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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如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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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停下脚步，回望着夕阳。
今日的夕阳，似乎出乎意料得美。
他轻轻笑了。他也做过关于权势，天下的梦。
他俯下身，举起一捧溪水，洗掉脸上的尘埃。
清澈的水中，映出一张平和从容的容颜。溪边，春花摇曳在微醺的风中。
他拈起一朵，微微一笑。
前仇旧梦，皆消散于这拈花一笑中。
两个月后，朱棣下诏，赦免建文朝遗臣家属，还给田产。二十多年搜寻建文帝行踪之事悄然结束。
亭外，古道边。
一匹骏马，一个高大俊逸的男人。
上官离笑了。他的笑容，足以敌过阳光的色彩。
游叶道：“你真的要去大漠么？”
上官离点头。
游叶道：“大漠有什么好？一片沙子而已。”
上官离笑道：“就是只有沙子才好。什么样的人生悲怆，滚滚红尘中人们看重的东西，在大漠面前，毫无分量。”
游叶道：“那你就没有朋友了。”
沈游龙接道：“到陌生的天地解释陌生的人，有缘便同行，无缘便散去，岂不是更好？”
上官离瞧着她，目中满是笑意：“梅殷有这样的徒弟，也算死而无憾了。”
沈游龙谈道：“师父他替建文帝而死，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了。”
上官离笑道：“我该走了。”
他拍了拍游叶的头，轻轻一笑，回身翻身上马。
马蹄轻扬，扬起阵阵尘沙。
皇宫。
蓉妃望着那片芙蓉花海，心中暗叹。
她等不到今年秋天了。她瞧着庭院中正在读书的皇子，目中闪着异样的神采。
上官离只能毁了我，却不能毁了我的孩子！
蓉妃轻笑。
我是俞小茵又如何？你逼得我没有活路，我又岂能容你？
她冷笑，容颜渐渐苍白。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住进冰冰冷冷的冷宫里了。
她的身子倒了下去，像一朵凋零的芙蓉花。
苍白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毫无温度。
游叶坐在凉亭中，自斟自酌。
她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心中顿觉凄凉。
古神一郎和玉珏在廊下私语。
游叶瞧着他们，笑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古神一郎瞪了她一眼，道：“你要赶我们走？”
游叶失笑道：“这是皇帝老儿赐给我的宅子，美酒，你们干嘛在这儿？”
古神一郎道：“你不回东瀛了吗？”
游叶苦笑道：“我怕师父会杀了我。我伤了他的女人，他恐怕不会想再见我了。”
古神一郎诡秘地笑了笑，道：“这可不一定。”
游叶一怔，失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趣了？”
游叶瞧着玉珏，道：“你不回血意门了？”
玉珏叹道：“陆护法下落不明，萧护法死了，其余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游叶道：“萧罗衣是怎么死的？”
玉珏叹道：“教主早就给她下了连心蛊，教主死后不久，连心蛊毒发作，她也就随着教主去了。”
玉珏接着道：“我早该想到风梦会帮着陶隐害陆护法。陶隐早有野心，她却替陶隐瞒天过海，还帮着他监视陆护法。”
游叶道：“风梦不是陆宴月的侍妾吗？她怎会害他？”
玉珏道：“因为陆宴月死去的一个侍妾花夭是风梦的妹妹。花夭跟男人私奔，被陆宴月发现，一气之下把花夭杀掉了。风梦因此一直怀恨在心吧。”
游叶叹道：“好了，总之小嫂子你没事就好。”
玉珏面色微红，垂下头去。
此时，游叶突然面色微变，叫道：“酒中有毒！”
说着，她倒了下去。
红烛，暗夜。
迷蒙中，游叶看到一张熟悉的男人的脸。
温和的眼眸，浓密的胡子。
“师父……”她轻唤道。
她感到男人紧紧地拥住她，轻拍她的背。
她隐隐约约想起小时候，每到偶人节，师父总会送她一个漂亮的人偶。那时，也是樱花初绽之时。
她坐在师父膝上，看天上的星星。樱花冲她微笑，伴她入眠。
她抱紧师父，喃喃地自嘲道：“师父…我最不怕毒药，最终，却死在毒药上……”
她的手渐渐松开。她再也看不见，男人的眼角有一滴清泪滴落，滴到她的发间。
司徒伶儿仰望天空，笑道：“快看，是流星！”
沈游龙扶着她的肩，笑道：“快些许愿。”
司徒伶儿叹道：“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沈游龙笑道：“你想得太多了。”
司徒伶儿道：“也不知翩翩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陆宴月？”
沈游龙笑道：“一定会的。”
风无处不在，飞沙无处不在。它们拧成了一支巨笔，把大地扫荡干净，画天画云画戈壁，画出了千古杰作。
不论朝哪看，都找不到一点往日里千军万马的足迹。功绩也罢，罪孽也罢，岁月和风沙就能把它们一笔抹掉，不留痕迹。
上官离坐在一群牧民间，听他们自饮自唱。
他仰望天际，却见一颗流星自天边滑落。
须臾间，他感到一股莫名的伤感袭来。
他摇了摇头，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轻轻笑了。无论如何，明天将会是个好天气。
天空异常清朗。群星闪耀。
千年的岁月在天上飘过去了，称霸的逝去了，血战戈壁的逝去了，只余下似有若无的梦境。
浮生若梦，刀剑如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