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ABO：镛大爱情故事》靥二

27、对你没兴趣

　　夏雪宜最近着实是比较心烦。
　　他研究的东西横跨好几个专业，脑子又太好使了一点，所以各种证书也拿的多了一点——所以现在就得自尝苦果。学校接了个复原某古代园林的工程，园林所在地政府批准的用地比园林原本的面积大了好几圈，这意味着外围还要有些其他的区域，而这些区域的设计也都被学校下属的建筑研究院承包了，所以这个工程真的很大，非常大，不是一般的大。
　　夏雪宜就是这个工程被抓来的第一个壮丁。考古文博学院院长王喆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为这工程竟然专门从北海捞沉船的工地上飞回来，摆事实讲道理语重心长推心置腹威逼利诱，最后告诉夏雪宜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这活儿除了你没人能干。
　　夏雪宜说：“我干还不行么，我说我不干了么，你这种劝导人的方式很不科学，我感到智商受到了侮辱。”
　　王喆看到自己拉壮丁成功，非常高兴，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夏雪宜打了个哆嗦，声色俱厉地抗议，声称再啰嗦就去找师母告状。王喆顿时萎了，他夫人林朝英是隔壁文学院的院长，同时也管着考古文博学院的事儿，有她在王喆才能放开手脚整天满世界乱飞，面对她自然也得矮一头。
　　林朝英对夏雪宜曾经相当严厉，从来对他不肯多笑一笑，永远批评为先，很少肯定，从不夸奖。她觉得夏雪宜这种孩子，性格养成上最大的问题就是相貌好，因为长得好看，从小就被毫无缘由的夸奖、喜欢、宠爱，于是造成了他们性格上的狂妄自大，他们太容易将别人的善意对待视为理所应当，也太容易心理脆弱经不起一点挫折。所以她对这种孩子的教育理念就是给他们挫折，让他们学会成长。
　　她可没想到夏雪宜蒸不熟煮不烂的，对他无论是好或不好他都似乎没什么感觉，给他挫折他就想办法克服，给他多一点肯定他也不怎么高兴，因为自己做的足够好应得的。从夏雪宜读本科到博士毕业十年下来，她一点没能改变他，反倒是自己被他给改变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这货一出现，冷面铁血的林朝英必定眉开眼笑，说什么是什么。当时王喆拉夏雪宜回来任教，林朝英特别高兴，还想要把夏雪宜弄到自己的文学院去，可把王喆给气坏了。
　　但是后来她知道夏雪宜无声无息悄悄离婚了，顿时也气坏了。温仪以前就在她的文学院，她相当喜欢这个女孩子，觉得她和夏雪宜简直天生的一对儿。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离婚，何况还有那么可爱的青青。因为这个看见夏雪宜就训一顿。夏雪宜天不怕地不怕，只有碰上师母一准头痛。
　　这一次烫手山芋交给了他，大概本质上也和师母脱不开关系。他本来就好不容易才从田野项目上脱身，倒也不是不喜欢了，只是周期性的懒惰，就是这一两年不想出野外工作。回来的时候林朝英在家里亲自下厨请他，问到回来的原因，他很诚实地这样回答了，结果师母当场变了脸，急忙解释说想有时间多陪陪青青才罢休。这次大概是林朝英再也看不下去他如此浪费自己的头脑和年华，没事儿也得给他找事儿。
　　好在三至园从古至今记载详实，考古工作也做得非常全面，学校的论文库里搜三至园三个字可以搜出来上百页结果。学校光速成立了工作组，从建筑研究所抽调了人手，夏雪宜已经带人飞过去实地勘测过，再跟手上当地政府和开发商的企划书一一对照，初步做了个区域划分。这步骤难免要应酬扯皮，当地政府和开发商对建筑学基本一窍不通，建筑研究所的同事们对古代建筑基本一窍不通，夏雪宜牵头的复原工作组对他们东西合璧不土不洋的后现代美学理念也是一窍不通。
　　所以就扯皮扯得很麻烦，害得夏雪宜需要大半夜穿过半个城市去应酬。那种场合无非觥筹交错酒酣耳热，说是不喝酒，人都到了，想躲过去可能性实在太小，何况连王喆都喝了，夏雪宜怎么可能不喝？
　　以前上学的时候很不理解王喆，觉得他这样一个威严的泰斗级学者，竟然人情练达，通透世故，这和心中的想象反差太大。后来自己在学校和几个研究所之间工作辗转，虽然负责的技术类实务比较多，行政工作轮不到他，总也是冷眼旁观得多了，才渐渐理解了王喆，明白了作为院长的老师，和作为学者的老师，中间有多大的区别。学者或许可以清高孤傲，院长却必须给学院甚至学校找到更多的经济收益，这是职责。
　　可惜跟王喆比，夏雪宜有个天大的弱点，他酒量极差，天生就差，基本是一杯红酒面红耳赤，两杯啤酒舌大口吃，喝到三杯以上，无论什么酒，基本就得抱着马桶过了。而且他这种酒量差还特别痛苦，因为反应都在胃粘膜上，无论喝多少脑筋还是特别清楚，想一觉睡过去忘了痛苦都做不到。
　　所以不出意外地去洗手间吐了。
　　这酒店服务很周到，洗手间外面有侍者专门递擦手的毛巾。见到有人喝多了呕吐，也会倒温热的柠檬水来给客人漱口。夏雪宜冲了马桶，到洗手池边洗脸，刚抹了一把，耳边侍者的声音响起来：“先生，您需要漱口么？”
　　声音非常熟悉。夏雪宜有些惶惑地抬头，定睛一看，便一怔，含含糊糊问：“怎么是你。”
　　果然冤家路窄，那侍者是杨过。
　　杨过可是早就看见夏雪宜了，本来不想过来，奈何负责洗手间的侍应生是轮班制，今天恰好就是轮到了他。他刚在这里打工不久，没几个熟识的，想换班也不容易，再说凭什么看见夏雪宜自己就得躲开？
　　所以腰板挺得直直地，居高临下看着弯着腰洗脸的夏雪宜，这家伙狼狈的样子看着最顺眼。
　　夏雪宜抬着脸瞧了他两眼，就低头继续洗脸了。洗完起身，自己伸手拿了杨过手里捧着的擦脸毛巾，对着镜子仔细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又接过柠檬水，漱一口，眼睛依旧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衬衫领口，淡淡的问他：“见到我怎么不躲开？我喝多了，不保证不会酒后乱性。”
　　杨过顿时气结，厉声说：“你敢！”
　　夏雪宜慢慢挑起一边的眉毛，看着镜子里的少年，笑问：“你觉得我不敢？”
　　他不会那样并不是不敢，只因为他真的不是那种人而已。可惜杨过永远不会知道。
　　杨过只知道有种恐惧一直存在，他从没有克服过。但这一次，至少他能保护自己。他向旁边迈一步，靠近了洗手台旁边放着的那个装饰着大理石的垃圾桶，打算夏雪宜敢过来，就举起这个大家伙给他一下好看的。他帮打扫卫生的阿姨搬过这个桶，知道它也就是看上去敦实，其实不重。
　　夏雪宜转过脸，看看他，再看看那个垃圾桶，了然微笑，柔声说：“放心，一次就足够倒胃口，我对你没兴趣。”
　　杨过睁大眼睛，一时不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直到这一刻之前都没有想过人前如此光鲜的夏雪宜说得出这种恶毒下作的话。一愣之后夏雪宜已经施施然走了，背影依然高大俊美，步态无可挑剔。
　　杨过愣着，他给夏雪宜的那个杯子被放在水池边，他现在后悔为什么没有把里面的柠檬水一股脑儿泼到夏雪宜脸上去。他愤怒得双手发抖，自己慢慢地退到墙边，靠墙站着。
　　“我迟早把你赶出学校。”他不出声地告诉自己，夏雪宜自己说过，只要全科拿A他就主动辞职，可是——新的惶恐忽然充斥心脏，可是他反悔怎么办？怎么能保证夏雪宜这种卑鄙混账能说话算话？他反悔的话自己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他要反悔，他为什么要跟自己打这个赌？杨过不确定地想着，没有人逼他打这个赌，他只需要放任自己下去，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崩溃，就会在他眼前消失。
　　上一次谈话之后，杨过当时是很愤怒，但事后稍微想想，自己是处于绝对劣势的，换了自己是夏雪宜，绝不会有任何理由说出那番话、打那个赌——事实上那次谈话之后多多少少杨过心里是有点相信他的，相信那个夜晚是个意外，相信夏雪宜作为一个老师，对自己的学生始终抱有职业性的善意。
　　可是现在这些相信全盘推翻。回想夏雪宜那些讥讽的表情，那些冷笑，那些恶毒的言辞——也许他只是一时兴起，也许他只是虚伪，不愿意背负一个学生因为他前途尽毁的罪过——是的，一定是这样。他只是虚伪，他是老师，他让自己得不到全A再容易不过了。
　　那么夏雪宜到底想要什么？他不能背负罪过，自然也不能背负骂名，他一定怕他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他怕的是□□犯三个字，还能是什么呢？
　　咬紧牙关，为什么没有报警，当时为什么没有报警！现在他到哪里去寻找证据？警察是会相信夏雪宜这样一个知名的、体面的、到处受欢迎的年轻学者，还是会相信自己这样一个……一个每到假期都会在各种地方，包括夜店打工的学生？
　　他需要证据！他必须去接近夏雪宜，拿到证据。他不能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