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劫（紫宫太一X鱼晚儿）》李夸父

14、谁将难题封印千岁

　　“姑娘……”汲无踪背后被抵上了一把匕首，正对准他的京门大脉。鱼晚儿用刀尖戳了戳汲无踪的穴位，脆声说道：“姑什么娘，我不爱听！给你机会重新叫一次！叫我晚儿！”边说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汲无踪自然不会畏惧一把小小的匕首，干脆别过头去，不理睬少女。

　　鱼晚儿一挥匕首，削掉了英俊男子颊边的一缕散发。汲无踪不闪不躲，一代剑侠任由一把小匕首在脸边晃来晃去。

　　“哎呀！歹势，失手失手……”鱼晚儿收回匕首，语调中听不出半点愧疚，“这一刀，原本要毁你容的，不过，谁让病阿叔你生得这么勾人呢！我几乎把持不住了。”鱼晚儿轻轻倚上汲无踪的背后，伸手去勾男子的下巴，男子轻轻一偏头，少女的手落了个空，便用匕首将他的脸扳回来，面对着自己。

　　汲无踪清澈坚定的眼神，对上晚儿极力隐藏悲伤的眸子时，心中发紧发虚。

　　汲无踪微微动了动唇，依旧不作声。这女子实在太下流了，当年他少年成才，名满江湖，多少世家千金、武林女儿抢着要看他一眼，但真的到了他面前，都是含羞带娇，即使是路过青楼，楼上的女子揽客也不敢如此放肆。“姑娘！请你自重！”语气中的厌恶和愠怒不像装出来的。

　　“看来，病阿叔真的不在了，他真的忘记晚儿了。”鱼晚儿颇觉无力地站起身，连日来一心想把汲无踪追回来的她，不敢去正面汲无踪的屡屡拒绝，不敢去顾及自己的情绪。如今四处无人，汲无踪仍然不愿意认她，少女毕竟只有十六岁，师尊不知去向，酒党近乎全灭，悲伤开始在月光下无声地流淌。

　　半晌，“也罢，这位大侠，既然我鱼晚儿无论如何，在你眼中也只是个累赘，那么我们后会无期咯！”鱼晚儿苦笑告别，故作轻松，毫不犹豫地迈开大步向汲无踪赶路的反方向走去，轻声吟唱道：

　　“昔我往矣，千里无家，流落天涯，伴君未惧命压人头。今我来思，风又飘飘，雨也潇潇，生与君相离，死亦独凭吊。”

　　少女嘴角含笑，离开只是不想让病阿叔为难，眼中虽早已一片水雾凄然，脚步不减潇洒。自小开始，每次不开心流泪，病阿叔总在身边安慰她，逗她开心。但以后，恐怕再也没人在意晚儿的喜怒了。

　　汲无踪回头起身，想要出言挽留，却叫不出声，伸出挽留少女的手，却最终停在空中。自己为了保住她性命而故作不相识，却害得她如此难过，真不知道是对是错。

　　“晚儿啊……我……我……你……”胸中像要裂开的痛楚，让剑侠脚下踉跄。

　　“飞，久见了。”空中显出两条人影，一者白衣红伞，一者剑光护体，不现真容。汲无踪凝神看清来人，正是造天六人之中的仙与剑。他冷笑一声，身后一柄青气缭绕的古剑若隐若现，像一条欲呼啸飞天的青龙，正在等待敌人出招。“故人相见，何苦动辄刀剑相杀，多令人寒心呐。”耀眼的剑光中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

　　“认识你们，是我汲无踪毕生最大的污点。”汲无踪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白衣红伞的仙闻言，心事重重地叹气。

　　“你这么说，那就不怪故人心变了。”剑光中的神秘女子颇有些惋惜地说道，“君已经出关了，相信不久就能和你见面详谈当年的误会。可惜，你尚如此固执，一定要调查我们的身份，与我们为敌，我也不勉强你。”剑杀气骤起，仙无奈也起手出杀招。

　　“误会？当年对二十多门派的七十多位高人痛下杀手，是误会？”腾风剑通体碧绿，无数道气劲从剑柄直逼向剑尖，山林风动，腾风剑如通灵的神龙，直扑仙剑二女。“剑起江湖平日月”，仙低声提醒道，两人亦拼出绝学抵挡。短兵相交，身后树木倒下一大片。

　　“我和书要退出计划，答应从此退隐江湖，君却指使你们偷袭重创我与书，这也是误会？”腾风剑锋一抖，回旋出千万道剑影，寒光让山谷中肃杀之气更浓，正是“一步千仞”。

　　剑原本也是用剑宗师，她想不到汲无踪功体被封三十年，内力与剑招都不见退步。“留神！”这次换她提醒仙。两人配合默契，仙伞为弦，剑光为箭，一气射出，也散作漫天追魂器，与腾风剑誓死厮杀。

　　“书从极天峰中破冰而出，漂流碧江，你们怕事情败露，赶到碧江上取他性命，是误会吗？”一招未了，汲无踪的腾风剑已回到手中，写满震怒和桀骜的脸，预示了接下来的痛下杀手！“天剑纳星汉”夹着“地剑归九穷”破空杀出，分头咬上剑与仙。“仙！”剑不得已现身作战，连连使出月眉剑招中的密式，咬牙切齿地叫着同伴的名字，同伴的手下留情逃不过多年相交的眼睛。

　　“你说和我是故人，这才是误会！”彼时汲无踪身上血迹累累，银白色的甲袍上留下了不少剑痕，甲袍中也不知中了几掌。他似乎浑然不觉，人剑一体，一招“天地纵横破山岳”威力无穷，仙空掌对击，连连后退数十丈远，面纱上显出一道朱红，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剑月眉密式再发，仍被击出数丈远。山谷的地面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能量聚于一处，豁然崩裂，尘烟四起。“仙！不可妇人之仁呐！”危急关头，仙却全无杀敌状态。

　　“飞纵山川一道眉，书论文武神隐仪，造天六人，才是最可笑的误会！哈哈哈哈哈哈！”汲无踪怒极反笑，气劲爆发，天地合流震八荒之招未了，绝杀之剑“腾风无踪”终于现世，紧随其后！只见汲无踪傲然身影屹立在杀气弥漫之中，腾风剑早已化作他指尖的一道光，剑光锋芒寒似冰，指尖威能千钧，剑与仙心中连呼不妙！

　　剑也无法再隐藏绝招，她先中汲无踪一剑指，功体为之封滞，随后真气迅速从体内流失！“哼，汲无踪的剑法，还是如此无懈可击。”剑终于也双剑出鞘，月眉剑招最高境界“双剑千波荡”迎面击向腾风无踪，终究力输一筹，剑的肩臂中剑，若非功力深厚，这条臂膀恐怕要被汲无踪卸掉！

　　反观一旁略有踌躇的仙，避开汲无踪的剑招之后，似乎下定了决心，缓缓从红伞中抽出一柄细长的剑。

　　汲无踪与剑生死之战，不能再分心对付仙。仙的剑无声无息地刺向汲无踪，一剑，直击汲无踪心脏要害。汲无踪中剑，伤口从后背直透胸前，但他对身后的杀机无动于衷，全力要置剑于死地。

　　全身红衣的剑连中四指，已然无法站立，面纱落地，娇艳不失气度的面容上尽是痛楚之色。仙身形一动，来到剑身旁扶着她，长剑指向同样身受重创单膝跪地的汲无踪。“飞……汲无踪，我对不起你和飘舟神隐。”

　　手起剑落。

　　“住手！”远处赶来两个少年人，竟然是紫宫太一和沐紫瑛。仙一见两人，立即抱着剑消失在山林之中。

　　“是汲无踪前辈！”紫宫太一见汲无踪重伤垂危，急忙扶起他，以太极玄心法护住汲无踪的周身大脉。他的太极玄心法是道家先天号昆仑所授，以人身大小周天为宇宙，以真气为星辰轨迹，最终与天地同步，阴阳相济，对疗伤有奇效。沐紫瑛提剑在一旁护法。

　　良久，汲无踪方醒过来，口中念着鱼晚儿的名字。

　　“前辈，晚儿姑娘不在此地。我们一路追踪造天者，在来路上碰见她，她说你正与造天阴谋者决战，叫我务必前来相助。我赶到之时，白衣红伞人却带着红衣女子离开了。”紫宫太一恭谨地将情况告知汲无踪。沐紫瑛仔细地审视了汲无踪身上的伤痕，心下一片了然。

　　“晚儿……”汲无踪黄泉路上去又返，终于深刻体会到晚儿离别时所唱的“生与君相离，死亦独凭吊”中，蕴含的痛苦与失望。生而不相见，是苦。死而独凭吊，亦是苦。即是如此，何不生而欢喜相伴？

　　紫宫太一见汲无踪眼神波动剧烈，恐不利于疗伤，便将其意识封闭，背起汲无踪，打算先找到一处安身之所让前辈先疗伤。

　　眼见紫宫太一赶到，鱼晚儿心中的大石便落下了。白衣红伞人的身份她一清二楚，正是紫宫彤麟，彤太君当然不敢在紫宫太一面前暴露身份。紫宫太一又是世上唯一的太极玄传人，病阿叔交给他来疗伤最好不过了。

　　只是这红衣女子，数次追杀病阿叔，招招毙命，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鱼晚儿大摇大摆地向法门方向走去，她要将红衣女子的画像想办法描摹出来，交给那个老伯，也就是殷千婳的教祖老爹殷末箫。尽快把造天阴谋者的身份查出来，病阿叔就会回到她身边了！鱼晚儿越想越得意。

　　天边泛青云，清晨第一缕曙光即将降临之际，晚儿却看见一道身影从法门极速奔出，身影之后抛下了一具侍女的尸身。

　　“哎呀！这不是殷千婳身边的楚莹吗！”晚儿心道不好，立即发足急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