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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天山雪(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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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山顶,灵力充足,比之昔日与公皙仪还有师傅所在的云隐山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云隐山只是师傅避世之地,此处却是一个千余年的修行宗派,弟子众多,派内高人更是遍居四海。
我休息了一月有余,身上被雪狼咬伤的伤口渐渐结痂愈合,但仍不能剧烈运动,而慕寒时时在侧的日子,让我十分的安心,一时也静心下来,不再对收拾碎片之事时时刻刻感到万分焦灼。
这天,清晨清浅的阳光正照进室内,一阵温凉,我十分惬意地歪在窗旁,就着光看一卷前两日琴言来看我时带来的、自书楼取来的闲书,窗外有浅浅鸟语,淡淡花开,我随意翻看着,既是闲书,无非讲的是一些千年前江湖闲事,与我从前在云隐山所看的书差不多,因此十分合我的胃口,看着看着,从书中掉落下一小幅画纸来,我弯身捡起,纸上画着一个女子的侧影,她的姿颜,一眼看上去有些熟悉,我还没好好思索一下,门外传来慕寒的声音:“你今日好些了吗?”
我顺手便将那一小张小像夹进了书中,从前在云隐山翻书常会翻到这样夹在书中的字条之类的,多半是从前借书的人当书签或不小心夹进去的随笔练字,有一次我甚至还看到一张打赌赌输了写的借条,读书累了时看到这些东西颇有些意思,因而已经见怪不怪了。
慕寒进来道:“你在看书啊?”
我道:“都是些闲书。”
他微笑着看着我,却不再说话,接着坐到在靠窗的一个座上,右手轻轻转着桌上放着的一个茶杯,半晌后,才抬头看着我道:“我真喜欢这样的时候。”
我一时没有听清,傻傻地道:“什么?”
他复又重复了一遍:“我真喜欢这样的时候。”
清风徐来,四周一片静寂,就连阳光,也是那样温柔,什么都是刚刚好,一点也没有差错,一点也没有。我静默的看了他半晌,终于开口,道:“我也是。”
就这样,他坐着,我站着,一室清浅的阳光,窗口放着一盆素色花,低低长长的影子,在地上打出一个未经雕琢的样子。在这静默中,我和他都感到内心里有一种懒洋洋的温暖,恨不得时间就停在这一刹那,永永远远下去。
过了很久,他道:“过两天你伤好了,我陪你去找那支玉箫吧。”
我点点头:“雪崩时可能埋在雪下了,可能得费一番功夫。”
正这时,方静轩就蹦跳着跑了进来,边跑边道:“秦筝秦筝,我们长老叫我们来看看,问你好些了没有?”
我看他左手还打着绷带,却还在此对我极为关心,不自觉地就笑了出来,道:“我好多了,倒是你,手伤得很重么?”
他摆了摆右手:“养些时候就好了,”说着向我凑近了两步,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我呀,其实差不多好了,就是想再拖两天,这样就能偷偷懒不练功啦!”
我们俩就会心一笑,接着琴言和谢楼河就走了进来,琴言朝静轩笑道:“你呀,话太多,别吵着秦筝休息了!”
静轩皱眉道:“话多怎么就不好啦,话多的人,不像那些整天板着一张臭脸的,不知道心里都在想些什么鬼主意。”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立马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后面越说声音越来越小,我们都不自然地看向谢楼河,他面上却毫无波澜,向我拱手道:“那天多谢秦筝姑娘了。”
我说:“谢我做什么?我还得谢谢你们呢,要是我一人独自上山,还不知会遇上什么样的大麻烦。”
他道:“那日你独自一人去杀狼王,完全不顾个人的安危,只想着救我们三个,就凭这份决绝的勇气,对我们的义气,我们就应当道谢了,若不是慕寒少侠相助,我们今生今世就不能还这份以死相救的恩情了。”
我看他越说越有种就要把我夸到天上去的趋势,顿时整个人就有些小尴尬了,笑道:“大家都是一路上山,当然是肝胆相照,何况,我相信,你们当中任一个人处在那样的境地都会这样做的。”
静轩忙着道:“是的是的,总之我们几个人这一次就算是生死之交了!”
他一句话逗得我们都笑了,几个人心中顿时多了好多暖意,他说话虽快、急,很多想说的不过头脑就说了出来,但很是贵在诚挚,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信任和开心。
谢楼河闻言也浅浅笑了,我看他时正好逆着窗口的光,忽而一种熟悉的感觉就涌了上来,心中忽然一凛,这不就是和那书中夹着的小像一样的脸吗?
我正看着,他忽然抬眼看了我一眼,我忙把脸转过去,正好就转到了慕寒那,他也跟着看到了慕寒,点头示意,慕寒笑着也对他点了点头。
谢楼河又道:“师尊说,请秦筝姑娘在此静养,不用着急,所求之事,等身子好了,再说也不迟。何况,师尊近来正在闭关之中,也不方便接见客人,还请姑娘不嫌弃此处僻陋,多待些时日。所需物品,一律都可以告诉琴言,她所居之处就在这附近,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我一听即知他们师尊在闭关,是不能搅扰的,况且伤势确实还需要在养养,便应道:“那请你帮我向长老转告谢意,既然他在闭关,我便也不好前去询问了,只是如此,在此处打扰的时间可能更为长久,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静轩一听我说完,便急不可耐道:“唉呀呀!我说秦筝,你怎么跟师兄说话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文邹邹的!我听着真是要烦死了!方才还说我们是生死之交呢!你就算在这儿住几十年也算不上什么,哪有那么多的谢来谢去!你呢,就好好住着,没事来找我玩玩,或者找琴言玩玩,楼河师兄有很多事帮长老们处理,但没事也可以找他说说大道,不用介怀的!”
我朝他笑笑,道:“如此说来,岂不更要多谢?”顺便做了一个拜谢的姿势,静轩一看,气得扭脖子翻白眼,我们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谢楼河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都还有课业在身,就不便在此多待了,秦筝姑娘,我们就此告辞了。”说罢,带头朝室外走去。
琴言亦跟着去了,走前不忘过来跟我道:“姑娘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说,我住的很近,没事过去玩玩也好。”
我忙点头,她便疾步走了出去。毕竟这种修仙大派课业繁重,门规甚严。
静轩则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不舍的跟我道;“秦筝,我真的走了啊!记得去找我玩啊!”而后才追了去。
待他们走远,我才回身坐在方才坐的位置,翻开那页书,那小像还在书中,我拿起小像,它显然已经有些年月,边沿微微泛黄。我回头看向慕寒,发现他正看着我,还有那像上女子。
她是谁?为何与谢楼河有那样相似的样貌?又是谁将她画于像上?夹在这无垠书海中的一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