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明明照我心》繁臣

6、第 6 章

　　—————————————————回忆篇（2）——————————————
　　周妈妈说明来意后，程暮阳开了门，让母女俩进来，冲厨房里喊：“妈妈，楼上的阿姨找你。”然后继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迪迦奥特曼。
　　“上次的事情真是抱歉啊，那天我爸突发心脏病，小孩比较着急，急着给他外公找换洗衣服。而且，我们也的确不知道你们搬了进来。”周妈妈冲程阿姨笑了一下，把买的奶粉推到她面前，“小男孩长身体，这是我同事从香港带回来的奶粉......”
　　周萌萌此刻完全被电视剧情吸引，心不在焉地听着两个妈妈的对话，时不时点点头，心思却早已神游天外。
　　“萌萌，去和哥哥一起看电视吧。”程阿姨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和蔼地对她说，“桌子上的水果想吃的话自己拿哦。”
　　周萌萌此时此刻看程阿姨的眼神都变了，她来之前都已经视死如归的想好了要和妈妈一起同仇敌该对付敌人，结果......唉，还是沦陷在了糖衣炮弹里啊。
　　一溜烟地跑到沙发上，这一集迪迦奥特曼她还没看过。
　　一旁的程暮阳有些忍不住了，吃他的薯片、坐在他的位置上，还企图掌控遥控器（不过被他抢了回来），为什么这么讨厌？
　　广告时间到。周萌萌无聊地开始打量周围，发现程暮阳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额...你好。”周萌萌尴尬地想起来这是在别人家，还是要有点做客的样子。“我叫周萌萌，现在上幼儿园大班。你叫什么名字呀？”
　　没想到程暮阳扭过头去，“我已经二年级了，我不和幼稚园的人玩。”
　　传递友好的声波在中途被截断，啪，周萌萌刚刚萌生的和平相处的想法就这样破灭了。
　　她站了起来，走到妈妈身边，“妈妈，我想回家了。”
　　妈妈这边仿佛还没尽兴，“你再坐一会儿，马上就回家。”安抚好周萌萌以后，又开始和程阿姨聊了起来，“原来你是育培小学的老师呀，难怪你儿子这么文质彬彬的，是家里教的好呀。哪里像我女儿，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前几天厂里还在议论说新来的技术总工是谁呢，原来是你爱人......\"
　　周萌萌看着新的一集又开始了，心里痒痒的想再坐回去，但是内心的不服气却又不允许她认输。不和我玩就不和我玩，谁要和你玩啊。
　　“是呀，现在的小孩都挺让人烦心的，就知道看电视，也不知道多动动，这么长时间盯着电视对眼睛可不好。”
　　就是，看多了眼睛会瞎的。周萌萌朝津津有味看着电视的程暮阳望过去，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虽然之前他们俩一点过节也没有，但就在周萌萌静坐着听妈妈聊天的十分钟内，已经脑补了一场精彩纷呈的内心大戏。魔王□□着数着抢来的珠宝，这是，身披战衣的周萌萌从天而降，将宝物掳走，魔王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
　　“嘿嘿嘿嘿嘿......\"
　　妈妈看着一脸傻笑的女儿，推了推她，“你傻笑什么呢？”
　　周萌萌回过神来，冲程暮阳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宣战！

　　不过此时的两人完全不会想到，越是不对盘的人，上天越是要给他们机会天天看着对方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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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妈妈，今天你又做了什么吃的呀？”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周萌萌就已经能够熟练地使用“程妈妈”这个称呼来代替“程阿姨”这个听上去满是生疏感的词语，没办法，有奶便是娘。
　　“糖醋排骨，还有土豆丝，萌萌你先去找阳阳哥哥玩一会儿。”
　　因为两家大人在一个地方上班，萌萌的妈妈又很晚才下班，所以有的时候周萌萌就先在程暮阳家里呆到七点，等妈妈下班了再回家。虽然两个人还是不太对盘，但是周萌萌已经喜欢对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自言自语了。
　　“你在写作业吗？”这个时间点刚刚好所有的频道都在放新闻，周萌萌觉得无聊，就去“骚扰”程暮阳。
　　“恩，你又看不懂。”程暮阳没好气的回答，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妈妈要同意让她到自己家吃晚饭。
　　“程暮阳！怎么说话呢，好好跟妹妹玩，知道吗？”程妈妈在厨房喊话，“要学会分享！妹妹不懂的你教教她不就行了。”
　　“你怎么这么烦。”在程暮阳看来，这个吃白饭的小姑娘每天除了咋咋呼呼吵来吵去、跟他抢遥控器、分享妈妈的关心之外，一无是处，为什么妈妈要偏袒她？
　　“这是数学，等你上了小学就懂了。”虽说是讨厌她，但是随便应付两句还是会的。
　　“啊，小学是不是可以学很多东西？小学有幼儿园好玩吗？”
　　“还好吧，其实也不是很好玩......”程暮阳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好像，有个人说说话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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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区的中间有两个小池塘，横跨一座桥，是那种典型的二十一世纪初小区的风格。总为了显得有山有水，搞一些假山、小桥、流水。一到暑假，这里就成为了孩子们的天堂。今年的暑假尤为如此。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池塘里多了很多蝌蚪，很多孩子提着喝完的汽水瓶，趴在池塘边捉蝌蚪。胆子大的就穿着凉鞋，踩进满是泥的池塘，水也不深，刚刚好到膝盖，却也足以引得大人们在旁边大惊小怪地催上岸。
　　程暮阳和周萌萌也是广大捉蝌蚪大军中的一员，就算两人只是“泛泛之交”，但面对共同的利益，还是出奇的团结。
　　“你下水，我帮你在岸边看，捉到的蝌蚪一人一半。”程暮阳才不会下水踩脏泥巴，颐指气使地指挥周萌萌挑一块安全的水域进行“水下作业”。
　　周萌萌却不知道程暮阳的弯弯绕绕，她觉得下水捉蝌蚪比在岸上看着干着急好玩多啦，一人一半，划算！
　　“左边有好多！不是你的左手边！是我的左手边，你的右手边！”程暮阳站在桥上大喊，周萌萌怎么这么笨，连左右都不分！
　　“我...我分不清左边和右边......你说慢一点！”踩在水里的周萌萌有点尴尬，不过还是眼疾手快地发现了那几条蝌蚪，“唰”，一个扑身全捞到了，“程暮阳你快看！”周萌萌的脸上写满了骄傲，全然不顾已经湿透了的衣裳和满是泥的手，她举起汽水瓶子，瓶子里三条蝌蚪神气地摇着尾巴，沾满水珠的矿泉水瓶映射着太阳光，闪得程暮阳有些晃眼。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良心发现吧，他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虽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下水是周萌萌自愿的，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卑鄙。
　　出于这种心理，程暮阳破天荒头一次主动提出带周萌萌去洗手。虽然她手臂上蹭了泥巴，他还是抓起她的手，“你衣服都湿了。”
　　“没关系啊，晒一晒就干了。”对她来说，苦恼的可不是这个，“可是，三条蝌蚪怎么平均分呢？”
　　“你两条，我一条。”
　　程暮阳表现的倒像是很大方的样子，然后把周萌萌的手放到水龙头前，她的个子太矮，够不着，程暮阳就着水往她手上擦，没注意到她的手肘在瓷砖上磕出了一条红杠子。
　　“等一会儿，我教你翻单杠吧？”程暮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
　　“好啊！”周萌萌开心的也不管手还没洗干净了，拉起程暮阳的手，“不要等一会儿了，现在就去吧！”

　　“你看着我，两只手先撑在单杠上，然后跳起来，用手臂支持着身体，”程暮阳在单杠上做着分解动作，“然后慢慢往前倾，转过去，手一定要抓紧了。”然后翻身下来，朝周萌萌喊，“你先试试，我看看。”
　　周萌萌有点紧张，她一向觉得会翻单杠的都很厉害，很羡慕那些翻单杠翻得很灵活的哥哥姐姐们，但是轮到自己上，就怂了，“我不敢......”
　　“你先看看能不能撑起自己，我扶着你，不会让你摔下来的。”
　　周萌萌听程暮阳的，跳上了单杠，细手臂有点抖，“然后呢？”
　　“然后身体前倾，往下翻，两只手一定要抓紧单杠，”程暮阳看她生疏的样子，也有点害怕她抓不紧，就站到她面前，两只手覆上她的手，牢牢地抓在单杠上，“你翻一个试试，我抓着你的手。”
　　当周萌萌的头转到最下面的时候，觉得有点充血，但是由于惯性，很快地转了过去，然后双脚落地，第一次尝试，成功！
　　“啊！！！我翻过去了！我再试一个，你再帮我扶一下好不好？”周萌萌充满期待地看着程暮阳，但作为一个小学二年级的男孩子，他对于抓女生手这件事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便拒绝了，说：“你自己翻一个，我老帮你，你就学不会了。”
　　周萌萌心想，也对啊，那我自己试试看。兴冲冲地在单杠上支撑起身体，然后身体前仰，旋转......
　　好......好疼......
　　当周萌萌正面着地栽下单杠的时候，程暮阳有一瞬间的呆滞，然后是害怕，赶紧冲过去转过她的脸，发现她额头正中央渗出了一丝血迹。
　　“好疼啊......”周萌萌伸手摸了摸额头磕在鹅卵石的地方，却不料把血迹抹开了，整张脸看上去有点吓人。
　　“你......你还好吧？”程暮阳觉得自己大难临头了，不知道回去怎么向妈妈交代，“我，对不起啊，我刚才应该抓着你的手的，我没想到你......”他有点语无伦次，“你额头疼不疼，我带你去洗把脸吧？”男孩内疚的快要哭出来，丧着脸，拉着周萌萌的手去帮她洗脸，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解释。
　　“没关系啦......我也不是很疼。”对周萌萌来说，身体上的疼痛都是小打小闹，没什么好哭的，反正从小没少被外婆的鸡毛掸子教训过。

　　回到家以后，程暮阳坦白从宽，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程妈妈。果不其然，被程妈妈一顿好打。“你看看你！我让你带妹妹玩的时候，是不是说要保护好她？你作为一个哥哥，比她大两岁，什么该玩什么不该玩，你难道还不清楚吗？”程阿姨真的很生气，毕竟别人家的孩子在自己孩子手里受了伤，而且一不小心后果会很严重，想想都后怕。所有的后怕都化为了对程暮阳的惩戒，“幸好这次没出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她妈妈交代？”
　　“下次不会了......”程暮阳其实也有些委屈，但还是忍住了眼泪，任妈妈教训，因为他觉得这也的确有他的过错。
　　“还有下次？！万一这次摔破了脸，男孩子倒还好，女孩破了相，以后怎么办，你娶她吗？”程妈妈说道这里，拉过周萌萌，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那里还看得出结的痂。
　　“娶就娶。”程暮阳不服输，偏偏要回嘴。
　　“你！”程妈妈气的没话说，还学会顶嘴了是吧，“你给我回你的房间！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吃饭！也不允许吃冰棒！”
　　虽说摔下单杠的是周萌萌，但现在早就不疼了，她搞不懂为什么程妈妈还要罚程暮阳不准吃饭，而且程暮阳今天教她翻单杠她很开心，于是跑去冰箱拿了一支小布丁，撕开包装，跑进程暮阳房间，小声对他说，“你偷偷咬一口吧，被你妈妈看到了我就说是我吃的。”
　　程暮阳在外面晒了这么久，也的确是热死了，回来还被妈妈骂了一顿，还不准他吃冰棍。“不给我吃，我偏要吃。”嘀咕了两句，随即咬了一大口小布丁，“啊，冷死了！我的牙齿！”
　　“哈哈哈哈，小布丁真好吃！”周萌萌也咬了一口，牛奶的清香充满着整个房间，一根冰棍被他们两个小鬼三下五除二解决了。

　　炎热的午后，一切声响仿佛都隔离在这个小小的房间之外，窗外的蝉鸣不歇，厨房里的炒菜声，时而传来小贩的吆喝声......两个尚未长大的孩子之间的友谊就这样，一点一点滋生着。

　　“喂，周萌萌，你要看看我收集的神奇宝贝卡片吗？”程暮阳像是做了一个很慎重的决定，开口轻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