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归花陌》冰糖葫芦Sophia

26、第二十六章 忽然的亲昵

　　从饭店出来，离酒店并不远，众人决定走回去。
　　林卿和几个女生走在一起，她们也喝了酒，一路上叽叽喳喳。林卿和她们不熟，也不愿热着脸皮贴上去，渐渐落在后面。
　　五月上海的夜晚还很是凉爽，路两旁灌木新生的嫩芽覆盖在老枝条之上，层层叠叠的绿，诉说着年轮。林卿看着前面一群人在马路上浩浩荡荡，突然想到一句话——吃饱了撑的。
　　噗——不禁笑了出来。
　　“笑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林卿笑容一滞，转头，是萧陌。
　　黑暗中他静静地跟在后面，眼中却是流光溢彩，深邃如海。
　　林卿笑容增大，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一手遮住嘴，悄悄说：
　　“你看他们，”
　　努努嘴，
　　“是不是真的是——吃饱了撑的？哈哈真有趣！”
　　说完笑嘻嘻地抬头看他，那笑容在萧陌眼里却像一只猫儿似的。
　　萧陌看着她抓着自己衣袖的两截白生生的手指，凑近她的耳朵：
　　“你想不想看更有趣的？”
　　微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耳后，林卿歪着头蹭了蹭：
　　“什么呀？”
　　萧陌拉下她在自己衣服上的手，握在手里：
　　“走。”
　　“去哪里？”
　　“悄悄的！”
　　“……哦。”

　　萧陌拉着林卿转身穿过小巷。林卿低眉望着前方交握的两只手，也许真的是酒劲儿上来了，傻愣愣看了半天，咧了咧嘴，笑了。
　　走到马路上，萧陌伸手拦了一辆车，拽过林卿塞进去，自己也跟着坐进去。
　　报了地点，萧陌转头看林卿。迅速倒退的街灯变幻莫测，却掩饰不了小姑娘绯红的脸颊和快咧到耳朵的嘴角。
　　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真喝醉了？”
　　那姑娘缩了下鼻子，挥手打他的手，又被他捉住，抬眼瞪他：
　　“你才喝醉了！”
　　萧陌看着那双湿润灵亮的双眸，带着不为人知的娇嗔，心头微动，情不自禁俯身下去，却又突然顿住。
　　林卿看着萧陌突然的动作，眼睛睁得更大：
　　“你做什么？”
　　萧陌伸手又在她鼻尖一抹：
　　“有灰。”
　　林卿眉头微蹙，自己抬手蹭了蹭，低头看了眼：
　　“没有呀，”
　　抬头，
　　“你骗我！”
　　萧陌伸出右手食指：
　　“喏，这是什么？”
　　车身微晃，林卿握住那只手到眼前，的确有灰。一撇嘴，又擦了擦鼻头，喃喃自语：
　　“我刚才干什么去了？”
　　萧陌笑着坐直身体，弹了弹指头，暗自摇头，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用座位下的灰撩妹了……

　　司机将车停在黄浦江畔：
　　“到了。”
　　萧陌付了钱，拉林卿下车。
　　这是一座奇妙的城市，白日满城的喧嚣到了夜晚也没有被夜色掩盖，却是泛着别样的风情。江上的晚风较别处大些，将林卿的长发吹得凌乱。林卿转过身来，逆风而行，抹去脸上的头发，方才沉闷的醉意顿时散去，只觉舒爽惬意。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身的黑白正装，撅了撅嘴：
　　“我应该穿一身长裙，走在夜晚的江边，啧，想着都很美。”
　　萧陌低头看着她：
　　“你现在就很美。”
　　林卿一顿，侧头看他。他还看着她，还是和刚才一般深邃如海的眼眸，此刻却加入了一些别的情感。林卿只觉得，这样的眼，若是他在看你，若是你回看他，那么这辈子，便溺在里面，永远都出不来了。
　　可是明明知道不该看的，林卿还是没有移开眼，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身不由己。大脑一片空白，满心成片成片的星空，都是眼前这双眸子。她能从中看到自己，看到那个不自量力的自己。
　　忽然一个激灵，林卿垂下眼眸，转身扶在江边的栏杆上，江风一吹，长舒一口气。
　　黄浦江两岸荟萃了上海城市景观的精华，而夜幕下的黄浦江则淋漓尽致地渲染着上海的华贵、浪漫、大气，但这些，此时都沉寂不了心中的烦乱。
　　林卿双手扣在铁质的雕花栏杆上，指尖泛白。
　　“林卿，”
　　他也把手搭在江边栏杆上，望向远方，比肩而立，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比赛之后有话要对你说？”
　　他的声音暗暗的，轻轻的，随风荡漾在江面，林卿听得朦胧，却是周身一震。某种不能名状的，隐隐有着期待的，却又害怕的感觉，从心脏向四肢扩散，扼住了她的喉咙，一瞬间的窒息感忽然而至。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然而这短短几秒，林卿的脑海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无数的意念纷至沓来而又倏忽而去，光怪陆离得她看不清任何一种。她只很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愈来愈快，愈来愈重，她怕他听见，想要远离他，却又怕他察觉，动都不敢动。
　　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耳边再次响起那个声音：
　　“下半年我会去美国交流，那边说可以带一个助理，我想问一问，”
　　他转过身，单手靠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插，进裤子口袋里，低头看着她，
　　“你愿不愿意去？”
　　一句话，像是补给予她的氧气，林卿压抑着深吸一口气，暗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美国？”
　　她转头，像是十分惊讶。也是，这样的消息，若在平时，定是如惊雷一般。
　　“嗯。”他浅笑，一直看着她。
　　“包吃住行吗？”她问了最没有营养的话。
　　他笑得更开了：
　　“包。”
　　林卿更感觉无地自容：
　　“那我回去和父母商量一下，好不好？”
　　“好，有问题随时打我电话。”
　　“嗯，谢谢师兄。”
　　感觉头顶被人拍了一下，
　　“和你说过不用和我客气。”
　　忽然的亲昵感，林卿囧的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傻笑一声：“哦。”

　　回酒店的路上，林卿听着出租车司机广播里舒缓的音乐，内心的翻涌渐渐平息。回想方才自己的表现，不知被他看出来了没有，脸都丢到土星去了。进而又想到他提出的去美国，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仅可以学到知识，增长阅历，将来写在简历中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最重要的是，和他在一起。不知道自己当时脑中在想什么，竟然说回去和父母商量！商量毛线啊，他们懂得还没有自己多，而且具体时间地点做什么都没有问，怎么商量？林卿真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糟糕透顶了，什么冰雪聪明、机智冷静的，那一刻都和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眼角偷瞄身边的人，朦胧的侧脸在夜色的笼罩下愈发清俊。
　　他有所察觉，看过来，林卿眼神瞬间在闭塞的空间中飘忽几圈。
　　他还看着……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稍稍斜侧过身，林卿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式一些：“师兄，那个你能告诉我具体的时间吗？”
　　萧陌嘴角一抽，说：“时间应该是八月份左右，那边开学比较早，圣诞节前就能回来，也不耽误这边的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一个学期不在还要期末考试？
　　“嗯，”萧陌看着眼前的姑娘瞪大的眼睛反射着光，湿润而美妙，“你在那边可以申请修一些课程弥补这边的选修学分，但是研一刚开学有一些新生课，是必修的，不能耽误，所以那些课程需要挂个名。”
　　“挂个名？很好过吗？”
　　“新生课是院长主讲，按照往年的经验推算，及格率为70%，”他稍稍停顿了下，看着眼前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笑得温柔，“是全校著名的，‘杀课’”
　　“What？！”林卿愣了两秒，“那我可以明年再修吗？”
　　“不能，”语中带着笑意，“否则将来你的成绩单上会有个‘重’字。”
　　“重？”
　　“重修的意思。”
　　Oh my god！“那怎么办？”
　　“那门课没有专门的教材，都是院长自己编的讲义，不过大部分内容都是高级宏微观里面的东西，还有结合具体案例的计量经济学。”
　　林卿舔了舔嘴唇，垂下眸来：“计量还行，可是宏微观我大一基本是混过去的，何况还是‘高级’，我觉得，”抬头扫了他一眼，“悬。”
　　看着眼前那张脸皱成一团，萧陌竟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揉了揉那颗脑袋：“担心什么呢，不是还有我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