，更多了份喧嚣与热闹。
他与她一同走进有奶茶店的小巷子，在某幢普普通通的居民楼前停下脚步。她缩进房檐下，把伞推给他。
——明天还我。
——好。
他立在原地，目送她迈着摇晃的步伐跨上水泥台阶，直到背影消失不见。
他把手中的花伞转一圈，靠在肩上，接着离开这个胡同。
走进自家的楼房时，雨势已逐渐增大，隐隐有倾盆之势。他快步往上冲了几阶，这才转过身、把伞收拢甩一甩，顿时地面上多了几滩湿渍。
来到家门口，他从裤袋中掏出挂有叮当猫的钥匙，插进门孔——
咦，门没锁。
大概是爸妈已经先一步回家了。
想到一进门就能闻到香喷喷的菜肴，他的嘴角忍不住弯起弧度。
“吱呀！”——我回来了。
3月1日雨
他把钥匙揣进兜，对另一个方向走去的父母微笑着告别。看他们愈行愈远，他转身步入自己的轨道。
光线很昏暗，街上的人影也稀稀拉拉。
他并不急着赶路，视线百无聊赖地扫过那些已不知看过多少遍的店铺招牌；红绿灯忠于职守地工作着，尽管并没有人关注它。
看天色，恐怕会下雨，他想。
虽然没带伞，但他一点也不担心，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解决方法一样。
拐过前方一处街角，奶茶店熟悉的牌子映入眼帘；他这才停下脚步，抬手看了看表——
时间到。
同时，身着鹅黄外套的她从对面巷子弯处走来，手中还握着一把小花伞；她已经见到他，但什么也没表示，而是直接走向奶茶店。
——一杯柠檬奶绿。她对窗口说道。
——好嘞。六块钱。
她伸出口袋中的一只手，将硬币与钞票一同递进去。
不多时，手捧印有Ketty猫图案的奶茶杯的她走到他面前；无需言语，他们随即前往下一个路口。
她吸奶绿的轻声响动被他听在耳中；能时刻感受到她的存在，真好。
他们一起等绿灯、过马路，一前一后；她像是他的小跟班。
他们在校门口分开，前往不同的教室，寻找不同的伙伴。
上午的课令他无聊至极；一整天，他就这样一手拖着下巴看老师黑板上那写不尽的板书，哈欠连天。
但他作业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好友惊讶地拍拍他的肩膀——
行啊哥们儿，下次文科就交给你了。
他鄙夷地看好友一眼，回头继续等放学。
而下课铃声响起时，雨丝已经在空中飘了。
他无奈地确认书包密封无误，接着把它顶在头上，数完“三、二、一”后一个箭步从教学楼往校门口逃窜；周围有不少与他做相似行为的学生，短短的路途如同战场，众人拿书包作盾牌以抵御水花的侵袭、你追我赶。
唯一不同的是，他很快就从战役中得到解脱；她的伞像是五彩斑斓的蘑菇，引人注目地出现在校外。他加紧脚步奔向她，接着从她手中接过伞柄。
两人在雨幕中汇合。
他与她走在回家路上；不经意间，他发现她的走路姿势不甚协调。
——你的脚怎么了？
——体育课跨栏摔的。有点扭了。
——你们今天有体育课？
——有啊。
——那昨天——
——什么？
——不，没事。
他陪她进到楼梯口，她把伞借给他，并让他第二天归还。
好。他如是说。
接下来的路只剩他一人，放学高峰期的喧闹尽数包围着他，他不禁加快了速度。
雨越下越大；他冲刺着跑进自家的楼道内，一边慨叹雨势一边将花伞收紧，顺便用力甩了几甩。
来到家门口，他从裤袋中掏出挂有叮当猫的钥匙，插进门孔——
门没锁。
大概是爸妈已经先一步回家了，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今天的晚餐会是什么，红烧肉还是大排？他心情很好地哼起歌，打开了门。
——爸，妈，我回来了！
3月1日雨
离家前，他望了望窗外阴沉沉的天空，顺手拿起鞋柜旁斜置的长柄伞。
关门、锁门，他把钥匙揣进兜里。
走完那条并不长的弄道，他与前往相反方向的父母挥手告别，接着步入那不知已走过几遍的街。
人很少，他反而觉得心里宁静。
没有明媚的阳光，飘浮不定的乌云宣布着随时可能下雨的信息，就像昨天一样。
没关系，今天我也带了伞。
我为什么要说“也”？
他思考着没有答案的问题，一边闲散地走着。对于硬要有个说法这种事情，他向来不坚持，因为他自己都记不太清了。
看“兰州拉面”的招牌、“新华书店”、“优果C”、“资溪面包”......
好熟悉的街景啊。熟悉到可以背出来。
也难怪，毕竟每天都走一样的路嘛。
来到某个拐角，他瞥见奶茶店的招牌，抬起手看表——
时间到。
果然，她又一次出现在巷子深处，鹅黄色外套、手执花伞。
她见到他，第一个反应是愣了一下。
——你带伞了？
——嗯，总算不用再借你的。
——是啊，借了从来不还。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有哪里不对，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总之，能得她的肯定比什么都好。
她靠近奶茶店的小窗口，原本藏在口袋里的手掏出钱。
——我要......一杯芒果奶绿。
——好嘞。七块钱。
她把钞票和硬币递进去。
——五块，一块......还差一块。
——噢，我忘了。
她重又掏出一元硬币，递给窗口里的人。
不多时，她捧着印有Ketty猫的奶茶杯向他走来；小小的她抱着小小的奶茶，他总觉得这幅场景很和谐。
——今天怎么不买柠檬？
——腻了。
他没再多问，和她一起往下个目的地前进。
话说得多了点，红灯在他们降临时刚好跳为绿灯；他不禁认为这是上天告诉他要多和她说说话，运气会变好。
他们默契地在校门口分开。
他走进教室，把英语作业毫不客气地拍到好友桌上。
好友看着他，有些傻眼。
——你干嘛？
——不是你说的吗？要文科作业。
——我哪里说过——不过正好，来来来让我抄。
见好友喜滋滋地接过，他不禁又鄙视他一番。
回到座位上，他一直闲坐到上课。然而老师没讲几句，他就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今天的课好无聊啊。老师们是不是嫌时间太多，尽讲以前讲过的内容？
不过上复习课也有上复习课的好处，他做起作业来感觉得心应手，简直像答案早已印在他脑子里一样。
星期五下午第二节课是她们班的体育课；他依惯例朝窗外的操场张望，却没有看见她的影子。
他稍稍有点失落。
放学时，雨点已在地面上汇出几个小水坑。他想起自己带了伞，便将它撑开，大摇大摆地行走在一众狂奔者之间。
她也撑着她那把花伞等在校门口。见他来了，她自觉空出身边的位置，与放慢脚步的他一同离开。
——你们今天上体育课没？
——上了。
原来他没记错；他感到些许宽慰。许是临时课目调动了吧。
行走一段路后，她忽然开口。
——为什么走那么慢？
——因为你的脚——
——我的脚？
她停了下来，转身面对他。
——我的脚怎么了？
他这时才感到奇怪，看向她的脚——没事啊。
他怎么会觉得她脚扭伤了呢？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她定定地注视着他，接着显出认真的神色。
——今天体育课要跨栏。
但我请了假。
因为不知为何，我觉得如果我跨栏，脚就会受伤。
说我神经也好，犯傻也好，我就是有这种预感。
你信不信？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他直觉她没有说谎，甚至他自己都在一瞬间认为，事情本就该是那个样子的。
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东西？
他自早晨的事开始回忆，似乎，处处都透露出一股违和感。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他与她各自沉思片刻，还是一无所获。最终，他们按时各回各家。
他踏入楼道的那一刻，天空下起倾盆大雨。他收拢伞，甩去表面的水珠，带着它跨上一楼台阶。
来到家门口，他从裤袋中掏出挂有叮当猫的钥匙，插入门孔——
爸妈今天又提早回家了啊。
他见怪不怪地推开门——
——我回来了。
3月1日雨
他执着长柄伞，把钥匙抛上半空，再稳稳接住。
父母的身影已经消逝在街外了，他将钥匙揣进兜里，呆呆地看着远处。
这阴沉的天气，几乎使人的心也感染上悲伤了。
年轻就是容易多愁善感；他嘲笑自己一句，这才提脚往他应去的方向走去。
招牌、招牌、红绿灯、招牌、招牌、红绿灯......
深深刻在脑海里、想忘都忘不掉的街景。
在每个世界还未苏醒的早晨，他都能享受到的寂静街景。
多么，淡淡的美好。
他在奶茶店门口止步，还未抬手，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就跌跌撞撞地奔出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那个身影已经扑进他怀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你、你没事吧？他被吓了一跳。
她用力地摇摇头，死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他们在店门口耗了一段时间。幸好人不多，他庆幸地想。
终于，她松开手。
——我们走吧。
她的脸上还留有未消散的无助与悲戚，看得他既心疼又迷茫。
——不买奶茶？
——不买。
他见状不好再问，便往下个路口前进。其间，她又扯住了他的衣角，他也任她拉着。
到校门口，两人本该分开了，但她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尽管他也放心不下这样的她，但迫于上课的无奈，他们还是不得不分别进入自己的班级。
一整天的课，他都上得心不在焉。幸好，老师们似乎在上复习课，作业很轻松就能回答出来。
放学时，外头已有小小的雨势。
他撑开伞赶到校门口，却发现她正抱着书包哆哆嗦嗦地站在狭窄的雨棚下，发尖还滴着水。
——你的伞呢？他焦急地问。
——早上忘了带。
——会感冒的，赶紧回家！
——嗯。
她抽抽鼻子，躲进他的伞内。
他们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的脚没事吗？
——我没有跨栏。
——那就好。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我脚受伤了？
——我......
是啊，他怎么知道？
可他就是知道。
她一瘸一拐的姿态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脑海里；明明像是实际发生过的事情，可他却毫无记忆。
他是不是病了，否则怎么会连与她在伞下共行这种事，都恍惚在梦境里发生过一般？
不久，他们就到达了有奶茶店的巷子口。
她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你到家了。他提醒。
——我知道。
——不回去吗？
——不回去。
——还想去哪儿？
她抬起头，扯住他的袖子。
——......我跟你走。
他被这个提议惊到，以为她在开玩笑；可再看她的神情，满满的严肃。
他立即表示反对，同时他没料到的是，她竟能执着到这种地步，非要跟他回家不可；说着说着，她的脸上又露出悲戚；他看着她哀求的双眼，心忍不住被触动。
到底是，怎么了......
——算了，就当带你去做客。
——......谢谢你。
他们逐渐远离奶茶店，继续往他家的方向走。
路上，不同于往常的沉默，她破天荒讲了不少话。
——你有很爱很爱的人吗？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告诉我有没有？
——......有吧，亲人什么的。
她像在思考什么似的闭嘴一分钟。
——如果那个人不在了，你会殉情吗？
他闻言，差点在湿路面上滑一跤。
——当然不会。
不知为何，她不再说话了，拉他袖子的手更紧了些。
走进楼道口，雨势猛地变大，但没人在意。
他收好伞，将伞面的水珠甩到台阶上。
他家在一楼，只有三步台阶。
他抬起脚拾上一级。
呼吸忽地一滞——
为什么，脚步突然变得沉重？
为什么，胸口好像被挤压似的喘不过气？
她默默注视着他的动作，看他定住一般地发愣，看他又猛然反应过来，三步并两步上了台阶。
她跟上，站在他旁边。
他从裤袋中掏出挂有叮当猫的钥匙，小玩偶与金属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对准门孔，却忽然有些迟疑。
为什么，他竟，不想开门？
电光火石间，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些相似片段，看不真切。
呆了半天，他晃晃脑袋，把钥匙插了进去。
就在他旋转完一圈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他抬头，是她。
——有时候，没看见才更幸福，不是么？
他迷惑地看着她，不懂她的意思。
她直直地盯着他，眼中渐渐泛起水雾。
开口的同时，一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我做了好多个梦。
她轻轻地说着，他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梦到你死了。从楼顶上跳下，血肉模糊。
我以为那是梦。
可那不是。
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她问。
他点点头，一种不知名的感触泛上心头；他静静听着。
——有个少女，偷偷喜欢一个少年。
他们两家隔很近，常常一起上下学。
日子一天天过去，即使千篇一律，少女还是很开心。
因为少年在她身边。
可是少年却死了，永远离开她。
少年是自杀死的，从他家楼顶，当场死亡。
她缓缓将手抽回。
——现在，你还要开门么？她问。
他看着自家掉了漆的门板，忽然感到熟悉又陌生。
他莫名有了选择的权力。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她的话，又代表了什么？
一个声音告诉他，门后是很不好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他期望看见的。
但他还是用力、拧开了门。
他要知道答案。
门开启，就像帷幕缓缓拉开。
而帷幕之后，是地狱。
看清屋内的情形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的脑袋“嗡”地一声，刹那间变成一片空白。
爸妈的身体直挺挺倒在地上，四周是破碎的餐盘和红烧肉；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红色、红色，红色。
血，全是血；地上也有，身上也有......
从早晨积攒至今的不适感，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原来，竟是这样......
他跪倒在地，俯下身，开始干呕。
她也跪坐下来，伸手抱住他，把他的头靠到她肩上。
——什么都别想，听我把故事讲完。
少年死了以后，少女很痛苦。
她后悔为什么没能拯救他，明明离他那么近。
如果那天能重来。
该有多好。
有时候许的愿，哪个神明路过，也是会碰巧听到的。
所以她如愿回到那一天，一切重新开始。
豆大的雨点拍打在房檐上，风夹杂着雨丝跃入两人的脖颈，冰冰凉凉。
——可是，神明仿佛跟她开了个玩笑。
即使重来，她还是什么都不记得，眼睁睁地看他走向地狱。
看他一次又一次地跳下。
看他一次又一次血肉模糊。
看他的尸体一次又一次被抬出。
然后，一次又一次许愿，一次又一次重来。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终究是有一点用处的。
今天早上我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你会离开我。
虽然不知道原因，就像第六感那样的东西。
但是我跟来了。
直到看你走上台阶，我才忽然全都想起来。
以前每一次，我都是站在那个位置，在隔离带外面，看警察走上台阶，看家里搬出来的尸体和地上的尸体。
那种感觉，好恶心，好痛苦。
刺鼻的气味和眼前情景交织在一起，他的胃不断翻腾；他忍不住，将涌上喉咙的液体一股脑吐在了她背后的衣服上。
她毫不在意地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
——我知道这不容易。我知道你受到的打击太大。
可是，求求你。
求你不要再放弃自己、离开我了。她被眼泪哽住，说得断断续续。
他无法否认，理解现状那一瞬间满心的绝望。
他要如何才能接受，在这平凡的一天里，回到家父母却都已被残忍杀害的现实？
他几乎要听不清她的声音。
可他真切地感觉到，她那比他更娇小的身体紧紧抱着他，止不住地颤抖，但很努力地想把温暖传递给他。
他真的好想逃离这里，逃离父母的尸体，逃离这个世界。
同时，也会逃离她。
她哭得那么伤心，流下的那么多眼泪，都是为了他。
它从来没有如此近地感受过，她对他的感情。
在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在他还看得见的时候。
这是多大的幸运。
单这一件事，他就该感谢神明。
他又要如何抛下这样的她？
他慢慢地伸出手，回抱住她，接着抱得越来越用力。
——这个周而复始的噩梦，是时候结束了。
爸，妈。
风忽然变大，呼啸着将半敞的门关上，发出“嘭”的巨响。
也阻断了他逐渐模糊的视线。
我还有她在身边。
所以，不能去陪你们了......
对不起......
同样的街景，同样的情节，同样的心境，不断在他脑海中盘旋、飞舞，最终，汇聚在一起，化作每天早晨与他道别的两张笑脸。
爸，妈。
再见。
3月2日晴
新的一天，终究会到来。
他坐在警局的等候室里。某个房间内有杀害他父母的犯人，被警方连夜抓捕归案，正在接受审讯。
他十分不安。
旁边是更为不安的她，死死抓着他的手止不住地发颤。
昨晚那下得几乎有发洪之势的雨，现在已经蒸发得干干净净；阳光明媚到不可置信的地步，透过等候室的玻璃窗洒在他身上，如此温暖。
犹记得他差一点又要沦陷于泥泞的雨水里，一遍又一遍。
这次，他终于可以鼓起勇气好好活着。他看着身旁的她，回握住她的手。
——和她一起，迎接未来。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仅一章《拯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