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俱净》万里长沙

19、第 19 章

　　第十九章
　　婚礼之后，生活似乎还是跟以前一样。
　　不过是换了大房子，二环的别墅群，出入的皆是非富即贵。
　　蒋仪最近走路都轻声哼着曲儿，惹得赵嫂心里直嘀咕，“这孩子是不是早恋了？”
　　于蒋仪而言，温馨的卧室、别出心裁的书房、甚至专用的健身房，固然让他舒心，但所有的这些都比不上跟爸爸住在一起。
　　虽然这样想显得辜负了爷爷奶奶，但在他再三保证周末回大院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了他的家当——24寸的码箱未满。
　　龚玉兰怕他漏了什么，想帮他再检查一遍。他像晚一步蒋之诚不带他走了似的，飞快地把箱子塞到迈巴赫的后备箱里，然后钻进后座并系好了安全带。
　　蒋之诚晚上回家，在客厅也没看到谢净，只有赵嫂一个人在厨房做饭。
　　他问了句，“赵嫂，阿净呢？”
　　赵嫂正在切菜，头也没抬，“在子仪书房，刚才进去送水果，听他们在讨论周瑜诸葛亮呢。”
　　相处得久了，赵嫂也不觉得蒋之诚严肃了，习惯了还觉得蒋先生人不错，对身边的人都挺好。
　　蒋之诚上楼，还没走到蒋仪书房，就听到谢净严肃的声音传来，“古书记载都会有误，何况《三国演义》只是本小说呢！所谓‘演绎’，作者的主观意识太强，反而掩盖了真相。其阅读趣味性强，但决不能视为历史。”
　　她放缓了语气:“若要了解历史，我宁愿你去看《史记》。为了成就一部本该纪实的史书，多少人赔了头颅，洒了热血。帝皇专权，史书皆不可信，唯《史记》《汉书》可堪追究。”
　　蒋仪点头，表示受教。
　　谢净趁机考他:“子仪，书上说赤壁之战功劳在孔明，因为他借东风助周郎，你觉得呢？”
　　“孔明先生随便拎两件发明，便足矣青史留名，更何况在书法、文学、军事、政治、外交上的成就，先生的才能，用来借东风未免儿戏。”
　　谢净点头，眼里都是赞叹，蒋仪不仅性子沉稳，不想小小年纪见识也不一般。
　　“单就赤壁借东风一事，确实是作者在胡扯了，鬼神之事糊弄古人倒也罢了。苏轼在诗文中，夸赞三国周瑜赤壁，可见赤壁之战确实是周瑜的功绩。”
　　见蒋仪听得认真，谢净谈性也浓了几分，“书中把诸葛亮塑造成神明一样的存在，不过是迎合当权者的心意。古时候重视忠君爱国，从忠君来看，像曹操孙权之流都是反贼，他们手下的文武就不值得称道了，而刘备则不然，他是皇族正统，打的是帝王旗号，而诸葛亮，是在刘备兵败如山倒、屡战屡败的时候出现的救主贤臣，执政者们为了给子民巩固这种忠君护主的思想，便把他的功绩升华了，也把他本人神化了，后世君王对他也是屡屡加封。”
　　蒋仪撑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
　　难得找个这么忠实的听众，谢净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虽然如此，诸葛亮确是个极厉害的人。以当时的大势，追名逐利者投靠五世三公的袁绍，如谋士许攸、郭图、田丰，武将颜良文丑等悍将；建功立业者追随曹操，如荀彧、程昱、郭嘉，如许褚、蔡阳、张辽、李典、徐晃等；孙权因是家族企业，自然有周瑜、鲁肃、陆逊等谋臣，及黄盖、程普、祖茂等将领追随；以上这些人哪个不是当世英雄。可若论起来正统来，众人皆不及孔明。”
　　谢净感叹，“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能得正史时时记挂，纵观中华五千年历史，能得几人？”
　　见谢净又开始多愁善感，蒋仪不敢打扰她。
　　谢净反应过来，不免失笑，摸着蒋仪的软软的头发，教育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但亦不能因噎废食，书读得多了，自然能分辨真伪。”
　　蒋仪挣了挣，脱出谢净的魔爪，“我知道了，母亲大人。”
　　“叩叩”，蒋之诚倚着门框，敲了翘门。
　　“爸爸，你回来了。”蒋仪忙起了身，迎他坐下。
　　谢净一见他，方才不好意思起来，“你怎么来了也不吱一声？”
　　“看你们一个讲得引人入胜，一个听得兴致勃勃，倒是热闹。”
　　谢净碍着蒋仪在跟前，忍了他的调侃，只道:“你辅导子仪吧，我下去溜两圈。”
　　蒋之诚见她起身，伸手扶了她一把，被她甩了下手，悻悻收手，看向站着的儿子，“作业拿出来。”
　　蒋仪笑眯了眼，赶紧拿出作业本。
　　孕妇的情绪波动太大，谢净怕再看着蒋之诚动气，赶紧下楼了。
　　独立的三层别墅，光书房就有三个。谢净的初衷是，一人一个，谁都不干扰谁。谢净和蒋之诚住二楼，书房也在二楼，蒋仪一个人住三楼，书房也就近设在三楼。
　　谢净和蒋之诚的书房虽同在一层，却是两个方向，确保了彼此互不影响，谢净对此相当满意。
　　只是，有些人明明是老总，却总爱待在别人书房。
　　谢净端正地坐在书桌前，腰挺得笔直，头微微低着，从侧面可以看到她曲线优美的脖颈。
　　谢净的书桌很干净，简单的笔筒、宣纸。为数不多的摆件，也只不过几件红木笔挂、根雕笔山、白瓷笔洗、奇石镇纸而已。
　　她的书房本就小巧，除了贴墙的书柜，只一个光秃秃的博古架。书柜上也不见名贵物什，她的光碟和戏剧类书籍占据了一层，国内外名著占了一层，其它几层空空荡荡的，还没添置。
　　书房墙壁什么装饰也无，大概是还没来得及布置，唯一的博古架上也只廖廖几个盒子，让人看着就不想探究。蒋之诚想到自己书房贵重的摆设，只觉得此处寒酸。
　　谢净本来正聚精会神地在一个蓝皮本子上写着什么，突然觉察眼前的阴影，住了手中的动作，手下意识地遮了遮。
　　“之诚，你怎么到这来了？”她侧首看他一眼。
　　“阿净，你这书房也太简单了，子仪的都比这充实些。”子仪搬进新书房特别高兴，由着谢净添了各种物件。
　　谢净合上笔记本，放进抽屉，才看向某人，“用不着，这些东西我都翻不了几次。”
　　“谁让你放书了，”蒋之诚招呼她过来坐，“我那儿还有几幅画，改天给你挂上。”
　　谢净也不客气，直接就着他的腿坐了，不置可否道:“行啊。”
　　蒋之诚顺势搂上她的腰，“好想重了。”
　　谢净撇撇嘴，“不是好像，中了十斤了。”
　　“我不嫌弃你。”蒋之诚捏了捏她有些胖了的脸颊。
　　谢净伸手挥掉在自己脸上乱捏的手，她倒不在乎自己胖了，自己瘦了很多年了，真要胖了她还要高兴自己美得别致呢！
　　“蒋之诚。”
　　“嗯。”怀中有佳人，他显得很好说话。
　　“我是得未雨绸缪一下我的工作了。”
　　“嗯？”他慵懒地哼了个鼻音。
　　“我想进政府部门，你觉得怎么样？”谢净摸着他略带胡茬的下巴，似不经意地道。
　　“体制内的斗争，复杂程度远胜企业，以你在谭氏的经历，我不建议你趟这趟浑水。”
　　谢净在他脸上额上狠狠亲了一口，谄媚道:“不是还有你嘛！”
　　作为一个商人，即使他的商业帝国做得再大，在政治上也说不上话。但是，谢净的行为着实恭维到他了。
　　“也不是不可以，”蒋之诚眉毛上调，意味不明，“看你表现。”
　　谢净双手捧着他下巴，来了个深吻。
　　一吻毕，她舔舔嘴唇，挑衅地问:“够不够？”
　　“够是够了，就是需要灭火。”蒋之诚声音嘶哑，眼神黯了黯，他忍了两个多月，新婚之夜硬是顾及她的身体没有动她，已是强弩之末，根本经不得激。
　　谢净心满意足，媚眼如丝道:“那说好了。”
　　“说好了。”
　　蒋之诚捉过她不老实的小手，凑到唇边细细密密地吻着。
　　谢净嫌弃地抽回手，“蒋先生，你属狗的呀！”
　　蒋之诚脸一板，像训斥小学生:“别闹！”
　　谢净在心理翻了个白眼，有这么贼喊捉贼的嘛！
　　她跟他作对似的，拿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他，“老蒋？”
　　他眼神里似蓄着野火，越烧越旺，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谢净，你是故意的！”
　　蒋之诚不相信一见钟情，也未想过与一人共白头，但他能确定的是，这个女人对他的吸引力似乎与日俱增。即使从等价交换的层面上讲，她给他的感情似乎及不上他对她的眷恋。而他，本质上是个商人。
　　只可惜，精明的蒋先生色令智昏，此时已顾不上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