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说再见》夢月

4、像生活在“云端”的人

　　据说舒老师是市一中毕业的，舒老师的爸爸当时是市一中的校长，本来音乐和学业成绩就都十分出色的舒老师自然就拿到了保送中央音乐学院的保送名额。但是祸福旦夕难料，就在大家都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那一年学校一个班集体爆发肠道疾病，后来市里的卫生部门与教育部门联手查出食堂外包商使用了地沟油。后来舒老师的爸爸被撤除职务，调到了偏远的郊区学校。舒老师的保送名额也就调给了别人。双重的打击使舒老师高考时考得一塌糊涂，只录取上了一个专科的学校，家里人都劝她重考。但是为爸爸疏通关系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她最终毅然选择读了考上的专科学校。舒老师读大学时一边找了一个和爸爸有点交情的音乐教授学习声乐，一边在培训机构带学生赚钱叫学费。她毕业后凭借过硬的音乐素养被市二中，也就是我们学校录取。
　　舒老师的歌声使我焦躁的心得以平静，我想这或许就是音乐的力量，有治愈的能力。舒老师唱完最后一句歌词，她的声音逐渐淹没在节奏中。这时候所有的演员都纷纷上台，穿着白色西装的莫枭走到了舒老师的身边。这是最后一首合唱歌曲《送你一朵山茶花》，演员阵容庞大，整个舞台都挤满了人。歌声穿透音乐会场，所有的演员否表情投入，眼神仿佛在观众身上，似乎又在观众之上。观众看得投入，眼神似乎在演员身上，似乎又在演员之上。
　　女主持人提着裙摆，男主持人跟在身后，他们步伐一致，走在舞台的最前面，激情高昂得宣布“晚会圆满结束”。
　　一个圆满的结尾，谁都是喜欢圆满的，台下一片掌声与欢呼声，热情再次点燃。因为没有安全事故的发生，学校领导人耸了一个晚上的肩膀终于得以放松。
　　晚上放学时，师爷顶了一张铁青的脸走进教室。“林橘，你今天的行为就是公然违反校级校规，回家罚抄英语书第79页一百遍！“其他同学以儆效尤！以后早读时间提前到早上7点20，不要迟到，违者罚抄书！放学！”郭师爷又气冲冲得走了出去。
　　这是郭师爷惯用的惩罚人的手段，她不体罚学生，只是罚抄书，不知道是不是得益于这个 “学习方法”，我们班的英语平均成绩总是排在年级前三。
　　听到“放学”，本来还因晚会时情绪过于饱满，所以明显显得疲惫的同学，瞬间像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他们拿着书包就向教室门口冲去。很快教室里就在只剩下我，林橘以及一些卫生值日生。我拉着林橘走出教室，跟着人群走到了水泄不通的校门口。
　　二中的位置离主道有一段距离，学校门口就一条比较窄的柏油马路，马路的对面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小摊。因为是放学时段，客人一下子从学校涌出，摊主手忙脚乱，他们的汗水和进廉价地沟油翻炒的食物中。
　　林橘站在校门口四处张望，她在寻找能让她排遣郁闷的食物，这是她一贯的习惯，小时候林橘因为调皮挨了骂，一整天都生气不和任何人说话，这个时候我只要拉着她去超市买一包奶糖，她的心情就能立马多云转晴。
　　吃是一种治愈的方法，她总是嘟着嘴这么对我说。
　　我站在校门口等着林橘决定好吃什么，看见依旧身着白色西装和紫色礼服的莫枭母子向一辆黑色奥迪车走去。奥迪车里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微笑。他看见穿着无袖礼服的舒老师，立马将西装脱下，披在舒老师的身上。
　　“祝贺我们的妈妈和莫枭演出成功！”莫枭爸爸用他低沉的声线说着，眼里盛满了爱意。
　　一旁的莫枭看着幸福的爸妈，不禁嘴角扬起。莫枭爸爸摸着莫枭的头，打开车门让他们上了车。
　　多么幸福有爱的画面，我在心里想着。这是我从未在自己爸妈身上感受到，别人称之为爱情的东西。因为未曾见过，所以我一度以为爱情只存在于小说或者偶像剧当中。
　　黑色奥迪车缓缓从我和林橘面前经过，她呆呆得盯着汽车后座的黑色玻璃，希望能见到那个如向日葵一般美好的男孩。而车里，也有个男孩看着那个在晚会上因为身着印有自己头像的T恤被罚站的女孩。有那么一瞬间，他们视线重合，但眼神却未能得到交汇。黑色奥迪车在人群的尽头扬长而去，逐渐消失在街道的拐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