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路》祝哈哈

19、放鹅的花

　　1999年，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冰心逝世。我以此年，纪念一位伙伴。
　　丰收过后，随着大人们接二连三地出外打工，庄子里越发萧瑟了。偶尔一声犬吠传遍整个庄子，那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民工如潮，不光是淹到了我家。其实，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在一起，彼此倒也不显得孤单了。
　　稻田里只剩下稻茬儿，比起不久前稻香四溢的情景，此时倍感荒凉了。不过，等我们放学后来到这里，一切就不一样了。
　　华祖小学是没有家庭作业的，我和贝贝撵着一群嘎嘎直叫的鹅早早地来到了田野里。哈，伙伴们都到了。我家的鹅很自觉地跑到田里找遗漏的稻子了。
　　天蓝得让人心旷神怡，洁白无瑕的白云从头顶缓缓飘过，大雁呈人字形消失在天边。田野上，我和伙伴们席地而坐，玩着扑克游戏。
　　倩倩、艳艳、想子、莉莉、小飞、静静、勇子、方丈，再加上我“祝家庄”兄弟姐妹四个，好不热闹。我们都是平等的，我们的父母亲都走了，我们就是一家人。
　　天若下雨，我们就把带的伞全部撑在一起，伞把子将所有的伞勾住，任凭风吹雨打。雨中的田野，一朵色彩斑斓的花欢快地绽放着。你听，那花在笑……
　　某一天，莉莉突然不见了。伙伴中年龄最大的倩倩，也是莉莉的姐姐，她说，莉莉死了。不知怎么了，就死了。那一刻，我突然想哭。死，即消失吧，不是捉迷藏时暂时的找不到，而是永远的消失了。或者说，莉莉最后一次跟我们玩藏猫猫了，这一次，她是大赢家，我们谁也找不到她。
　　我以为这样想，就可以减轻失去一位伙伴的悲伤，然而，我还是哭了。莉莉先天性残疾，她的后背凸出来一块骨头，像骆驼的驼峰。她和我们差不多大，却不得不像一个驼背的老人那样走路。
　　贝贝因为结巴常被人嘲笑，我也因为歪脚忍受着一些人异样的眼光。莉莉身有残疾，却是我们伙伴中学习最聪明、性格最开朗的。她的笑，有一种感染人的力量，传递着自信的光辉，仿佛是在告诉老天：哪怕你不仁、不公，俺也要开心地活着。
　　多年后，我写下一首诗，纪念这位难忘的伙伴——
　　秋收后的秸秆/整齐地领受了稻田的荒凉/笑在放逐白鹅的季节/哪管下雨天的忧伤/合拢在一起的伞/是不喜欢太阳的花/待天不哭时/欢呼声将绽开芳华/花中花/花中花/有一瓣忽然消失了/原野披上一袭水雾婚纱/多了一圈灰色的镶边/无知夸奖年少/说他把死亡说得巧妙/像捉迷藏一样/莫怕/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