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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笼中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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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秘籍引发的血案㈡
搞笑(冷笑话算吗)轻松向勿较真
【承】笼中鸟
01
“去去去,别在这耽误生意,赶紧走开!”桂花楼的小二挥着手驱赶着不请自来的小乞丐,表情很是不耐烦。
“大爷,求求你赏口吃的吧!”小乞丐脸脏兮兮的,一双眼睛黑的发亮。
“赶紧走开!我们东家一会儿要回来了,别在这添晦气!”小二作势提起了扫帚,小乞丐毕竟还是个孩子,见这架势,心里又怕又委屈,不由得哭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小乞丐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袍的大哥哥向他走了过来。大哥哥长得真好看啊,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似的,一双眼睛笑的弯弯,盈盈的眼波里泛着点清亮的波澜。他愣愣地看着这如同谪仙一般好看的大哥哥,甚至忘了哭泣。
他再长大点才明白,这点温柔的波澜其实名为狡黠。
02
“过段日子又是桂花楼一年一次的桂花宴,听说今年摆宴的是酒楼老板的徒弟。” “是啊是啊,听说他早早得了老板的真传,桂花宴做的比老板还好。” “如果是这样,咱们可就有口福喽!”
桂花楼里,一群食客正围在一起讨论马上要举办的桂花宴。这桂花宴每年举办一次,由酒楼老板亲自下厨,宴请四方来客。据说开宴后桂花香味一月不散,是人间难寻的美味。
酒店的后院,一个少年正指挥小二们把酒从地窖里搬出来。“少东家!你看看这么摆桌子行不?”一个小二拿了图纸过来,少年个子很高,不得不微微俯身去看。少年年纪不大,但举手投足间尽是稳重老练。
东家闲闲地坐在三楼的雅间,哧溜哧溜地喝着茶水,看着少年在正午毒辣的日头下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大大小小的琐事,一双桃花眼乐的眯成了一条细缝。
03
陈澜抱着剑,懒懒地倚着桂花楼后院里的柳树。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站着,院中的人忙忙碌碌,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吴涯,好久不见。”陈澜扯着嘴角笑了笑,面色不善。
桂花楼的东家朝他走来,对他的到来也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挂着客气的笑容道:“陈教主今日拜访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备雅间相迎。”
陈澜冷笑一声:“我若是提前走漏半点风声,恐怕你会连夜卷起铺盖逃出城。”
吴涯摸摸鼻子,讪讪笑了笑:“陈教主说的是哪里话,陈教主肯亲自来,我这小酒店蓬荜生辉。怎么会不欢迎?”说罢眼睛似不经意般朝陈澜身旁瞟了瞟,陈澜立刻接话道:“别看了,他没来。”
气氛陡然尴尬了起来。
04
陈澜放下桂花茶,慢条斯理道:“你这一走倒是享了清福,殊不知我的黑月教已经快被拆了。”
吴涯优雅地品着茶,完全没有方才一个人在雅间喝茶的狡黠样:“他还是那样么?”
陈澜翻了个白眼:“你走了之后这人愈发无法无天了,整日流连茶馆戏院,听熟了什么话本子还非要和说书先生比着讲,上个月硬生生把城北那个说书先生气的晕了过去。”
“他竟有如此本事?”吴涯惊讶地挑了挑眉,讲话本子看似简单,实则里面的功夫大了去了。印象里这个人从来没个正形,正事说几句就开始天南海北的胡扯,现在竟能讲话本子了?
陈澜嗤了一声,一脸嫌恶道:“他讲几句就忘词。”
“那怎么把先生气晕了?”吴涯有点好奇。
陈澜翻了个更巨大的白眼,压着嗓子,捏了个女子的兰花指娇滴滴道:“客人们看奴家好不好看呐?这话本子里的小姐就比奴家丑那么一点点。”
05
林白小时候跟着城南一个老头子学过唱戏。老头子年轻时从西北逃难过来,长得五大三粗,会唱点秦腔。年老了记不清事,只知道整日里拖着哭音唱:“咱父子好比那笼中之鸟,纵然间有双翅也难脱逃, 眼看着千秋业寡人难保,眼看着大厦倾风雨飘摇, 忆往事思将来忧心如捣,作天子反落个无有下梢(——出自秦腔《白逼宫》)。”
这林白许是真有些天赋,听着老头子日日里唱那几句词,有一日竟跟着唱了出来。老头子大喜过望,连忙收了林白做徒弟。林白也是奇才,几年下来学的有模有样,甚至比他那个半吊子师傅唱的还好。
只是林白骨子里毕竟是个江南小生,学了几年秦腔后渐渐迷上了缠绵婉转、柔漫悠远的昆曲。他一张嘴,嗓子里能氤氲出迷蒙的江南烟雨,那神情态势,比温婉的女子多两分媚,又少三分柔。老头子知道他不愿意再唱秦腔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平日里疯疯癫癫的老头子难得说了句颇高深莫测的话:“你还小,不知道有些东西不唱到喉头滴血不可罢休。”
06
“我求求你,放他走吧,林白,放他走吧。”吴涯惨白着脸看着林白,平日里总是干净崭新的天青色长袍上血迹斑斑。
林白一双妖冶的凤目里全是血丝,看起来颇为可怖。他笑的狰狞:“我放他走,谁放我走?谁放陈澜走?谁放你走?吴涯,你心里到底有没有黑月教!”
吴涯面色惨淡,眼睛里流转的光华在这一刻熄灭:“林白,你根本不懂。这些冤孽在我们这一代就该结束了。”
“是,我是不懂。”林白咬牙笑道,“一个你是这样,一个陈澜也是这样!你和陈澜心有灵犀行了吧?反正我从头到尾都是多余的!我走!我走!”
吴涯被气昏了头,一拳狠狠砸在林白的脸上,林白的半边脸肿了起来。“你居然打我!”林白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眼睛慢慢红了起来,“吴涯,你居然打我!我说错了什么!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不等吴涯回答,林白便走了。
吴涯愣愣地想着,有啊,怎么会没有呢。
“又做噩梦了?”陈澜皱着眉头问。吴涯睁开眼,看着陈澜拿着本书坐在自己对面,愣了半晌才想起来他们在马车上。撩起车帘看了看外面,天已经黑了。
“这是到哪了?”吴涯问。陈澜道:“过了转角就到客栈了。你先醒一醒,到了客栈再睡。”
再躺上床时,吴涯却有点睡不着了。
他和林白是黑月教护法,五年前他私自放走了武林盟韩家送来的两个人质,和林白大吵一架,愤然出走,在桂川开了家酒楼,打定主意从此不理黑月教的破事。
可惜事与愿违。
陈澜这次来找他,是想让他去黑月教,带走林白。
为什么要带走?他闭上眼睛,不敢深想,只是手紧紧握着,指甲把手心掐出血,也没有松开。
07
林白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玉核桃,这戏院里的戏听一次觉得新鲜,日日听实在是少了些味道。
林白不着边际地想着,过几日就是老头子的祭日了,这几年他没再唱过戏,不知道老头子知道了以后会不会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老头子无儿无女,刚好他也无父无母,这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甚至比寻常父子还要亲近些。老头子生前老念叨着没看到林白找个媳妇,林白五年前还想把吴涯骗过去……
吴涯。
林白的手顿了顿,又想着陈澜这几天也不在黑月教,不禁有些气闷。吴涯走了之后便再没回来过,陈澜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顿。林白恨恨地摸着自己的脸,明明是他先动的手,凭什么怪到自己头上?如果让他再见到吴涯,他一定……
一个核桃砸在了林白头上,林白捂着头,愤怒地转过身,准备揍死这个不长眼睛的混蛋,就看见吴涯站在他眼前,一身天青色长袍,儒雅又淡漠。
林白捂着头,忘了自己想干什么。
08
吴涯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你,你别怪我了。”
林白听着这句话,脸上不受控制的冒出了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
吴涯一巴掌抽了过去:“别笑了,你现在怎么这么丑?”
林白恨恨地磨着牙。
五年前是他语气太冲,被打也认了;五年后他只是看见吴涯笑的有些开心过头,居然又被打了?!
林白抹泪,发誓重振夫纲。
“你在那干嘛呢?”吴涯皱着眉头,看着林白一阵喜笑颜开一阵面色阴沉,“滚过来回教。”
林白立马狗腿地蹭过去:“好!我帮你拎行李!”
吴涯不耐烦:“我没行李。”
“那扇子呢?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拿着?”
啪——
林白老泪纵横,还打上瘾了!
09
“今日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日。承蒙厚爱,陈某无以为报,一杯薄酒,聊表敬意!”
“好!”黑月教内,一众教徒举杯豪饮,酒味辛辣,不少铁血铮铮的汉子,也被呛红了眼睛。
林白喝了不少酒,站起来摇摇晃晃道:“我和教主及冠时便相知相交,在一起闯荡多年。功业未成便身退江湖,于心有愧!教主,你再受我一拜!”说完便朝陈澜跪下,深深一拜。吴涯跟着跪下,教徒们也纷纷效仿,还和陈澜一起站着的人,竟不到十个。
陈澜大笑,眼中似有泪光闪烁:“我陈澜能得你们这些过命的兄弟,死而无憾!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教徒大吼。狂风吹着旗子呼呼大响,惊起几只乌鸦,在长空中留下悲切的哀鸣。
林白大笑几声,唱:“欺寡人霸朝纲下压众僚,欺寡人每日里心惊胆跳,欺寡人好一似猫追鼠逃,欺寡人好一似众推墙倒,欺寡人好一似囚犯坐牢,欺寡人好一似金鹿遇豹,欺寡人好一似霜打花凋,欺寡人好一似乌云遮月海水倒流天地昏昏星光惨淡日月颠倒 ,欺寡人好一似鸠占雀巢欺寡人好一似浪里孤舟飘飘荡荡荡荡飘飘上下颠簸左无依来右无靠,欺寡人好一似雪压青松日晒雪消嘀嘀嗒嗒嗒嗒嘀嘀犹如珠泪往下抛,咱父子好比那笼中之鸟,纵然间有双翅也难脱逃,眼看着千秋业寡人难保,眼看着大厦倾风雨飘摇忆往昔思将来忧心如捣,作天子反落无有下梢……”声音不复往日婉转,却如乍破惊雷,萧瑟凄凉。
有些东西,不唱到字字带血不可罢休。
夜里,吴涯驾马奔回桂川,林白醉醺醺地靠在他肩膀上,声带好似受了损,声音嘶哑,却依稀还能听见他唱:“咱父子好比那笼中之鸟,纵然间有双翅也难脱逃……”
10
过了几日,武林传来惊闻——林白和吴涯叛出黑月教,与陈澜势不两立。
桂花会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