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这样的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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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茶把老板娘送回住处后和我一起穿过公园回家。
晚上的公园里有夜跑和遛狗的人。
“当时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并肩而走，路灯挂在树上发出幽幽的蓝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依靠在一起。
我没有去看他，可余光里看见他低头看着我。
“什么？”或许是因为喝了酒，他的声音变得好温柔。我的心突然柔和的像灯光周围朦胧的光晕。
“你爸爸出殡的时候我还在那个小村庄，为什么没看到倪涵哥哥和倪葭姐姐？”
“你又记起什么了？”
即便在特定的情况下，我也只能想起某些片段而非整件事情：“就这些。”
柠檬茶好似从肺里吐出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因为他们以为他好了。爸爸的手术正好安排在哥哥高考的第一天，前一天晚上他们在病房里聊了很久。出来时哥哥告诉我说：他和爸爸约定这两天他们会各自拼尽全力打好自己的仗，不会因为牵挂对方而成为彼此的负担。结果他们都兑现了承诺，哥哥的成绩出乎意料的好，爸爸的手术也很成功。”
“那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究竟还发生什么事情了？
“哥哥照顾了爸爸一整个暑假，看着他日渐转好，才放心去学校报到。可是他走后不到三天爸爸突然出现急性排斥反应，加上病毒感染又被查出小三阳。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来不及反应就结束了。”
仅仅只是这样？我有种准备了提铅球的力气却发现拿起的是个气球的感觉，只是一个突发情况，就让所有人穷尽一切努力换取来的成为一场空。
“不知道妈妈当时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没告诉哥哥。所以你才没在葬礼上看到他们。”
不管什么是原因，这件事都成了倪涵哥哥一生的遗憾。
“老板娘就是倪葭姐姐？”虽然并不能完全确定，但我对老板娘没由来的好感不会毫无缘故。
“嗯！你居然还记得她。她是邻居家的姐姐，从小和哥哥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读研一起毕业结婚。”
我对倪涵哥哥没有其他更多印象，除了记得他很高很勇敢外，只剩下：他不在葬礼上这件事。所以没再继续追问之后发生的什么事情。
到了楼下柠檬茶让我自己先上楼，他想一个人在楼下呆会。
“那你早点上去睡觉。”
“嗯。”
道别后，我进楼，上电梯。
今天这餐饭明显是家宴，倪葭姐姐为什么会特意叫上我，她在和柠檬茶说那么私密的话题时也没有避讳我。
我知道自己的记忆里丢了些东西，也曾经试图去找过，可当我意识到自己不只是把之前的记忆弄丢了还丧失了记住的能力时，再也无法顾及其他，一心陷入了恐惧中：自己要变的一无是处了，以后该怎么办？
我为此悲观颓丧沉溺在我自己营造的恐惧中。
直到某一天我突然醒悟：我自己把以后想得太遥远太不可预见，才如此胆怯不敢面对。不管多遥远的以后都是一天天到来的，我的恐惧毫无意义。
想明白后，我就再也没有和自己过不去，我不再执着找回之前的记忆，也不纠结是否能记住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更不去遥想未来。
我每天认真的对待我那份重复轻松收入微薄的工作；会为了一笔横财努力去做梦；会静心静气的修剪绿萝；不厌其烦的研究怎么养活玫瑰，我对每件事情都怀着认真虔诚的态度生活着。
不再跟自己置气。
电梯到达二十楼，门打开，我走出，在经过楼道时我竟不由自主的走到窗口往下看了一眼：昏黄的灯光下，已经没了行人，柠檬茶低着头坐在花坛边缘上。
这一幕……
“他居然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坐在花坛边上不肯走了，这哪里还是那个对一切都淡漠不在意清高的倪萌唷！”室友放下窗帘叹息了一声：“你不要他一大堆人排队等着他呢，艺术系的系花已经坐在他旁边了。”
以森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去阳台晾毛巾的时候看到了：“你现在既然不要他，当初又何必要和我争。”
我将手里的书狠狠摔在地上，从宿舍跑到楼下站在柠檬茶面前，完全没有顾忌他旁边还有另一个人：“你这样死缠烂打只会让我觉得更讨厌，我现在不需要爱情不需要你。”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怔怔的站起来，红着眼眶久久的看着我，然后离开。
当时的我对这一切竟然无动于衷。
可此刻画面重现在我脑海里，想到他红着的眼眶，离开时落寞的背影，我心疼得再也舍不得。
我没有拿钥匙开门，而是往回重新进了电梯。
下楼，出电梯，跑到他面前。像刚刚脑海里浮现的一样，他坐在花坛边上，我站在他面前。
我再也舍不得凶你。
他似懵懵懂懂的抬起头来，微眯着眼睛看着我：“怎么了？”声音懒洋洋。
路灯在他的脸上打了一层柔和的白光，脸颊像是扑了层质地轻薄通透润泽的腮红，眼神茫然迷离，嘴唇微微嘟着，像个没有睡醒的懵懂无知的孩子。
这张脸太迷人，我差点没忍住要在那唇上轻吻一下——都怪那嘴唇嘟的太撩人。
“我想起了一些片段：在我宿舍楼下，我对你发了很大的脾气，我为什么会对你那么生气？。”
“因为你的骄傲丢了。”他眯着眼睛，仰着头。即便过去这么久，即便此刻他是醉的，我一旦提起他就想到那一幕。
“什么意思？”
“你之前的记忆好到令人发指，后来因为短时间内连续两次大手术，最后一次还出现了意外你摄入了过量的麻醉，导致中枢神经受损记忆力没有了，你再也记不住事情了。”
两次吗？可我为什么只记得车祸那次：“车祸之前还发生了什么？”
“嗯！你生病了。”
我竟毫无印象。
可就算如此我也没有理由对你生气啊？
“那个时候你变得特别暴躁，对一切都感到厌倦憎恶。至于冷落你父母，对我发脾气，都只不过是在宣泄你自己。”
是因为这样吗？那该是多么令人讨厌的行径：自己无能无法接受现实却要将所有的愤恨发泄到最亲最爱的人身上。
“最糟糕的行为了。”我很抱歉。
“谁又不是什么圣人到都那种境地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去顾忌他人，更何况你又不同些，从小从未失去过什么，突然被拿走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当然又会更严重些。”
他这样说我竟就真的被安慰到了。我原谅了自己。
“既然都明白，那时为什么还要偏偏到我这里来寻不自在，把我放置在那里晾一会不就好了。”
柠檬茶摇了摇头：“当时要是能明白，就不会把你和爸爸的情况混为一谈。我看着你那么痛苦却帮不了你，这让我很无力，爸爸的死更是让我无力到绝望。可你们是不一样的：爸爸死了，彻底无望；而你还活着，还有各种可能。”
不管平时多么波澜不惊，毫不介意，可他终究还是那个坐在窗边孤独的失去了父亲的孩子。
这样的他，来到我身边，为我做饭、帮我画梦、牵我手回家。
如果不曾爱过，又怎么会做到如此地步。
可要是真的相爱过，那我们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如果我还记得，你还清醒，是否也还愿意和我袒露你的脆弱和痛苦？
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那些我猛然想起的瞬间都让你误以为我记起了全部，以为有希望，可每次都失望。
柠檬茶向我张开了双手，我楞在原地，他坚持着。
我向前一步，他环住我的腰将我慢慢抱近自己，他的脸贴在我怀里喃喃：“怎么舍得不理你”。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这样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