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劫（紫宫太一X鱼晚儿）》李夸父

17、三十年前的生死战

　　紫宫太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微微颤抖地问道：“法门……法门！”鱼晚儿难过地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心。

　　紫宫太一知道鱼晚儿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心中难过又愤怒，但也不愿意迁怒于她。一双凤目紧紧盯着晚儿的双眸，不知道是找安慰还是真相。

　　鱼晚儿心念百转，心知一定要尽快安抚好紫宫太一，否则他定然被利用，虽然她还不清楚沐紫瑛葫芦里卖什么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哼，汲无踪故意误导世人，如今除了他和死去的飘舟神隐，造天四人都成了十恶不赦之徒，包括彤太君在内！法门自然不会放过紫宫世家！”沐紫瑛的声音适时响起。

　　“你住口！”鱼晚儿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彤太君和你那残忍的师父不一样！你少将她与其他人相提并论！法门是公正仲裁之处，处理太君之事绝不会牵涉紫宫世家，你如此见缝插针般泼脏水，居心叵测！”

　　太一一直紧抓着晚儿的手腕，失神震惊之际忘记松开。晚儿手上痛得厉害，心中更是焦急。

　　“泼脏水？殷末箫若非有意袒护汲无踪，何以汲无踪刚复出江湖，他便如此信任汲无踪，随随便便就答应他戴罪立功？分明一丘之貉！”沐紫瑛非常聪明，避而不提鱼晚儿揪出她师承的事。

　　鱼晚儿已经恢复冷静，微微笑。沐紫瑛最讨厌鱼晚儿这种笑容，又要装神弄鬼了，沐紫瑛心想，不屑地撇撇嘴。

　　“沐大小姐，你知道这么多事，不知道和你同行的太一掌握多少，你们刚才还亲密得很嘛！”

　　沐紫瑛句句话都涉及太君安危和汲无踪，鱼晚儿瞬间明白其中险恶，打蛇打七寸，太君是太一的七寸，病阿叔是本鱼的七寸。鱼晚儿便毫不客气地抓住沐紫瑛的七寸——爱慕紫宫太一，猛一顿敲打。

　　沐紫瑛刚出鞘的双剑被太一狠狠地震落在地。沐紫瑛当下立志，一定要杀死鱼晚儿。她知道，鱼晚儿已经成功地离间了她和太一的感情。太一自始至终背对着她，不愿回头瞧一眼。

　　“我有师命在身，要护得紫宫世家和彤太君周全。太一若知晓造天复杂内情，难免痛苦，不如让他自己慢慢接近真相，更容易度过。哪知半路杀出汲无踪和殷末箫，如今太君遇险，没时间再拖了！”

　　“你师父对紫宫太一真好！好到要瞒着彤太君杀了她的曾孙。”鱼晚儿不会轻易让矛头指回汲无踪和殷末箫。

　　沐紫瑛强硬地道：“总之我师尊与太君是生死之交，情似金兰，对谁不利她也不会害太君。”

　　鱼晚儿还想接着嘲讽下去，太一怒喝一声：“都住口！”

　　两人吓一跳，都乖乖噤声。

　　紫宫太一解下身上的玄苍魄玉，这是汲无踪疗伤用品，交到鱼晚儿手中，他一语不发便欲离开。

　　鱼晚儿反手紧握太一，太一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

　　“去法门吗？”鱼晚儿轻声问道。

　　太一点点头。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来云栖居找我。”一时之间，鱼晚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叮嘱一句，希望太一无论是怀疑还是受伤，都能给她一次解释或报恩的机会。

　　太一点点头，鱼晚儿手松开，他就施展身法离开了。

　　沐紫瑛留在原地，没跟上去。鱼晚儿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一个怒目，一个冷笑，都是要动手相杀的打算。

　　“你死定了。”远处传来一声清啸，沐紫瑛眼中大放光彩，缓缓举起剑指向鱼晚儿。“今天便宜你们，当一对亡命鸳鸯。”

　　“可惜你死都没有鸳鸯命。”鱼晚儿听得那声清啸恢宏无比，分明是有人突破生死大限之后，真气腾发的现象。此人若真是沐紫瑛的帮手，那当真棘手得很。

　　“那是我父亲！”沐紫瑛看破鱼晚儿的担忧，无不得意地说道。

　　“哎呀！东武林首富沐家大掌柜么，失敬失敬。”鱼晚儿暗自心惊，此刻想带着昏迷不醒的汲无踪脱身，几乎不可能了，既然来人是她父亲，那不如抓住沐紫瑛当人质。

　　沐紫瑛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直不起腰，“君，我父亲是君，君宰寰宇造天机的君！”

　　鱼晚儿心头大震！她早知道沐紫瑛绝非什么沐家千金，但想不到她竟然是造天六人为首者的女儿！“那剑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母亲！”紫宫太一不在，沐紫瑛毫无顾忌。

　　鱼晚儿深知今日要经历生死劫，想不到君和剑是夫妻，君在附近，剑肯定也在场，飞是病阿叔，书已经身亡，仙是彤太君，那么绝……不妙！上当了！

　　鱼晚儿步步后退，守住病阿叔。从一开始，病阿叔就是这群人的真正目标，唯一的变数是教祖殷末箫。

　　“你故意引太一带着病阿叔来英雄岭！”鱼晚儿冷冰冰的语气中尽是杀意，“毘非笑是绝，他逃出法门的事被你们知道了，你们就约他到英雄岭和君、剑会合。病阿叔在你沐紫瑛的监视之中，你杀不了他，就故意引太一来此地，想借君、绝、剑的力量杀死已和你们决裂的飞！”

　　沐紫瑛怔了怔，想不到他们几方力量联合造局，居然被鱼晚儿瞬间想通。

　　“你们在法门之中布了内线！”鱼晚儿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若真如此，太一去法门一事，铁定是陷阱无疑了！

　　沐紫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这无疑是默认。

　　鱼晚儿突然出手擒拿沐紫瑛，沐紫瑛一时大意，毫无防备。

　　一道细细的气劲贯穿晚儿的前胸，在她体内却旋转爆发出巨大的冲击，鱼晚儿只觉得五脏六腑要被搅碎了，口吐鲜血直飞出去，心中苦叫吾命休矣！

　　撞上一块温暖的山石，山石还会武功，化去了她的去势，稳当当地把她接回地面上。

　　嗯？会武功的山石？鱼晚儿睁眼一看，“病阿叔！”出手相救的人隽逸潇洒，不正是腾风汲无踪。

　　“晚儿。”汲无踪经历一次生死，不想再欺骗和疏远晚儿。晚儿知道他肯认自己了，喜不自禁，眼中闪出的晶莹泪花，像极了那晚漫天的星辰。两人紧紧相拥，毫不在乎这正是生死存亡关头。

　　“飞，久见了。”两条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好像一直都在一般。

　　汲无踪将晚儿揽在身后，不作声，凝神准备开杀。

　　鱼晚儿偷眼看去，来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紫袍，头戴高冠，授带飘飘，神武不凡。女的一身红衣，面如芙蓉，仪态万千，气度雍容华贵。这就是沐紫瑛的父母，君和剑？

　　沐紫瑛上前行礼道：“师尊！”

　　法云子微微笑道：“你父亲已回归，瑛儿你日后唤我娘亲便可。”沐紫瑛点点头，退在一边。

　　“汲无踪，吾之计划仍在，使命仍在，不知你我之间同志情谊是否仍在？”君开口问道，声音中透出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你我从不同志。”汲无踪冷冷地道。鱼晚儿甜甜笑，想不到病阿叔不仅会念诗，怼人也很厉害。

　　“那就莫怪我出手伤你了。”君缓慢说道，旁人完全听不出他的感情。

　　“三十年前你重创我汲无踪一次，汲无踪逃出极天峰，幸蒙酒党和晚儿照顾，拖命三十年。今日，你我结束三十年前的对战吧！”汲无踪将披风解下交回晚儿手中，似宣战，更似告别。

　　晚儿接过披风，贴心地整平，搭在自己的臂弯，走到一旁去静候病阿叔的决战。此时此刻，她心中只有欢喜和满足，不惧任何威胁。纵然是死，她也要和病阿叔并肩力战而死。

　　一场跨越三十年的生死决战，在君和飞之间缓缓拉开。两人沉默对峙，心无旁骛，眼中只有对手。

　　一阵无知的山风吹过。沉默瞬间被打破，两人都为抢占先机，同时出手。

　　掌法风祸天关，对上剑招苍穹无尽。

　　两人各退十步，都想不到对方和自己一样，出手便是绝顶禁招。

　　还未等最后一步退完，两人第二招已经发出，又是两大禁招！

　　妖祸憾穹硬碰千仞扫日月。

　　众人看得目不转睛，仍分不出谁胜谁败，两人极速的身影与催发自如的功体令众人叹为观止。

　　法云子脸上微微发热，说来惭愧，即便是自己，也无法做到随时随地瞬间就能使出绝顶剑招，汲无踪和君都能做到，而两人都在不同意义上受困三十年。

　　两人只发了两招，便知胜负。只剩下一招的时间，来定生死。

　　君虽然被飘舟神隐引发雪崩困在极天峰顶，但意识是清醒的，龟息吐纳，内功精进，被法云子救出极天峰之后一直闭关，再创新招高峰。

　　反观汲无踪，意识混沌三十年，恢复之后四处奔波查探造天浩劫，还需应对来复仇之人，疲惫不堪。

　　腾风无踪剑力撼苍龙创世决。

　　生死已定。

　　鱼晚儿咬牙一冲，飞身扑向悬崖边，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刚刚好抱住下坠的汲无踪，两人一起赴向黄泉路。汲无踪已无生机，死前紧紧勾住晚儿的腰，没再松开过。

　　法篁殿前，大雨飘落。太一抱着太君冰冷的尸身一步步离开，身后法门弟子大呼，教祖先中剧毒，再遭太一太极玄攻击，聂辅执生死难卜，法门如何不乱。

　　当太一赶到法门时，太君早气绝身亡，横尸在殷末箫面前。车车老受刺激，发狂打伤法门许多弟子之后自行离开。殷末箫正要去扶起太君尸身，却被暴怒失去理智的太一打伤。

　　风雨如晦。太一抱着太君走回紫宫世家，麻木的头脑，迟钝的动作，狂乱暴躁的心情。此刻的他脆弱得能丧命在寻常武夫手中。

　　你眼中天大地大，但这天地间却难有一个人把你当生命的全部。

　　一直想离开世家的太一此刻发现，太君已殁，以前那个世家，即使他想回，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