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劫（紫宫太一X鱼晚儿）》李夸父

25、化魔

　　法门外叫嚣不止，在正堂的紫宫世家诸位面面相觑，不知如何面对变故。唯有紫宫宣夜不慌不忙地饮茶。紫宫远与紫宫遥在一旁坐着，星罗与朱朱在大堂门口，忧心忡忡地看着越来越汹涌的群情。

　　不知道是人群中的谁，发力夹带着一块石头，袭向殷芊妘的面门。聂商拔刀击飞石子。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法门还想和我们动手！兄弟们上啊！”

　　聂商急忙护住殷芊妘往后撤退，他则挡在阵前。此时此刻，言语无效，法门唯有在武力上镇住场面，方有日后解释的空间。

　　聂商与法门的卫队对上叫嚣聚集的江湖宵小时，心中都暗暗吃惊：当中居然不伐绝顶高手和
　　训练有素、配合无缝的人，分明有组织而来。

　　杀退了一波攻势之后，法门的四面八方又涌进来另一批人，之前发动攻击的人如虎添翼，无奈法门的卫队阵固若金汤，攻势再次被杀退。

　　比起眼前的乱局，殷芊妘却更担心身边一直在发抖的鱼晚儿。她低声问道：“晚儿，你无恙吧？”鱼晚儿紧抿双唇，艰难地摇摇头，眼中逐渐变得血红一片，背上的惊鸿古剑也在轻轻抖动，似乎十分兴奋。

　　法门之外，众将挺立，不少法门弟子身上已经挂彩。聂商虽未受损伤，但从面色看来，也耗去了不少真气。

　　正当江湖群雄与法门对峙，均不敢妄动之际，地平线处扬起烟尘，随即一支军队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带头是个女子，一袭红衣飘飘御风而行，在半空中依然艳光四射，正是法云子。

　　法云子转瞬来到法门之前，围攻的人自觉退开一条大道。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殷芊妘，问道：“你就是法门现任女师？”

　　法门女师之位，外人并不熟悉。殷芊妘心中惊讶，面不改色地答道：“正是。未请教女侠……”

　　法云子温和地笑了笑，道：“我是前任女师，法云子。论亲戚，你可以叫我一声姑姑。论法门辈分……”

　　“芊妘该喊前辈为师尊。”殷芊妘恭谦有礼，但语中感情却是平淡得很。

　　法门的女师之位原本设计为代代师徒相传，可惜第一代女师三十年前便挂职失踪了。殷末箫不得已，将心性敦厚且善良辩礼法的长女培养为第二代女师。

　　“不错。可惜法云子没能传授你如何辨法守法执法，导致法门有今日光景。”

　　“前辈此言差矣。法门虽然发生过几桩错案，远远及不上法门所行的公正之事。”殷芊妘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看看门外的人，法门若无因，又何来今日的果呢？”法云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殷芊妘。

　　“云儿。”殷末箫飘然而至，与法云子面对面，凌空而立。两袭红衣翻飞，底下观望的群雄有些目眩。

　　法云子笑容一僵，身形一窒，阔别三十年，师兄妹终于再次面对面。云儿这个名字，三十年没人叫过了，法云子内心掠过一丝波动。

　　两人对视良久。殷末箫问道：“云儿今日到法门，是回还是来？”

　　法云子缓缓说道：“来，来替天行道。”

　　殷末箫严肃地说道：“天？云儿你的天是什么？”

　　法云子沉声道：“云儿年幼时，父亲是天。成年后，大师兄是天。可为人妇之后，夫君就是天。”

　　殷末箫露出一丝苦涩，缓缓从袖中抽出一把威仪凛凛的剑。剑飞至法云子面前停下。

　　殷末箫：“云儿，武力随着心境修为而长进，才是正道。让师兄见识你现在的御法剑吧。”

　　法云子脸色冷下来，正是这柄御法剑，让她与大师兄心生芥蒂，如今，他的法篁绝式已经不需要御法剑了吗？法云子当下挥舞御法剑，同时命令江湖群雄道：“法门作恶多端，灭陶门一案证据确凿，今日不破法门誓不罢休！”

　　千军万马随即杀入法门之内。一场生死大战掀起。

　　法云子在造天六人之中，以“剑”为代号，剑术比之汲无踪虽逊半筹，可也是一代宗师级的功力。一连攻了十余招，殷末箫空手避过。

　　法云子有些发慌，想不到殷末箫三十年中突破的能为，已经在君之上。她催动最高心法，将御法剑与月眉剑法合二为一，拼尽全力要置殷末箫于死地。

　　殷末箫轻吟道：“劫道无念。”化身边流动的天地之气为剑，穿透了法云子的前胸。

　　法云子跌落在地，惨然一笑。她处心积虑了三十年，不仅输给了殷末箫，还输给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云儿，我再问你一次，事到如今，你知错吗！”殷末箫也降下身来，站在法云子面前，身后是法门众人。来闹事的卫队与江湖群雄见法云子败阵，一时停下攻势。

　　“你凭什么管我？”法云子骄傲地说道。

　　“噗！”一声，殷千妘惨叫“爹！”

　　变故再生，殷末箫被背后之人刺中命门，缓缓倒了下去，法云子见机补了一剑，这下，殷末箫已绝无生机。

　　一式文使冷漠地看着昔日的大师兄倒在血泊中。聂商怒目圆睁，也顾不上殷千妘了，狂吼一声，挥刀扑上来，要杀死法门法医一式文使。

　　一式文使论武功是远远及不上聂商，他一把抓起正扑在教祖身上哭喊的殷千妘，挡住聂商的攻势。

　　聂商法篁刀砍到，见是殷千妘，生生收住刀势，被法云子反手一剑刺死。

　　法门众弟子一拥而上，想救下女师，然而遭到法云子带来的人马围攻。法门大势已去，弟子们虽浴血奋战，倒下的越来越多，站着的越来越少。

　　“放开她。”一个极度压抑的声音在一式文使身后想起，说话的人不知道是压抑着痛苦，还是兴奋。

　　一式文使还没回头，人头已落地，滚到法云子脚边，双眼尚带着一丝疑惑。

　　殷千妘回头，看见鱼晚儿披头散发，一张绝美的容颜闪着妖异的神采，手中的惊鸿剑高速震动着，似乎要脱手飞出。但鱼晚儿紧紧将它握在手中。

　　鱼晚儿不再搭理殷千妘，剑尖滴落的人血，让她莫名的兴奋。

　　法云子见状，思量着若今日不能攻下法门，那君想取代法门掌管武林的计划就要大受挫折。她下令：“拿下殷千妘！”

　　话音未落，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也不见鱼晚儿用什么招式，只是一挥剑，谁也躲不了。

　　一代宗师法云子，终于也要死在君的计划中。造天六人，五人已到黄泉相聚。

　　剑身上的血，又添了一层。惊鸿大受刺激，将两人的人头血尽数吸收，从青紫变为通体妖红。鱼晚儿也终于走到了入魔的路上。

　　在场的人恐惧不已，鱼晚儿身上的妖魔之气，让刚才还在生死战的众人转身逃离。可惜，鱼晚儿的惊鸿已经杀起来了。

　　不到一炷香时间，法门内外已无活口，除了那一身粉红色的衣裙。前来出手要制止鱼晚儿的紫宫世家人马也死得精光，只有不曾参战的星罗，在陶朱朱掩护之下逃到紫耀天城。

　　“你为何不躲。”此时的鱼晚儿全然是个陌生人，她对法门，对紫宫世家毫无感情。脑海中的真气配合着嗜血的惊鸿，彻底征服了她，除了手中的剑，她再也想不起其他。

　　殷千妘跪在殷末箫尸身旁，惨笑道：“躲到哪里，才不是江湖？法门一向兢兢业业，从未索取过什么，尚遭此横祸，我殷千妘苦心传法十余年，到头来，仍要败在人心多疑和自利上。我父、妹、门人均亡，我独生又合欢。”

　　“那我要走了。我的剑刚刚喝饱，需要休息。”这张美丽可爱得不像凡人的脸，诚恳地道别。

　　“晚儿！你还记得病阿叔吗？”殷千妘试图让少女清醒。

　　少女想了想，说道：“那是谁？”

　　“那你还记得太一吗？”少年带着满腔悲愤，来到法门，扶起父亲紫宫远的尸身，往昔慈祥的面容现在了无生气。

　　太一年幼丧母，太君和父亲便是最亲最爱的人，想起父亲的呵护与用心教育，两行泪水滚滚而下。星罗与陶朱朱则跪在紫宫世家几位长辈面前，泣不成声。星罗咬牙切齿地看着鱼晚儿，“恶魔，你这个大恶魔！”

　　听到“太一”的名字，似乎有什么火花在晚儿脑海中闪了闪，终究没有答案。

　　少女茫然地答道：“好像也不认识。不跟你们多说了，我要去休息。”

　　“娘！”随后而至的沐紫瑛惊见法云子身首异处，悲痛难当，当下举剑便要杀死鱼晚儿替亲娘报仇。

　　鱼晚儿随意格开双剑，“这是你娘？我的剑，最讨厌她。”

　　鱼晚儿不愿恋战，转身欲离去。紫宫太一无声地挡住她。

　　“鱼晚儿，紫宫世家何处得罪你，你要下此毒手？”

　　“这些人吗？他们要把我抓起来，带去什么紫耀天城。我的剑不喜欢那个地方。”

　　“你少装神弄鬼！鱼晚儿，你本来就满嘴谎言，歹毒至极，心狠手辣，你天生就是妖女大魔头！”

　　惊鸿轻轻抵上沐紫瑛的喉咙处，骂声戛然而止。

　　鱼晚儿倾城的脸上显出疲惫之色，收剑入鞘。

　　紫宫太一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去面对晚儿，晚儿曾是他的灵魂，而如今他却看不透她是否真心。两人之间，因家仇，划下一道银河般的鸿沟，此生不可能再结合。

　　自昨夜别后，太一不止一次幻想与晚儿的将来。如今天亮了，所有的美梦都被击碎。

　　“你去哪里？”太一颤声问道。

　　“不知道。等我的剑说它开心了，我就停下来。”鱼晚儿老老实实地回答，没人能想象这个美得让人心疼的少女，方才正大杀四方。

　　“晚儿……”太一痛苦地说道：“出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