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之碧玉菡温》冷香蝶

17、俘

　　北天比及之前更冰冷得令人生畏。啻羽披上厚重的貂裘，漫步在漫天冰雪覆盖下的幻冥教灵蕤宫的石径小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却仍有菊香满园的奇异之景，这样的冰雪覆菊，菊仍怒放的景致除了这里，想必世上也难寻到了。
　　自玄天闭关以来，灵蕤宫中的骷骨日渐增多，而随之的，苑中菊花也与日俱增。
　　啻羽在园中不经意地起舞，一副高兴无忧的样子。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没有紫武的幻冥教，往日这里处处皆是满苑春色，而如今却寒冷了许多，但这样的寒冷却更令她欣喜。
　　“如今整个北天都将是我的囊中物了。”啻羽笑道，声音中丝毫不加掩饰。
　　其后，郓莫迅速赶上，止道，“小姐说话注意分寸！此处乃玄天所属宫宇，即便他现在闭关但对于整个北天的所有他依旧可以时时洞悉。”
　　“怕什么！”啻羽摆手道，“我同玄天原有婚约，若非他毁婚，我早已是这里的女主人，是他负我，如今我回来灵蕤宫，难道他还要杀我不成。”
　　郓莫仍旧执意，“小姐还是小心为是。北天的人向来阴晴不定，单看这满园的菊花，就可以想象他们杀人如何无情。”言语中，他环视满园冰寒下怒放的各色各式菊花，不禁眉间微紧。这满园的菊花皆是无数婴儿魂魄所化，他们的生气已被幻冥祭祀吸噬，只将魂魄封于园中，永远化作灵花不得转生。
　　“这是玄天必备的修炼。”啻羽轻藐一笑，“我你也曾杀人无数，你难道也要怜惜那些死于你我手中的灵魂么？
　　郓莫转言道，“方才苍龙传来信符，他要小姐尽快杀了玄天，否则之前的约定将会有变。”
　　“什么！”啻羽愠怒，“他是要挟我？我们之前的约定可没有杀了玄天这一条！他若敢反悔，我要他东界也永无宁日！”啻羽回首转身，衣袂随风轻盈一掠。
　　“我们所得到的如今这个北天只是一个空壳，所杀的不过些皮毛角色，玄冥各大长老堂主我们都无法知其真实身份，更谈不上杀他们。现下，北天圣主不在北境、祭祀闭关，两位护法逃离，右护法行踪全无，”郓莫镇中道，“若不杀祭祀，我们又何以能言得到北天？”
　　“住口！我自有决断……”啻羽道。
　　“传说只要找到圣舍利便能执掌北天，你所担心的这一切自然可迎刃而解……但我找遍整个北天也未发现圣舍利的影子，而且我听说苍龙也在寻找这件至宝……”
　　“但那不过是个传说……”郓莫道，“即使真有此物，也定会收在圣主手上。”
　　“紫武在苍龙手上，而苍龙仍要杀玄天，显然他并未找到圣物。”啻羽道。
　　“那么，小姐的意思是……在玄天身上？”
　　“历来圣舍利都由圣主保管，玄天不会有。”啻羽思道。
　　“那么究竟……会在哪里……”

　　“报——”
　　谈语中，宫外突然传来探者回报。
　　“少庄主，冥山脚下不知何时聚起数千人兵马，似乎来者不善。”
　　郓莫眉间一紧，疑道，“怎么回事！苍龙没有兵权，不会是他……”
　　“当然不会是他，能调动兵马直逼北境的，当今之下只有一人。”啻羽目光望向宫外，一袭武装的御赐神将已赫然在外。
　　“圣旨到……”
　　啻羽大步出宫，向来使道，“此处是北天，我并非北天之人，不知将军要谁来接旨？”
　　来使盛气凌人，目光瞥向啻羽，冷冷应道，“风云山庄少庄主啻羽，接旨！”
　　“少庄主游历成性，轩辕帝早知少庄主来到北天，所以在下才奉命来此。”
　　“轩辕帝果然洞悉一切。”郓莫道。
　　来使得意应道，“郓先生所言甚是。”
　　来人见眼前两人都未有恭敬之色，当下就有些不快，道，“啻羽小姐，圣旨应跪接难道你父亲在世时未曾告诉你么？”
　　啻羽听他语气更是心有愠怒，不甚情愿，但也无法反抗，只得勉强跪地。
　　打开卷轴，只听来使话语朗朗，不紧不慢地道出圣旨内容……
　　“……自此，北天事务暂由风云山庄全权管辖，任何人等不得有违，钦此！”
　　一语毕，啻羽、郓莫均已怔住，灵蕤宫当空掠起一阵寒风，冷彻心骨。
　　继而，整个灵蕤变得一片死寂，静得仿佛可以听到雪花飘落时的声响。

　　啻羽起身，看着来使手中正向她呈过来的圣旨，她的头脑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但手却无意识地缓缓抬起，脸色时青时白，表情也变得极其复杂。
　　“小姐，这旨不可接！”郓莫当即将她喝醒。
　　蓦地，啻羽的手怔怔定在当空。
　　圣旨不可不接更不得违抗，北天一直是她想要得的，一切得来竟会如此顺利？
　　只是，这一纸文书之下，却已公然将风云山庄推到了悬崖边缘。得到北天顺应圣意，却背叛了与苍龙的约定，将北天落入了他人之手，苍龙不会放过她，而玄天更会杀了她夺回北界。不接圣旨，现下就是死路一条，风云山庄的命运亦是毁在当场。
　　“……谢……圣恩！”
　　啻羽一把接过卷轴，当即转身出步。不论将来是死是活，她明白为今之计只能保住现在。
　　“啻羽有所怠慢，将军请自便！”啻羽冷声一句，头也未回。
　　“少庄主何必如此拒人千里，”来使道，“陛下还有口谕，未免事有意外，要我等驻军北天暂且留守，一切听命少庄主调遣。”
　　啻羽依旧没有回头看他，只道，“若我猜得不错，阁下应该就是白虎座下的多摩将军。”
　　“在下正是多摩。”来使笑应。
　　“本小姐不会奉承，不过人情世故尚且知道，啻羽不过区区一个少庄主有何德何能来调遣将军，况且堂堂护国将军又怎会当真来听命于一个女流之辈？这些话未免听来好笑！”啻羽嗤之以鼻，随即跨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