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俱净》万里长沙

18、第 18 章

　　第十八章
　　谢净第一次见蒋仪的时候，是她要跟蒋之诚结婚前两周，他们的婚礼最终定在八月中秋，那个时候，谢净怀孕就差不多四个月了，礼服宽松些也看不出来，两家都这么认同了。
　　结婚之前，谢净觉得有必要见见这我蒋家的大公子，于是不负责了很长时间的父亲终于还有点慈爱之心，把儿子接到公寓住了一段时间。
　　蒋仪刚到蒋之诚公寓时，就熟门熟路地往里走，14岁的孩子，在蒋家的看护下没受一点大挫折，一团稚气，当时谢净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这就是谢净对他的第一印象。
　　蒋仪之前听爷爷奶奶提起过，父亲的妻子是极温婉好相处的人，这才见到，发现她真年轻，看着怎么也和父亲不般配。谢净三月里还是长发及腰的乌黑秀发呢，六月里经历了太多挫折，一怒之下剪了三千烦恼丝，像作了什么决定般。
　　刚刚一指长的头发，服帖地贴在脑袋上，更衬的一张脸明明白白得小，如此就更显得年轻青涩了，再加上孕期也不化妆，怎么看也不像长辈。
　　“姐姐好，”蒋仪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
　　“蒋仪，叫妈妈。”这声音中气十足。蒋之诚正好下楼听到儿子的那声称呼，顿时有些气结，纠正道。
　　蒋之诚一句话说完，谢净和蒋仪都有些不知所措，谢净想得是，自己一个后妈，什么也没做，初见就让孩子叫妈，合适吗？而且自己连个见面礼也没准备，这就算多个便宜儿子了？
　　蒋仪的思维简单些，除了最初的诧异，他听了父亲的话，就立刻改了称呼，“妈。”
　　听着蒋仪脆声声的一句“妈”，谢净有些怔愣，这孩子真听话，一点都不叛逆，看他们爷俩都看着自己呢，赶鸭子上架似的，应了声“哎”，生硬得很，然后有些抓靠山似的喊了声，“赵嫂，你来，大公子来了。”
　　谢净喊完，有些懵，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蒋仪人小，稚气地笑着附和，“真稀奇，还是第一次叫我大公子呢，跟三国演义里演的似的。”
　　谢净笑笑，指着赵嫂道，“蒋，那个，小仪…”这称呼怎么这么奇怪呢。
　　“子仪，长辈平时都这么叫的。”蒋之诚及时替她解疑。
　　谢净悟了，“子仪，这是家里的月嫂，以后你就跟着我们住，赵嫂虽然刚拿的驾照，但是车龄也不低，过段时间你爸爸检验她技术合格了就让她送你上下学。”
　　“真的啊，我以后不用住学校了，”蒋仪之前听爷爷奶奶说的时候还不相信，爸爸常说让他自立自强，他下意识地看了爸爸一眼。
　　蒋之诚冲他点了点头，他才有些相信了，兴奋之情立即就表达在了脸上，手足也不老实地晃悠。
　　“大公子放心，我开了十几年的车了，这才又学习了一番这里的规矩，不会出错的。”赵嫂也挺兴奋的，蒋先生特意跟她也配了一部车，很普通的款型，但足够她高兴了，还派专人教了她专业知识，又考了驾照，而且因为多了工作量，她的工资又涨了三成。
　　谢净听了赵嫂的称呼，有些黑线，她刚才是口误，赵嫂还有样学样了，得，这还真把自己当成保镖了！
　　谢净为了不培养小孩子的骄奢之气，纠正道，“赵嫂，你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就好了，小孩子，不能培养歪风邪道。”
　　蒋仪也傻乎乎地附和道，“是啊，是啊，歪风邪道。”他还沉浸在能与父亲一起居住的巨大幸福中无法自拔。
　　“好好好，我做饭去了，子仪今天好好尝尝我的手艺。”赵嫂笑呵呵地说完，就做饭去了。
　　“子仪，你跟我去你的房间，看看满不满意，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太小了，等过段时间别墅装修好了我们就搬过去，到时候你就有独立的书房了。”谢净领他去看他的房间。
　　谢净根据这个年纪孩子的心理布置的，纯蓝的装修风格，被褥选的卡通的，小书桌风格就简约了些，坐的椅子也选的平稳舒适的，青少年还正在发育，也不便选用太舒适柔软的，不过旁边的有靠背小沙发则足够柔软，以他目前的身高，随意半躺是够了。
　　蒋仪看到自己的房间，心情比刚才还飘荡，自己在爷爷奶奶家的卧室都是中规中矩的，一点也不个性独特，一看这个就觉得新奇有趣得多，高兴地跑到床边摸摸玩偶一样又好看又舒服的枕头，又新鲜地去看书桌上新奇的摆件去了。
　　谢净看他高兴，心里也觉得之前费劲心思没白费，又解释几句，“子仪现在先用着这些，等你再长些，我再跟你换其它风格的。”
　　蒋仪只顾点头，嘴里回答，“嗯，这个就好，我看着就觉得新鲜。”
　　谢净心想，真是小孩子心性，再新奇的布置看多了也要厌烦的，不过她也不说破，等他自己以后慢慢体会。
　　蒋之诚站在门口，默默看着他们两人温馨的互动，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谢净果然是他最好的选择。
　　谢净和蒋之诚的婚礼如约举行，像很多婚礼一样，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谢净说不用大办，但是铺的宴席也不小，当谢净听说宴席上的人物时，更加震惊了。蒋卫国的世交，蒋家在政界军界的一些私交，蒋之诚生意上往来的大佬们，凡是资格低的，一律没有邀请，谢净有些庆幸，她没有邀请以前的同学，就怕遇到这样的场景让他们尴尬，果然，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盛大些。
　　刘云成倒是来了，他的身份高些，来了也不怕被大人物碾压了，就是他看了座上的人，也不得不惊叹了句，“净姐，一入豪门啊，我以前也不知道蒋家这么大的关系网啊。”好多人都有些眼熟。
　　谢净推他一把，嗔道，“去，一边玩去。”低头抠了抠指甲，打趣他，“现在该来巴结我了吧，我以后让老蒋照顾照顾你那小公司。”
　　刘云成也耍宝，“好啊好啊，咱俩这么十多年的交情够不够？”
　　“就你贫，云成，我还有点紧张呢，要不你给我当个伴娘吧？”
　　刘云成一笑，“净姐，你都美得不可方物了，绝对hold得住，来，照张照片留个纪念。”
　　谢净摆个姿势，刘云成咔嚓咔嚓拍了几张。
　　“要不我们合照一张，也留个纪念。”谢净调侃他。
　　“不用不用，我有贼心也没贼胆啊，跟穿着婚纱的新娘合照算怎么回事啊，我这不是找打吗？”刘云成摆摆手，低头看了几眼相机里的照片，确保完美。应了三哥要求拍张她幸福的证明，哎，找虐哟。
　　谢净被一群化妆师保姆拉走了，刘云成看她怀孕依然风华绝代的身影，深深地叹息，刚才自己一直营造的轻松的气氛一瞬间就凝重了。
　　他想起，那天跟谢净见过面后，他跟三哥通电话。
　　他犹豫了半晌，还是拨通了三哥的国际航线。
　　“云成，什么事？”季澜的声音永远这么有魔力，听到他沉稳一丝不苟的声音，你就觉得这天下再没有什么难事了。
　　“三哥，我今天见到净姐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才“嗯”了一声。
　　“净姐说她要结婚了，婚礼过段时间举行。”刘云成狠狠心，一次性说完了要说的话。
　　电话那端这次是真的没有声音了，连呼吸声音都没有了。
　　刘云成低头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正在通话中”，理解得没有说话。
　　隔了几分种，电话那端才又有了声音，依然是沉稳的声音，却有些嘶哑，他说，“云成，我不能回去了，”父亲的事情已经无大碍了，他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回去，现在看来的确不是时候。
　　“三哥！”刘云成吼道，“你不回来制止，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不下去了，这么多年，两个相爱的人，却天各一方，不能相爱相守。去他的礼仪道德，去他的流言蜚语！
　　“云成，我曾经经受过的，有家不能回，亲人不能相见，我不想让她再经受一遍，而且，更甚。”季澜的声音有些压抑的痛苦。
　　刘云成如梦初醒，这么多年，三哥一个人在外国漂泊，从德国到美国，一次比一次远，从来没有回来一次。是他冲动了，三哥所经受的痛苦，未必就比净姐少。
　　“云成，去帮我看一眼她幸福的模样，这一生，我都要负她了。”
　　刘云成想起，净姐以前说的，“季澜，你没有哪里不好，我的季澜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三哥永远都好，好得让人觉得他有些懦弱了。
　　他想起，以前上大学时，他问三哥，“三哥，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啊？”
　　三哥当时在看书，在他以为他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时，三哥突然抬头看着前方不知名的地方，徜徉地说，“云成，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娶了阿净，然后与她过一辈子。”
　　刘云成有些想哭，三哥那样的男子，那样的沉着伟岸的性格，竟也说过那样儿女情长的话，现在他想守护一生的女孩子要与另一个男子走向婚礼的殿堂了，而三哥却在千里之外，连回来的理由都没有。
　　他是个局外人，却感到难言的悲伤，他过来这里，不是为了参加婚礼，只是为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