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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黑色大丽花 ...

  •   德拉科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他觉得胸口仿佛被一块透明的,针脚细密的布料严严实实的蒙住,让他喘不过气。

      这种感觉在他和其他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同事被挤进一间摆满了办公桌和椅子,即使施了伸展咒语也依然狭小的房间时就开始存在了。空气里弥漫着提神饮料里香草根的气味,每张办公桌上摆着一个印着魔法部徽章的紫色啤酒杯,杯子里的提神饮料一被喝到见底又会自动续上。

      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对着一脸迷茫,没有听到一点风声的他们说:“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当然,说是两件事也是十分合理的。”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继续说,“部长之位的角逐关系着整个魔法部,虽然我没有被提名,很遗憾——但是,我会全力监督大家完成两份不同的《魔法部外交(2020年)》的编纂的。两位部长提名人,赫敏·韦斯莱女士,罗杰斯·布鲁斯南先生,他们的对外政策各有不同,十二月的部长大选结果无人可知,就算是开了天眼的预言家也被勒令不允许透露最终的消息,所以,我们要赶在十一月之前完成所有的编写以及校对工作。”

      在场的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在他们的抽气声中,两位部长候选人进入魔法部以来在各大刊物发表过的所有学术论文被分发到每个人的办公桌上,近二十年编纂的三本不同年份的《魔法部外交》也被摞到桌子上。

      “这是一项十分浩大的工程,加班是不可避免的,”司长在一片唉声叹气之中清了清嗓子,“在书籍印刷之前,对外要求严格保密。”一式两份的保密协议飞到了每张办公桌前,紧接着传来一阵羽毛笔在纸上唰唰扫过的声音。

      又是加班。

      德拉科看完最后一行字,才慢条斯理的签上自己的名字。他拨弄着浅金色的羽毛笔,一边打开《魔法部外交(1999年)》,扉页的灰尘立马扬了起来,他被呛得咳嗽连连。

      “那么,开始吧。”司长最后说,他一挥魔杖,一个巨大的沙漏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那堵墙上,灿金色的沙子缓缓的从小孔中往下流失。

      空气中的气氛立马紧张了起来,所有人停止了讲话,就好像一根帆布袋子被谁拉紧了抽绳,凭空生出一种窒息的憋闷感。

      德拉科又开始忐忑不安了,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他抬头仰望着天花板,似乎要从这几千英尺的地下向上看,直到看穿地面之上伦敦的心脏部位,看清地面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他最终收回目光,喝了一口香草根浓度极高的提神饮料,抽出一支部里派发的毛色不统一的速记羽毛笔,在空白的羊皮纸上写下几个字:魔法部外交。

      一队行色匆匆的巫师从门外经过,夹杂其中的催促声从窗户飘了进来,房间内的巫师们忍不住朝门外望了一眼。

      司长透过门上的窥镜朝外看了一眼,转过身来说道:“傲罗指挥部的。”

      巫师们心照不宣的低下头继续忙活,所有人都知道,没有谁不知道,傲罗指挥部是魔法部最忙的一个部门,傲罗们的忙碌身影在去年还当选为“年度最佳背影”,他们翻飞在身后的袍子是魔法部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一只猫头鹰从窗子里飞了进来,它在房间上空盘旋了一圈,最终停在德拉科的手肘边。

      德拉科把桌面上的猫头鹰羽毛清扫干净之后才解开它脚上绑着的《预言家日报》,他连报纸都没展开,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头版头条黑色加粗的标题《黑色大丽花》,就把它放到一边,压在赫敏·韦斯莱的那堆论文之下了。

      更多的猫头鹰从窗口扑棱着翅膀飞到不同的办公桌上,甚至连司长本人面前也停了一只灰扑扑的猫头鹰,他抖开报纸,看着今天份的新闻。其他巫师也打开了报纸。

      窃窃私语的声音从一个点冒了出来,紧接着德拉科从不同的方向听到了更多的窃窃私语。他清晰的看见副司长额头冒出一颗豆大的汗珠,她紧紧捂住嘴唇,说了一声抱歉,推开门跑了出去,门合上的一刹那还可以听见她发出的一声干呕。

      司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神情严肃的放下报纸。

      “发生什么事了?”德拉科忍不住问离他最近的一个同事。

      “你看看报纸。”

      《黑色大丽花》标题下面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写着“可能会引起不适,未成年人及孕妇请勿观看”,字迹慢慢淡去,露出原本的场景:一具四肢缺失的白种女性裸尸,独眼,脖子的切口处露出食管和气管,乳.房被割下,腹腔向两边打开,脏器不翼而飞,下.体一片焦黑。

      这篇新闻写道:薇薇安·斯图尔德,48岁,麻瓜,两日前被麻瓜警察发现.裸.死家中。弗吉尼亚·威廉姆斯(图片未显示),死于阿瓦达索命……斯图尔德女士死状尤为凄惨,一只眼球被踩爆在地毯,一只乳.房被切割下来放在嘴里,另一只乳.房在衣橱的手袋里找到;脏器统一放置在厨房;四肢在大号手袋,大衣内袋,行李箱,下水道里被找到;洗衣机里有搅碎的肉(原文摘抄自麻瓜报纸《今日不列颠》);一朵黑色大丽花在死者腹腔内被找到……麻瓜警察认为本案与1947年发生在美国洛杉矶诺顿街区的一起谋杀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麻瓜警察对此毫无头绪……本案在麻瓜世界已经引起轩然大波……在死者胃部检测到吐真剂残留……死者生前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

      “你没事吧?”

      德拉科缓缓放下报纸,动作有些僵硬,“没事。”

      他掏出一根绣着马尔福家徽的丝质手帕,在桌子底下擦着手心渗出的汗。先前看到的新闻自动解体成一个个单词,格外用力的扎着他的视网膜。

      真残忍,太残忍了。

      他的背上起了一层冷汗,额头上似乎也冒出了汗,他开始觉得副司长的失态是情有可原的,他现在也想呕吐,想把看到的文字,看到的图片全部吐出来,一直吐到胃里清清爽爽,大脑一片空白。胃里——胃,报纸上也提到了胃,他们在胃里发现了吐真剂,也许在他读报纸的时候,已经有傲罗跑遍了所有药材店,仔细盘问每一种可疑药材的去向;贩卖成品药水的药店被作为重点盘查对象,大概已经收到了封条。

      太残忍了。凶手到底和死者有什么深仇大恨?

      德拉科没有勇气再看第二遍报纸,他活了这么多年,这样残忍的杀人手法闻所未闻,他甚至觉得伏地魔直截了当的不可饶恕咒都更加仁慈,和平年代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呢?

      他用手背把报纸推得更远了一些,似乎上面沾染了可怕的传染病菌,他抬头看着面色凝重的司长,如果允许的话,他想现在就一挥魔杖把整个房间的报纸都烧成灰烬。

      一些对话飘进他的耳朵:“你看这一段,从麻瓜报纸上摘抄下来的。‘没有第三个人的指纹,凶手有可能戴了手套’——凶手是一个巫师,怎么可能会傻到留下指纹?”

      “这条街上的人在出事之后搬走了好几家,他们说晚上都能够听见重物坠地的声音,就像是谁的手臂被切掉了。”

      “哪条街?”

      德拉科听到那个地名的时候终于明白自己一整天的心神不宁来自于哪里了——那个地方,距离文森特所在的地方只隔了两个街区。

      这一切只是巧合吗?

      他想爽快的否定掉这个提问,但是他的文森特从来就不是一个干净剔透的人:有过前科,心狠手辣,最近的一次杀人是在几个周之前。

      他还记得文森特在搬进安德森太太的房子时,对他说:“我在周围勘测了很久,没有巫师,一个也没有,连哑炮也没有。非常安全。”

      非常安全。

      德拉科突然感到喉咙一阵发紧,一股寒意逐渐遍及全身,深透骨髓。他重新展开报纸,强迫自己不去看中央的照片,接着没有看完的消息继续看着,心里像是有一面鼓咚咚的响着——不要,不要发现那个名字——不要找到那个名字——不要找到“文森特”。

      他看完卡在报纸右下角最后一点新闻,放下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没有文森特的名字。

      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让他感到不舒服了,报纸新鲜的墨迹味似乎是用鲜血灌注的,在他四周飘散着,他站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

      德拉科把双手搭在走廊镀金的栏杆上,指腹轻轻滑过凹凸不平的栏杆表面,他把手翻转过来,手指上没有沾到金箔碎片,于是放心的把整个前臂都放在了栏杆之上,在视野半径之内扫了一圈,最终把目光聚焦在正在接受检修的魔法窗子上。

      窗户破了一个角,几片白色的云从缺口漏了出来,在半空中游荡。魔法维修保养处的男巫简洁的忽略掉了飘在半空中,不时变换形状,此刻就像几缕幽灵似的云,专心致志的把一团缩小的冷白色的风从缺口注了进去,顺手从工具箱里抓了一小把雪粒,也塞进了缺口,再飞快的发出一个修补魔咒,把缺口堵得死死的。

      一阵风把细小的雪花颗粒吹满了整个走廊,窗户上结起了一层冰雾。

      一声叱骂传了出来,一个面色不愉的男巫不客气的对维修窗户的男巫说:“拜托了!现在这是什么天气!部里的气氛本来就不好了,你这样不是雪上加霜吗?我要的是晴朗的天空,灿烂的阳光,像棉花一样的云在空中飘荡。”

      “可是,”维修窗户的男巫说,“这个月已经出过四次太阳了,再多的话就不太正常了。”

      “我管你什么正常不正常!这个月剩下的日子,每天都必须是晴天。”

      一朵成形的雪花飘到德拉科袖子上,应该是不小心误放进窗户的。他小心翼翼的摘下这片六边形的结晶体,指尖刚一碰到,它就融化成水。

      他低下头朝楼下看去,电梯门不断的打开关上,巫师们在走廊上疾步穿行,魔法事故灾害司的成员在壁炉前排着队。所有人都在快节奏的轨道里忙碌,只有他像一个旁观者远远的观望这一切,他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格格不入。

      “我是不完整的,这个世界对我充满敌意。”文森特的话从他大脑深处被重新挖掘了出来,他突然感到肋骨间一阵剧痛,电梯马上就要从高空降到他这层楼了,他快步朝电梯入口走去。

      德拉科在二楼出了电梯,径直走向傲罗指挥部办公室,在转弯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埋头看文件的傲罗。

      “抱歉。”

      德拉科单膝跪在地上,替那个手忙脚乱的傲罗收拾着一地狼藉,地上散乱的文件是更加详尽的黑色大丽花事件。

      “一把银色叉子扎进了死者的下.体。”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凶手对死者进行了单方面的折磨。”
      “黑色大丽花上有明显的黑魔法痕迹。”
      “根据情景模拟及现场推算,可以判定凶手手持一根长度在九英寸至十英寸的魔杖,惯用右手,身高在五点八英尺左右。”

      “给我吧,谢谢,”傲罗看着脸色煞白的德拉科,说,“被吓着了?”

      “是,”德拉科没有撒谎,“是的。”

      傲罗耸了耸肩,“我也是,”他说,“吓得我都不敢睡觉呢,我去过现场,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那个画面。照片跟现场比,根本算不了什么。”他的眼球肿胀疲惫,布满红血丝。

      “你们还在现场守着?”

      “挺傻的是吧?已经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供勘探了,麻瓜警察把一切都弄乱套了,凶手肯定早就跑了,他们在机场、港口和车站排查,有什么用?凶手可是一个巫师,有谁会傻到用麻瓜的交通工具,况且他们还不知道凶手长什么样子呢。”

      “没有目击者?”

      “中了死咒的那个麻瓜女人大概就是目击者,不过被灭口了。一定是这样——被骗到屋子里,再直截了当的杀掉。”

      “你现在要去案发现场?”

      “是啊,我今天都跑第三次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德拉科对上他狐疑的目光,“挺好奇的。”

      “那就一起走吧,”傲罗冲他点点头,“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这几天太多的人要去现场一探究竟了,当然,前提是只能远远的观望,不过自己携带黄铜望远镜也是可行的。你有望远镜吗?”

      *

      尸体早就被带离现场,连同残肢一起收管到魔法事故灾害司被施了冷冻咒的存尸间里。原本浓重的血腥气已经散尽了,即使是白天,屋子里也明明灭灭的在半空中飘着几支淌着烛泪的蜡烛。

      德拉科站在门口,觉得说不出的诡异。他把一副黄铜望远镜架在眼前,透过打开的百叶窗,看见桌子角和楼梯旁留下了两个用黄色勾边的人形轮廓。

      他把望远镜往下移了移,沿着墙角摆着一溜儿洁白的花,是悼念者送的,品种很乱很杂,但依旧洁白的靠着墙根绽放着。还未燃烧殆尽的蜡烛在烛杯里冒出一根黑色的细线,五颜六色的卡片紧靠着蜡烛紧紧安放,似乎是专门为蜡烛挡住肆虐的大风的。

      卡片上写着不同字迹的话,但大多是相同的“我们怀念你”。
      “凶手一定会找到的,你在天堂能看到这一切。”
      “愿上帝保佑你。”
      “虽然我们从不相识,但我还是大老远从加利福尼亚赶过来给你献一束花,1947年的黑色大丽花惨案不能被忘记,你也不能被忘记。”
      “生前遭受了太多折磨,愿你死后能够安息。”

      德拉科放下望远镜。

      “现在不可怕了,是吧?”带他来的傲罗说,“你应该早些来的。”

      “我想我该走了,谢谢。”

      风里弥漫着墙角白花的香气,德拉科在经过死者女儿的身边时,听到她说:“我不知道,我说了很多遍了,我是跟我妈妈打过电话,我们没说什么其他的话……她的包和衣服我能带走吗?包里是装过她的一部分,我留个念想还不行吗?没有装过的可以带走——我要那些垃圾做什么。那你们把那件瓦伦蒂诺的貂皮大衣给我吧。”

      *
      文森特已经三天没有离开过房间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街道外面站满了傲罗,只要他打开门,迈出一小步,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就会当头而下。

      他才不要去当个傻瓜。

      一架老式唱片机缓缓转动,人鱼歌手海伦娜慵懒地低声吟唱着一首德语歌曲:

      “断指女巫用手臂指示方向,隔着水面向上望,一片耀眼无比的明亮天空,有人树一般的站在那片光下,夕阳亲吻他。”
      “我等他转过身来,低下头,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面向下望。”
      “他能看见我鬓边别着的紫色矢车菊吗?”
      “有个刺破墙皮的细声音说:他是德姆斯特朗最优秀的男巫。”
      “有个风烛残年的怪声音说:他在榭寄生下等待他的年轻漂亮的女巫。”

      门突然被从外向里打开,德拉科毫无预兆的出现了。

      文森特从床上跳下来,连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踩在德拉科的皮鞋上,环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嘴唇。

      “我很想你。”

      房间里的音乐还在环绕,文森特一扬手,海伦娜就像是被扼住了脖子,歌声戛然而止。他回过头,发现德拉科定定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文森特问。
      “没怎么。”
      “特意来看我的吗?”
      “只是顺路。”
      文森特有些失望,但还是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拖着德拉科的手,紧紧握着,“那我们还剩下几个小时可以在一起呢?”
      德拉科像是有意要躲避他的眼神,他看着文森特的肩膀说:“我刚从槭树街过来。”
      “哦。”
      “和同事一起。”
      “他们在外面等你吗?”
      “没有。”
      一阵短暂的沉默,德拉科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文森特像是没有料到他会说这句话,有些惊愕。
      “是不是?”德拉科问。
      “你说的什么事。”
      “槭树街,死了两个麻瓜女人,是不是你做的?”

      文森特松开紧握着德拉科的那只手,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
      “如果我承认了,你会讨厌我吗?”

      “……是你做的,”德拉科下了定论,他觉得自己的肢体有些不受控制,抓住了书架才抑制住向后仰,“为什么?”
      “她骗了我。”
      “……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
      “一个麻瓜女人,能伤害到一个随身携带魔杖的男巫吗?”
      “你不相信我?”
      “你跟我说实话我就相信你。”
      “我说的是实话。”

      一阵更加冷寂的沉默。
      “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的手法?”
      “我说过了,她伤害了我,我很难受。”
      文森特泪光闪闪的看着德拉科,往常这个时候,德拉科一看到他眼睛里开始蓄积泪水,会立马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来安慰他,但是这次没有。
      文森特适时的收干了眼泪。

      “你不相信我。”文森特说。
      “你要我怎样才能相信你?只要你说实话。”
      “我说过了,我没有骗你,我会欺骗任何人,也不会欺骗你。以前你可不是这样,你从来不会不相信我。”
      “不要谈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
      德拉科的目光直直的越过他,没有明确据点的在一面墙上来回闪动着。

      “你没有记忆难道是我的过错吗?是阿斯托利亚。”
      “不要提她。”
      “不要提她?”文森特一下从座位上直起身来,仿佛马上就会变成一只爆响的炸尾螺,“你爱上她了是不是?你爱她是不是?你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和我分手?对不对?”
      “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我爱你——你还不明白吗?我爱你,所以我想让你对我坦诚一点。”

      “你还要我对你怎么坦诚?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骗你。你要我发个毒誓吗?”文森特抽出了魔杖,对准自己的心口。

      “别这样。”德拉科飞快的施了一个缴械咒,夺走了文森特的魔杖。

      文森特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力,瘫坐在一张椅子上。

      “我没有骗你,”他说,“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在,在阿兹卡班的时候——”他艰难的吐出这个地名,“一个贩卖假飞路粉的商人出狱那天对我告别,他说:‘有人保我出来,这年头还有加隆办不到的事情吗?你再等等吧,会有人保你出来的,实在不行的话,减刑也是有可能的。’我怀揣着这个期望度过了第一个五年,满怀期待的等着你拿一大笔钱来接我出去,住在我隔壁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我却始终没能等到你的一次探视。”

      “别说了。”

      文森特没有听他的话,他继续说:“狱卒总是围在一起笑我:‘每天眼巴巴的守着什么呢?其他人都能出去,你不能,你就是个祸害,谁会想着救你出去?’”

      “别说了。”

      “我躺在铺着枯草的石板上,在阿兹卡班,那就是床。压在胸口的被子冷硬的像块石头,不论怎样也捂不暖,我每天就躺进这样的被子里,闭上眼,回忆我们在一起的过去,回忆你在我耳边讲的情话,我就靠着这些撑了十九年——我会骗你吗?我会为你做任何事。”

      “不要再说了。”德拉科提高了音量。

      文森特终于顺从地不再讲话。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要提以前的事,不要提阿兹卡班。”德拉科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尽力保持了镇静,继续说:“我们现在谈的是另一件事,不要再杀人了,好吗?”

      “她该死。我已经很仁慈了。”

      德拉科无法把令人毛骨悚然的案发现场和仁慈划上等号,他忍不住说:“你能不要这么残忍吗?那只是一个愚昧的什么都不懂的麻瓜女人。”

      “愚昧?什么都不懂?”文森特突然笑了出声,“你是不是接下来还要说她善良呢?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她是怎么对我的。”

      “难道她还能真真切切的伤害到你吗?你只需要动一动魔杖,她就没有还手之力。”
      “我是残忍,那又怎么样?我改不了,我要是不变成这样,能保护你们一家人从黑魔王手中全身而退吗?……我没有法子。”
      “不要提以前的事。难道你除了黑魔王和阿兹卡班就没有其他的戏码了吗?这两样是不是一直很让你引以为傲?肆意杀人,就像重回了辉煌时代。”

      “滚出去。”文森特在听到德拉科说出那个地名的时候,就忍不住痉挛了一下,他一只手指着门口。
      德拉科终于敢直视着文森特,他喘着气,似乎还未从刚刚的对话中回过神来。
      “滚出去。”文森特一只手颤抖着指向门口,两颗大滴的泪水从眼眶砸到地板上。
      “文森特。”德拉科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上前几步想拥抱浑身发抖的文森特,门突然砰的被大力贯开。
      “滚出去。”文森特说了最后一遍。
      德拉科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流泪的他,在迈出房门时说:“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安德森太太在听到门被猛的打开时就从厨房伸出头朝楼上张望,德拉科从楼上疾步走下来时,从文森特房间里传来一阵咣咣当当物品被扫落在地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德拉科。
      “吵架了。”德拉科把门用力摔在身后。

      *

      文森特躺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双手捂住眼睛,哭了起来。
      他的一生之中从未爆发过如此惨烈的痛哭,眼睛好像坏掉的阀不住的往下淌着泪水,泪水交错分布在他的脸颊上,干透之后那部分的皮肤就被收紧了,他在泪光闪烁之中看着挂在墙上的母亲的肖像画。

      “妈妈,我要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黑色大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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