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劫（紫宫太一X鱼晚儿）》李夸父

21、太一遇伏

　　太一带着沐紫瑛处理陶门的后事。苍龙君已回转紫耀天城，他刚复出，武林中便发生如此大案，他必须协助太一等人惩处真凶。

　　翌日，太一带着沐紫瑛去法门拜访教祖，并带回星罗和陶朱朱。

　　法篁殿里，聂商站在堂下，堂上原本属于法祖的座位上，坐着一位青年人，约莫二十几岁的光景，和聂商年纪不相上下。

　　太一疑惑，从未听说法门还有这号人物。而且此人分明非武林中人，怎么会坐教祖的位子，而且聂商毫无异状，似乎青年人坐在那里是理所当然。

　　青年人命聂商将星罗夫妇引至法篁殿。太一暗中观察了两人，弟弟弟妹除了神情憔悴之外，并无大碍。

　　青年人道：“有劳紫宫家二少主配合法门调查此事。这两日，法门怠慢客人了。”

　　声音清晰有力，看来是惯于言语之人，莫非是师爷一类的人物？

　　看出了太一的疑问，青年人莞尔一笑，道：“我是法门的女师，殷千妘，男装行走武林较方便。”

　　太一与沐紫瑛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对方心中的疑惑：殷千妘，听名字不难想象她和殷千婳的关系，但殷千婳明明说自己是法门独女？

　　聂商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苦涩地笑道：“小师妹一向随性而为，常自称教祖独女。殷女师是大小姐，小师妹是二小姐。”

　　难怪她高居教祖之位，堂下众人却毫无异议。原来她不仅是法门地位崇高的女师，更是教祖大千金。此次回转法门，实因法门死伤连连，她不得已终止法教传道之事，回教祖身边协助法门事宜。

　　“这位姑娘是……”殷千妘颇有深意地盯着太一身边的沐紫瑛。

　　还未等聂商和太一回答，沐紫瑛淡淡地回答道：“沐紫瑛。”

　　“沐姑娘与陶门此案有何关系？”殷千妘探询道。

　　“无关！”沐紫瑛没好气地说道，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殷千妘在针对她。

　　“哎呀！沐姑娘莫生气，千妘求线索太急躁了，言语不慎，多有得罪。”殷千妘察觉到沐紫瑛的误会，连连道歉。

　　殷千妘的语气像极了一个人。太一猛地抬头，迅速地端详了殷千妘的样貌：面目与殷千婳有八分相似，但多了宽厚与成熟。太一自嘲般笑了笑，在心中道：太一啊太一，如今什么境况了，你还惦记着她。

　　堂上众人对太一无来由的笑容均感到纳闷，殷千妘美目轻闪，心中了然。

　　“太一，我们回紫宫世家吧。”沐紫瑛不欲在法篁殿多加逗留，连连催促。紫宫太一点点头，一行人便离开了法门。

　　“如何，这把惊鸿古剑用着还顺手吗？”殷千妘走进法门一间厢房，对着红色背影说道。

　　红衣女子慢悠悠转过身来，却不正是太一魂牵梦萦的鱼晚儿？四个月不见，晚儿身子又长了一些，从天真娇俏的少女隐隐有了绝色容光的底子，绚烂得像春阳。

　　鱼晚儿郁闷无比地说道：“这把古剑上刻的阵法，和病阿叔留给我的书上一模一样。但我看了这么久，也没明白在写什么。”

　　晚儿惯于以铜钱在对敌时临时布阵，对阵法也有相当的了解，但惊鸿上刻的剑阵，却让她一头雾水。

　　她合上病阿叔留给她的书，那是病阿叔藏在披风中的剑谱。晚儿当然不会蠢到以为病阿叔会在生死决战之际，解下披风留给她做纪念，那披风又不是她缝制的，不过是街上随便买的罢了。所以披风一定有玄机，她查找一番，发现披风领子处有暗格，里面是一个纸卷轴，上面写了几个剑阵，还有一行大字：

　　禁祸降龙，独尊惊鸿。

　　晚儿能想象病阿叔写这行字的心情。如今武林风言风语，传是病阿叔利用造天计划大搞逆我者亡的阴谋。闲人八卦成性，素日里也爱道人长短的晚儿自不会计较，只是她绝不放过抹黑病阿叔的真正野心家。

　　“殷千妘，我只看懂了那几个字，悲欢离合。”晚儿无奈地投降认输，殷千妘虽待她如亲妹妹，但她却从未喊过殷千妘姐姐，都是直呼其名。

　　“那先不急。你猜刚才谁来法门了？”殷千妘笑道。

　　“还能是谁？”晚儿翻翻白眼，气闷地又翻开悲欢离合剑阵书。

　　“不想见面么？”

　　“哎呀！太一难过的时候，本鱼没能去帮忙，现在我看他心情好得也差不多了，何必去凑热闹呢？”

　　殷千妘叹息一声，道：“他若知道你之前……”

　　“哎呀！本鱼一向自命天下第一，如今把事情搞砸了，哪里能说出去嘛，太丢人啦！”晚儿摇头晃脑地说道，痞里痞气地。殷千妘心中更是怜惜她。

　　太一等人行至一片深而密的林子中。此地何时有了这么茂密的林子？太一心道不好，叮嘱众人戒备，他与沐紫瑛前后护住不会武功的星罗，以及疲惫不堪的陶朱朱。

　　一股熟悉的酒香飘过。

　　每一棵树都开始移动变幻，太一颇为吃惊，这整片林子竟是生生造出来的阵法，每一棵树都是一次杀机。

　　突然，无数的利箭从千万棵树上暴射而出，连绵不绝，一波又一波。太一等人拼力抵挡，箭雨不停不歇，让受困众人胆战心惊。人有力竭之时，遮天蔽日的箭雨像是无穷无尽，配合变幻莫测的树阵，太一等人寸步难移。

　　约两个时辰过去了，箭雨终于停了下来。陶朱朱和沐紫瑛均已受伤，陶朱朱伤势沉重，星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抱着妻子。只有太一面不改色。

　　太一站在阵中，沉默着。一道宏大的太极玄真气逐渐扩张，直到将众人护在气中。

　　“好身手！”是个女子的口音。女子从一棵树之后现身，身形婀娜，众人均觉得此女身形十分眼熟。女子持剑而出，众人身上一寒。

　　那柄剑剑身布满奇怪的纹路，乍一看不起眼，定睛一看，差点魂都被吸到剑中去。

　　女子炫耀般挥了几下手中宝剑。剑光迷乱之间，太一看清了剑身刻的似乎是阵法。宝剑力量惊人，即使女子功体一般，有剑助长，也能算是顶级高手。

　　“上！”女子持剑领头攻击太一，有数十人包围沐紫瑛等人，因受太极玄所阻，尚不能伤及沐紫瑛等人。

　　太一与女子交手不到两招，心中越发震惊。一者震惊她手中剑的威力，二者震惊她的身上那股熟悉的酒香。

　　三招过后，两人各退一步，静静地对峙。

　　“你为何要这么做？”太一声音艰涩干枯，他的心都快碎了。

　　女子惊得又后退了一步，似乎下定了决心，举剑再刺过来。

　　太一不躲不闪，眼中隐约有泪光。“为什么？”

　　剑尖毫不犹豫地刺入他心窝。太一丝毫不觉得疼痛，剑上的力量灌入太一的胸口，他心里悲凉，万念俱灰。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视万物为刍狗？

　　鱼晚儿，我曾以为你是天上地下无双仅一人。想不到，你竟为了汲无踪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黑衣蒙面女子猛地撤回剑。沐紫瑛倒了下去。太一心胆俱裂，跪在地上，及时抱住了替他挡住致命一剑的沐紫瑛。

　　沐紫瑛艳若牡丹的脸上，颜色褪尽。太一紧紧抱住的身躯温度迅速流失。

　　一声长啸响起，树阵中发生连环爆破，树毁阵破。女子大惊，回头下令，黑衣人瞬间退得一干二净。一袭紫袍和一身红衣从远处赶来。星罗与陶朱朱长舒一口气，劫后余生，两人更加珍惜彼此。

　　“瑛儿啊！”法云子乍见爱女倒在血泊中，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抢过沐紫瑛，连连输真气，沐紫瑛脸上始终惨白一片。

　　苍龙悲痛地问道：“太一，你可知道凶手是谁？”

　　太一呆若木鸡，虽然沐紫瑛已被法云子抢走，但太一一直僵着，姿势都忘了变化。

　　紧闭双眼的沐紫瑛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父亲……不要问了……”血，不止地从她胸前伤口中涌出，法云子连忙封住她的穴道止血，泣不成声。

　　前尘往事一一涌上心头。

　　他为她付出，明知汲无踪是造天六人，也毫不藏私替他疗伤。明知她没将自己放在心上，却对她言听计从。即使怀疑她与太君之死有关，依旧希望见她一面。面对她决意刺过来的剑，自己连躲的力气都没有。

　　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她迷惑？

　　以前那个善良正义的晚儿，哪里去了？

　　他木然地看着替他挡了那一剑的沐紫瑛，回想起她近半年来的相处与陪伴，心中愧疚难当。

　　“鱼晚儿。黑衣人的首领是酒党的鱼晚儿。”太一闭上双眼，缓缓说道。脸上的痛楚，每个人都看得出。

　　太一兄长啊！虽然获救，但星罗丝毫高兴不起来。凭着男人的直觉，他知道太一兄长受到的打击，不亚于失去太君。

　　暗卫刺客已经撤离，星罗却敏锐地发觉，太一兄长的受困，才刚刚开始。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地握住陶朱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