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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第二十二场:昏迷
劲禅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医院。
“你醒了?”一名护士来为他换点滴。
“这里是哪里?”劲禅还有些迷迷糊糊。
“医院喽。”护士俏皮地回答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你没有带身份证,好在你女朋友身上不但有身份证,还有紧急联系人卡片。你们被送来的时候,我们联系了她的父母。是她父亲为你办理的入院手续,但是他只说你是他女儿的朋友,却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待会儿你还得去前台的登记处填一下资料。”
小护士叽叽呱呱的,劲禅也听不真切。但她提起女朋友,他腾地想坐起来,随之而来的确是一阵头晕眼花。
“哎,你还没好呢,不能随便动。”小护士连忙上前阻止他。“医生说你有一点轻微脑震荡,还需要静养观察。”
劲禅虽然心急如焚,也只能不情不愿躺了下来。扶住脑袋,试了又试,等眼前的金色小星星不再围着他乱转,他才迫切地开口问道:“我的女朋友呢?她在哪里?”
小护士道:“还能在哪里?也在这家医院喽。就在隔壁病房。不过听说她的情况不如你好,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
小护士护理完了他,又转去护理病房里的其他人。等她走出房间,劲禅慢慢摸索着起床。无论如何,他再也躺不住。拔掉手上的点滴针管,他一步步走出病房,扶着墙,慢慢走向隔壁。
隔壁的病房里,雾莲的妈妈眼睛已经哭得像个核桃,雾莲的爸爸在一旁安慰着她。李明达和美绢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李明达被他揍了一拳,嘴角还肿着,西装上粘着尘土,还没来得及换。四个人围在病床前。
劲禅的眼光越过他们,直直落到病床上躺着的雾莲。她的脸色煞白,静静躺着,一动不动地。劲禅心如刀绞,心里喃喃叫着“雾莲!雾莲!”伸出手,一步步向她走过去。
美绢第一个发现他。她用手肘撞了一下李明达,明达抬起头,也看见了劲禅,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来干什么?”他喝道。
雾莲的妈妈看见他,眼睛更红了,疯了似的冲上来,对着劲禅又打又踢,哭着喊道:“你这个凶手。你还我女儿来!你还我女儿来!”
劲禅羞愧得无地自容,由着她拳打脚踢。他本来正虚弱着,此刻更是架不住雾莲妈妈疯狂的扑击,一个趔趄,向后退跌到地上。
雾莲爸爸见劲禅头上还缠着白纱布,脸色憔悴,脸上手臂上处处可见擦伤的痕迹,衣服上血迹宛然,看上去着实可怜。他上前去拉住雾莲妈妈,示意美绢跟上来扶住她。他自己则再踏上一步,扶起劲禅。
劲禅在他的掺扶下勉强站起。他抬眼看了沙桐一眼,低下头,充满歉意:“对不起,伯父。”
雾莲妈妈仍然在又哭又骂:“出去!不许你再来碰我女儿一根汗毛。”
劲禅乞求地看向沙桐,哑声道:“我只是想看看她。我只想确定她没事。伯父!”他声音中充满恳切:“我只看一眼就好。”
沙桐摇摇头:“她很不好。你看了也是无谓。我劝你现在还是先养好自己的伤,其他的先放一放。”他走回妻子身边。
李明达看着劲禅,回头向沙桐道:“伯父,伯母,我看普通病房太嘈杂了,这里的内科主任是我一个世叔,跟我爸爸是老朋友。我拜托他给雾莲换间特殊病房吧。我看雾莲需要静养,也避免闲杂人等的骚扰。”
雾莲妈妈泪眼朦胧地点点头。沙桐道:“明达,那就麻烦你了。”
明达爽快地道:“您太见外了。雾莲是我的未婚妻,她的事本来就是我的事。”
沙桐看了劲禅一眼,没有吭声。雾莲妈妈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小莲是个傻孩子。她实在是个傻孩子。”
李明达道:“我这就去办。”他路过劲禅身边,说道:“对不起,请让一让。”伸手推了劲禅一把,从他身边扬长而去。
劲禅立足不稳,踉踉跄跄跌倒墙边,伸手扶住墙壁,才得以支撑住自己。
美绢见劲禅抿紧嘴唇,抬眼之间,一眼中分明是痛楚狼狈的表情。美绢心里不忍,走过去,轻声道:“萧先生,你先走吧。雾莲不醒过来,她爸爸妈妈怎么会有好脸色对你。”她回头看了沙桐夫妇一眼,见他们重又回到雾莲的病床边,便悄声道:“你若希望和雾莲有结果,就不要在这个时候得罪未来的岳父岳母,否则雾莲处在你们之间会很难做。”
劲禅诧异地看了美绢一眼。
美绢朝他笑笑:“我是雾莲最好的朋友。她会希望她的朋友和爱人至少能友好相处。”她伸出一只手,表示友好。
劲禅也伸出手,握住她的。
美绢趁势搀扶住他:“我扶你回你自己的病房。你现在应该先养好自己的伤。”
―――――――――――――――场景分隔线―――――――――――――――
劲禅只将养了两天便可以出院。这两天,范明和女朋友来看过他,劲禅不想父母担心,只得仰仗他们来照顾他。其间美绢来看过他几次,从美绢口中,劲禅得知雾莲始终没有醒过来,在李明达的安排下,住进了特别加护病房。李明达显然人脉通畅、交游广阔,特别加护病房昂贵的房费他显然也不放在心上。劲禅沉默着。
美绢明白他的心思。“这个世界上,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钱也是万万不能的。雾莲……她在接受你之前,曾经犹豫了好久。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最终选择了你。对不起,也许我说得太直白了。可是我们也不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天真的女学生,我们是成天跟钱打交道的人,知道经济对世界的控制力,对人的操纵力。雾莲之前一直跟我说,她觉得李明达是让她很有安全感的人,跟他结婚就像身处在石头堡垒里一样安全。”美绢瞅着他:“你的出现把她的生活全搅乱了。”
劲禅苦涩地道:“她妈妈一直在说她是个傻孩子。”他勉强一笑:“我想就是指她居然舍弃李明达这样一个完美的结婚人选,而选择了我这样一个没钱没势的傻小子吧。”
美绢道:“天下间做妈妈的苦心,你应该可以了解的吧。好啦,我要走了。”
劲禅恳求道:“让我去看看她。她父母,李明达,都不肯让我靠近她。就像我是个麻风病人。”
美绢撇撇嘴道:“如果我是雾莲的父母,我肯定也不欢迎害得我女儿昏迷不醒的家伙。李明达不愿意看到情敌,心情更好理解。”见劲禅满脸懊恼和羞愧,不好意思再多说,改口道:“她还是没有醒过来。你去看她她也不会知道。”
劲禅道:“我只是想亲自去看看她好不好。再见不到她我快疯了。”他声音压抑,努力忍住眼中的泪意。
美绢皱着眉:“好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场景分隔线―――――――――――――――
美绢来到楼上的特别加护病房。出乎意料的,只有李明达一个人在。“咦,沙伯伯沙伯母呢?”
李明达满脸疲惫。“他们太累了。我劝他们都回去休息,万一他们撑不住病倒了,那可如何是好。这里有我就够了。我答应一旦雾莲醒了,我一定马上通知他们。”
美绢想起楼下的劲禅,也是一样的憔悴疲惫。看来情之伤人,更胜于利刃毒药。
“你说雾莲为什么还不醒呢?”李明达满是不解。“医生全面检查过了。前两天有一点脑震荡,但现在基本上已经好了。颅腔里也没有破裂瘀血。但是她就是不醒过来。”
美绢问:“会不会是心理上的?好像我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说有些病人是心理上不愿意醒过来,因为觉得现实不美好、或者是有什么困惑不想去面对。”
李明达慢慢重复她的话:“有什么困惑不想去面对?”
美绢问:“你想到了什么?”
李明达转过头,硬声道:“没有。”
美绢瞧着他,忽然道:“那天我看见了。就是萧劲禅想来看望雾莲的那一天,你趁着他伤重未愈、身体虚弱的当口,很卑鄙地推了他一把。你这分明是报他当日揍你一拳之仇。”
李明达哼了一声:“没错,我是推他了,又这样?”
美绢“嘿”了一声:“算你坦白。”心里想着到底要不要帮劲禅来见雾莲一面呢?让劲禅来见雾莲,似乎有点对不起李明达。“李明达,我一直觉得你挺潇洒的。雾莲还是你女朋友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紧张过。为什么突然这么执着起来?”
李明达没有看她。
美绢猜他大概又要回答她,他的感情事不必跟她交代。但过了片刻,李明达缓缓地道:“没有人愿意在自己的人生和感情中,只是一个配角。我也不愿意。”
“呃。”美绢语塞,没有想到他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她可能不爱我,”明达的声音有些紧绷,“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我一直爱着她。”
“哦。”美绢不知该如何作答。她突然有些心虚,觉得似乎不该帮着劲禅来接近雾莲。如果明达知道了,叫他情何以堪。但是她随即又宽慰自己:反正雾莲又没有醒过来,见一面会有什么关系?
“这样吧。不如你也回去休息一下,梳洗梳洗,换件衣服。”美绢向着他嫣然一笑:“我可以暂时顶你的班。”她意在把他支开,好放劲禅进来探视。“我也保证,如果雾莲醒了,我一定第一个通知你。”
――――――――――――――场景分隔线―――――――――――――――
劲禅悄悄进入雾莲的特殊护理病房。这里的设施环境果然比下面的普通病房好很多,而且更难得的是单人病房,没有其他病人急病人家属的干扰。
“谢谢。”劲禅向美绢轻声道谢。
“你进去吧。我就在外面走廊里。你要走了就通知我,不可以让她身边没有人。”美绢细心交代,还替他关上了房门。
劲禅慢慢走到雾莲的床边。雾莲的脸色比盖在她身上的白色被单还惨白,这两天完全是靠打点滴在维持生命。劲禅心痛难忍,在她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握住她被单下的一只手。那只手冰凉,完全没有热度。劲禅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哏咽地道:“雾莲,你别吓我。你快点醒过来吧。只要你醒过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再也忍不住,泪珠成串地淌了下来。
他开始细细倾诉:“我一直是个理想主义的人。我从来觉得,生命中快乐就好。有钱没钱有什么关系呢,除非那些钱可以给你带来快乐。可是我现在知道,钱也可以给你带来安全感。我想你从来没有在我身上找到过它。你那天晚上问我,我准备怎么养活老婆孩子?我想,这一定是个常常困扰你的问题吧。可是你就象个天使,平时从来也没有跟我透露过你的忧虑,只是在情绪爆炸的时刻,才不小心漏了出来。”
“我这个人很随性,不拘于小节。对于太细致的东西―――比如感情,我常常不知道该怎么去维护。我从来没有从一个女子那里得到过这样的指责和侮辱,可是我也从来没有从一个女子那里得到过这样多的爱和体贴。那天晚上,我真的有对你的话三思又三思,相信我,我第二天绝对是想跟你好好道歉,请求跟你言归于好。只是我不大知道怎样正确表达自己的抱歉和内疚,就像有时候从你那里得到了爱情欢乐,我也不晓得如何表达我的感动和感谢。你那个前未婚夫故意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终于惹火了我。是,你说得对,我性格幼稚冲动,碰到事情不能冷静理智以对,我,我只是气得发疯,所以毫不犹豫就动了拳头。”
“我从来不晓得自己是这样缺点多多的男人。我一直以为自己不错,于是就一厢情愿的认定我们必然是天作之合。我爱你,那是不必说了―――你一直是我的天使。而我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一定会爱我。因为老天是这样安排的,你有了未婚夫也不能打消我这个念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对于是否要选择我有这样大的顾虑和犹豫。如果我知道,我不会让你这样为难的。真的,我此刻不求别的,只求你一切都好。你那个前未婚夫尽管在我看来,并不怎么样,他用钱来砸我的时候,我也觉得很痛。但如果你觉得他能给你安全感,如果这个安全感对你很重要,如果,如果你真的对我不满意,我……我……我也愿意给你自由,让你自由自在地选择你最想要的那份感情、那个人。”
“但是你的朋友美绢说,你痛恨有选择,你说有选择是件痛苦的事。本来我一直很自信,我是你最适合的伴侣。我执着地想着与你形影不离,执着地以为你同我一样感到满足快乐。但是现在我知道你觉得很彷徨、觉得犹豫,于是我不再自信我对你是最好的选择。告诉我,这个时候我该怎么办呢?如果你觉得不满足、不快乐,即使我再全心全意,于你只怕也是沉重的压力吧。我知道感情事不能勉强,如果说,放手才是最好的方式……”劲禅说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哏咽难言,“我……我实在是舍不得呀。”他把头埋进雾莲的被子里,失声痛哭。
哭了好一会儿,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又低低地道:“我不晓得你身上到底具备了什么样的特质,让我这样的爱不释手、流连忘返?我只是想你知道,我这辈子最爱的是你,最在乎的是你,最关心的也是你。如果你是怕我纠缠而不愿意醒过来……那么我,我……愿、意、放、手!”这几个字说完,他实在心痛难忍,脸埋在手心里,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劲禅抹一把脸,“切,我今天婆婆妈妈的、哭哭啼啼的,实在没个男人的样子。你要不要笑话我?求求你……你醒过来笑话我啊。只要你醒过来,我……我愿意唱戏给你听。其实我学了很久了,可是我实在五音不全,我本来想在我们结婚那晚唱出来博你一笑的。可是,”他神色黯然,凄然道:“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他抚摸她的脸,替她捋平头发,悄悄地道:“如果你保证不笑话我,那我就唱给你听。好吧,豁出去了,有什么难的。”他抱着豁出去的心态,轻轻唱了起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唱到这里,他已经是泣不成声。
他腾地站起身来,走出病房。看到美绢坐在门外,说道:“请,好好照顾她。”
美绢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大男人哭得鼻子眼睛都红通通的,尤其劲禅一向给人的感觉很硬朗、似乎和代表软弱伤感的哭泣联系不起来。“呃,我会的。”她话音未落,劲禅已经越过她离去。
病房里,雾莲仍然没有醒过来,但眼角处却沁出了一颗泪珠。
第二十三场:蜕变
劲禅一个人走出医院。
走在大街上,抬头看看天:天空很蓝,晶莹剔透,美得很不真实。劲禅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自己下一步究竟应该去哪里。
也许只有家里是个可以尽情发泄情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回到他那个凌乱的小窝,随眼望去,处处都有雾莲曾经留下的痕迹。
在沙发这边,她曾经哭着说想当一个永远不必长大、无需面对现实的小孩,自己怎么说的?是了,答应她可以在他身边尽管任性,她愿意做什么都可以。
靠近阳台的地板上,两个人曾经并头躺着,一起看星星,对着星星许下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承诺。
在桌子边上,那个争吵的夜晚,雾莲也是在这里睁大眼质问他如何养活老婆孩子。
劲禅慢慢走过去,缓缓抚摸着一桌一椅。那晚,他曾经那样苦苦忍着不说出分手这两个字,但现实从来是理想爱情的大敌。“你知道现实是什么吗?”雾莲也这样问过他。也许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在逃避着。他执意地过着自己理想的悠游自在的生活。现在想来,对于单身汉,这或许是理想的生活方式,但是否足以支撑一个婚姻,一个家庭。现实是你必须为了你爱的、爱你的人承担多一份责任,于是便再不能随心所欲过你想要的生活。
“这是你想要的么?”他自问。但是离开雾莲,离开他一直希冀的爱情,真的又是他想要的么?这念头辗辗转转、反反复复,在他内心纠缠徘徊。想必当时雾莲经历的犹豫烦恼也是如此吧?女孩子心思细腻,所感受到的苦闷彷徨只有更甚于他。
劲禅躺到床上。恍恍惚惚,心里像闷了一块石头,推不上落不下,着实堵的难受发慌。见到雾莲那么无助地躺在医院里,他也说过愿意放手,让她获得幸福的话。如果没有他的纠缠,她也许就可以安心地选择她的未婚夫,过那种她一直向往的安稳富足的生活吧。他看得明白,就算他愿意为她改变自己的性情脾气,放弃他的理想生活,投身到到现实中闯荡,直至被尘世淹没,他也不可能做到李明达那样。但是当他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与坚持,他还是那个他么?估计剩下的只是躯壳,这样的他还值得雾莲喜爱吗?他自己先会鄙视自己。
但是真的放弃雾莲吗?他又如何舍得?那些快乐微笑、痴情缠绵,那些已经融入他骨血中的相依相恋,真的割舍的下吗?那真是血肉剥离的疼痛呀。
劲禅昏沉沉,不知该坚持什么、放弃什么。进或退都是两难呀!
乒乓走到他身边,唔咽地叫着他,用舌头添他的脸,添了他一脸口水。
劲禅侧过头,抚摸着它的头:“乒乓,你是在安慰我吗?你放心,爸爸没事。爸爸只是……”他思索着,自己目前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只是象蛇一样在蜕变。”他揽过乒乓,把他抱在胸口,“很难受,很痛苦,很茫然。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小狗汪汪两声,象是在附和。“哎,你什么也不懂。”劲禅伸手抓抓它脖子上的毛。乒乓抬起头来,黑色的眼睛温润和善、眼睛一闪一闪的,仿佛听得懂他的话。劲禅心中一颤,俯身抱住它:“现在,只有你跟我相依为命了。”
――――――――――――――场景分隔线―――――――――――――――
雾莲昏迷了四天,终于醒了过来。
爸爸妈妈又惊又喜,自是不必说。雾莲见父母几天之内仿佛老了好几岁,鬓边白头发都多了许多,想起伍子胥一夜白头的故事,心中感动―――这些天他们想必忧心忡忡、不能自己。要是自己真的有个好歹,叫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将情何以堪。雾莲虚弱地叫道:“爸,妈。”想跟他们确认自己一切安好。但是她喉咙干哑,嘴唇干裂,却是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什么也不要说。好好修养,快快好起来。”妈妈眼中带泪,喜极而泣。
雾莲点点头。自己健健康康、安安全全的,就是给父母最大的安慰。
李明达是下班后来看她的,但是雾莲从母亲的口中已经知道他陪了她两个晚上。这番心意无以言表。不管他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做这些,事实上是,在最艰难的时刻,他减轻了父母的压力,扎扎实实帮了她一个大忙。雾莲心里把他看作永远的朋友。
但是,她最盼望的人没有出现。一开始,她担心劲禅已经……她一度非常惊惶―――她迫切地问父母,要知道一个结果―――但母亲提到他就情绪激动、咬牙切齿,谈话根本不能继续下去。父亲阻止她继续追问,只是告诉她劲禅的情况比她要好,在她醒转之前已经出院了。
雾莲不能问明达,只能寄望于美绢。但美绢来的时候,总有父母或明达在场。雾莲一直希望能和她单独的、私下的谈一谈。但是她伤成这样,只能听从别人的的安排和摆布,很难随心所欲要求些什么。
她的伤势一步步在好起来,精神也慢慢恢复。只是她心里暗暗盼望的劲禅迟迟不出现,却无疑成为她心头最难以平顺的伤痛。“他没有来过吗?”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问美绢。她眼角的余光分明看到妈妈正在倒汤的背影僵了一下。
美绢支支吾吾:“呃,我没见到。”
雾莲知道妈妈不喜欢她谈到他。可是思念并不能因为妈妈的不喜欢而停止。雾莲开始常常望着窗外,悄悄想着自己的心事。如果她以前不明白什么是爱情,那么此刻这样的望眼欲穿、这样的抓心挠肺、这样的五内俱焚的感觉,应该是感情的沸点和极致了吧。
她想起当她坠入那无尽的黑暗深渊时,分明听到有呜咽的痛哭声。那哭声如此触动她的内心深处,是她挣扎着要睁开眼睛、迫切地想看个清楚的无尽动力。难道,这一切只是梦中的幻觉么?
她等不及伤愈出院后才能去找他,于是向妈妈提要求:“妈妈,把我的手机给我。”
妈妈板起脸:“不可以。”
“我有要紧的事。工作上的事,真的。”
“胡说。美绢已经替你向公司请假了。她待会儿就会来看你,有事情你到时候可以交代她。”妈妈现在简直象是后妈,对她的请求完全不肯通融。
雾莲苦恼地咬着唇。她不想和妈妈起争执,可是有时候感情上的需要那么强烈,她象个需要戒毒的人,浑身处在一种莫名而难忍的煎熬中,想要蹦起来跑出去找到他,也许还要狠狠抱住他或是使劲摇晃他,才能让自己骚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这一切,如今必须苦苦压抑,在在挑战着她想要顺从尽孝的心。
“妈妈,你为什么对他有成见?你甚至没有见过他。”雾莲试着跟母亲沟通。
“我对他不是成见。你便是舌灿莲花,我也不可能喜欢差点害我女儿送命的男人。”妈妈加重语气,“而且你别忘了那晚你哭着回来,肯定也跟他脱不了关系吧。你因为他才拒绝的明达,不是吗?妈妈是过来人,妈妈可以向你保证,明达才是那个适合你的人。你这次住院,他跑前跑后、联系病房、拜托医生,出了多少力啊。你可别再伤他的心了。”
雾莲带着点赌气的成分问道:“要不要以身相许?”
妈妈瞅着她:“那当然好。就是把你白送给他,我都不会多罗嗦一句话。”
雾莲翻白眼:“我是一件东西吗?你究竟是谁的妈妈?”
妈妈苦口婆心地劝她:“你现在一时为那个男人所迷惑,所以昏头转向,不能冷静清醒地做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我是不晓得他有什么魔力,让你为他如此。他看起来有点、有点粗鲁的样子,哪有明达的潇洒从容。”
雾莲心一跳:“你见过他了?什么时候?”
“就几天前,你还昏迷不醒,他已经可以走动了。他跑过来要见你,我当然是拒绝啦。他害了你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怎么害你才甘心?”
雾莲懊恼:“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怪不得劲禅这几日可以忍着不来看她,原来是吃了妈妈的闭门羹。可是他从来是勇者无畏、一往无前的性子,这次居然被吓退回去,可见妈妈必然说了很多刺激他的话。雾莲心里一阵甜蜜,一阵心疼,又一阵埋怨。
“我怎么不可以这样?”妈妈瞪她,“反正我跟你说清楚了,妈妈绝对不欢迎他做我的女婿,你听到没有?”
雾莲被激起一股怒气,倔强地道:“可是我喜欢呀。我喜欢!妈妈为什么要干涉这么多?我的婚姻是我的事情。我喜欢他,跟他在一起我很快乐很幸福。我幸福难道不够吗?难道妈妈不愿意让我幸福?”
妈妈啐道:“谁不让你幸福啦?难道我是后妈?可是你现在脑子不清楚,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幸福是什么。做妈妈的就是在儿女没有方向的时候,为她指一条明路。你以后当了妈妈就知道了。”
雾莲很无奈。以往她叛逆起来,或许会非要跟妈妈辩个明白。可是现在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着回来,看到妈妈一脸疲惫,为了她操持忙碌,还要打起精神跟她唇枪舌剑。哎,她知道妈妈是真的为她好,也知道她是真的相信自己的决定对她最好。只是,情之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要怎么让妈妈明白,幸不幸福只是每个人内心的感觉问题,绝不是理性思维、或是感恩戴德可以得到的。
雾莲选择了沉默。也许等到她可以出院了,再做打算。
第二十三章于2008年3月11日晚19:30分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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