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遥遥》斐游

6、忆过往孰是孰非

　　听一可说完张梧有些愣，自己和一可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一可对她的友善让她无所适从，有多久没有受到别人的友善了？
　　张梧是一个孤儿，城市里的孤儿。
　　但是她和故事里的主人公不同，不是被迫丢弃的富家千金，也没有友善和蔼的院长护理，更没有团结可亲的伙伴。
　　那是一个靠近郊区的小小的福利院，铅灰色的大门，斑驳的白墙和有些发黄的爬山虎。
　　张梧在一个下着小雨的秋天被带到这个名叫惠爱的福利院。那时她已经四岁了，父亲因为在工地上干活出了意外，知道这个消息后，母亲直接丢下她跑了，亲戚们淡漠的将她推来推去，最后大家决定了她的归处——孤儿院。
　　还不太能记事的张梧只记得在惠爱门口，那个中等身材穿着灰色衣服的姑母，脸上的表情被雨伞遮了一半，只余嘴角在外，挂着一个说不上是同情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弧度。
　　之后的多年张梧每次梦回，姑母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唯独她在伞下的表情一片模糊。
　　张梧并没有什么可说的故事，在孤儿院的她只不过比任何人都多了一份努力和坚持，现在回想一下，张梧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是怎么撑过那段时间的，惠爱一年四季都是窄窄的缺着板的木板床和一床絮都坚硬了的棉被，孩子们住的地方是天阴就会积水的水泥地，一个小窗户挂的很高很高，从窗户中漏下来的阳光照的这个小房间如同监狱。
　　生活在惠爱的孩子都是注定无人领养没有未来的孩子。他们从小就学会了看大人的脸色，谄媚的讨好他们惹不起的人。
　　惠爱的院长也是这样，惠爱里百分之八十的孩子学的都是院长的姿态。
　　张梧是惠爱里的异类，她不太会向大人谄媚讨好，也不太爱和那些孩子一起，她喜欢学习，喜欢书，喜欢文字上描述的美好生活。
　　喜欢书上那些安逸温暖而她却只能仰望的生活。
　　人类是抱团存在的生物，被张梧自主远离的小团伙觉得这个孩子是异类，而异类就是被欺负的存在。张梧没有朋友，也得不到大人的欢心，于是欺负张梧似乎成了惠爱里孩子们日常的娱乐。有时候甚至那些孤僻的孩子也会将自己的小脾气发在张梧身上。
　　孩子就是这样的存在，他们可以一脸纯真的做些世界上最坏的事情，没有人告诉他们，欺负弱小是不道德的行为，也没有人教导他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们只是觉得，既然大家都这样做那我也这样做吧，反正不止我一个，被指责了也不是我一个。
　　这是一种恶劣的从众心理，就像大家一起闯红灯一样，法不责众，这句话是不对的，不要把罪恶架在大众的脖子上，不要以为，有大家你就是正确的，和大家或在一起你就是无罪。
　　有时候真的需要学会一个人，虽然在一群神经病中的正常人被认为是神经病，但是，正常人终究是正常人，是不为别人的目光和话语所改变的。
　　张梧是惠爱里为数不多的爱好学习的人，因为不想天天在那个让她不舒服的惠爱里呆着，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她学会了去书屋，从惠爱走到好几公里的书屋，她不识字，只是有一天突然被玻璃窗里花花绿绿的图书给吸引了而已。
　　那个有温暖的落地窗的书屋是一个女人开的，一个三十岁风韵犹存的女人开的，店主经常是不在的，看店的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人，一身不苟的蓝色警务制服，一个金丝框的老花镜个一个温暖的笑容。
　　明明只是一个警务，却几乎担负了这个书屋的所有事物，保安清洁员会计店员收银员，什么都干，什么都会。
　　一个有温暖笑容的温柔老人，在张梧来的每一天都会放她进去，不在意时间，任由张梧在店里看书，不担心她会弄坏图书，也不在意张梧是个不讨喜的孤儿。
　　再后来老人时不时的教她认字，甚至开始供她上学，唯独不肯的就是收养她，老人不说，张梧也就不问。
　　张梧在长久长久的岁月里都是以等待的姿态在看着他周围走过的人，不去争取不去询问，受伤了也只是蜷缩在角落里看着每一个经过的人，等待他们发现她的异常，等待他们将她拉起，等待他们，救救她。
　　张梧的初中时期，在周围同学中，也是不讨喜的存在。首先因为她是个孤儿。其次虽她然穿的很破旧，但是一直是干干净净的，但是不成熟的孩子总会被外表所迷惑。加上她性子软弱而沉默的性子，哪怕有人想接近她，也会因为她的性子望而却步。
　　老人死了，在张梧被他供上初中的时候。没了老人支持的张梧，为了继续上学早早的为了生计而奔波。因为学校是在城市的边缘地带，张梧四处询问也找到了收留童工的地方，虽然工资少了点，近乎压榨，但是张梧还是很开心的。老板脾气不太好，但是人还是不错，至少他没有嫌弃张梧年龄小能力低就“收留”她。
　　这时候的她还住在孤儿院。
　　张梧在学校也是被欺负冷落的存在，人终究是群体生物，小时候觉得还好，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能熬过去了，但是上了初中，老人也死了之后，张梧越发的觉得寂寞了，想有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听自己的抱怨，跟自己分享快乐。
　　基于这样的心思，张梧用攒下来的工资买了一件新衣服，平时看起来灰扑扑的小女孩收拾了一下，进了班级竟然没人能认出来，因为自己的转变，张梧在班级里得到了平时得不到的好脸色，老师也因为自己的新形象而对她多了几份亲近。
　　然而不管怎么样的转变，漆黑的阴云依旧笼罩在张梧的天空上。那是一个很晴朗的夜晚，明晃晃的月亮在墨蓝的天幕下笼罩着这个城市。但夜晚终究不是好孩子的天下，张梧就是这么被教导的，但是为了生计，她也只能这时候才回去。
　　她在“下班”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袭击，是的，一个大叔的袭击。
　　张梧住在城市的边缘，而边缘就是无法地带，张梧因为最近的转变心情很好，走在路上都多了几份跳脱。
　　就在离惠爱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被一只油油腻腻满是汗毛的手拉进了深而黑的巷子里，张梧被吓了一跳，张口，还没叫出声就被那手的主人给捂住了，扑鼻而来的就是男人的汗臭味和说不出的奇怪气味，。
　　张梧被男人压住，靠在墙上瑟瑟发抖，她好像知道了这个人的目的，她见到过得，在惠爱的时候，她见过的，在一个小寝室里，同寝室的女孩子被院长压在床上，那时候双方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