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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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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子彦被接进了林府后被林惊羽安排进了一处静谧的小院,考虑到他中毒浑体无力又派了两个丫鬟为他打理衣食住行,又时时让老大夫进府为他调理身子,压制毒性。
午子彦已多年没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一时间如鱼得水好不快活。如果非要说个出遗憾缺陷的话大概也就只剩下无人陪他玩闹了。
林惊羽是京都显赫有名的名门望族的子弟,这两个丫鬟是他家中老母放心不下他孤身赴任特意遣来照料的,林家家风严谨,对于家仆丫鬟的管教更是严厉,两人做事妥帖,温顺有礼,又极其循规蹈矩,该说的一字不漏,不该说的任午子彦怎么逗都得不到回应。午子彦赌瘾上来也没个对手可以解馋,想跟两个姑娘说说话解解乏偏生两人全是闷葫芦,问一句答一句,弄得午子彦好生没趣,心中叫苦不迭。
好在那个老大夫也是有几分真本事,毒虽然解不了好歹几贴药下去人已经能像平时一般到处走动。
林惊羽无暇理会他只一心想着供好这位祖宗等解轶回来完璧归赵,也没有禁他的足任他自由快活,他怀里揣着跟林惊羽要来的银子昂首挺胸地出了门,一路走来窗闭门锁,到处是卒吏持着刀剑来来回回地巡视,森森刃光看得午子彦毛骨悚然。
好不容易到了赌坊门口,居然大门紧闭。
午子彦不依不饶,抬手往门上大力拍打一边拍一边骂:“什么人呐有钱赚还不赚快点开门,怠慢了大爷让林大人捉你们去吃牢饭!”
拍到掌心通红也没人来理,午子彦不信邪,一屁股坐在大门口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等。
大半天过去了才等到往日里熟识的一个赌坊内的小厮一问才知道缘由。
原来一拨叛军已经一路势如破竹攻到了鮀州城外,午子彦在那院子里消息闭塞,林大人一边忙着排兵部署一边还要安抚城内百姓,不知谁走漏了消息,那些昏迷不醒的人是中了毒,而且没有解药,百姓民心惶惶,内外忧患。林大人已是忙得多日不得安寐无暇顾及这小院里的病人。而午子彦这边唯一跟外界有联系的老大夫每天把完脉开完药便火烧火燎地归家去试着研制解药,那两个小丫鬟也不是多嘴多舌的,若不是今日按捺不住出来这一趟恐怕城破了都不知道。
小厮口沫横飞地说完这近日发生的事又顾及午子彦已经是林大人护着的人,要是他出了什么差错林大人追究起来可不好,又苦口婆心地添了一句:“午公子,您趁着这天还没黑透赶紧回府去吧,别被人错当成那通敌细作一刀结果了那才叫冤呢!”
午子彦被他唬得心有戚戚,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脚步一转就要往回走,又想到什么回头跟那小厮说了句:“哪天这赌坊开了派个人与我说道说道。”
“哎——放心吧您。”小厮应得利索,心里却是鄙夷,也不知道这赌鬼哪里得了林大人青睐,搬进了林大人府邸。又盯着午子彦行无行样,走没走姿的模样,想着他白净的脸像是悟到了什么,又是厌恶又是羡慕。
现下只是九月时候却已经有了深秋的光景,一阵寒风吹来冻得午子彦环紧了双臂哆哆嗦嗦地加快了脚步。
这罗雀街以前繁荣昌盛的时候只觉得满眼的灯红酒绿,现在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放眼望去空荡荡的巷子错落杂交,小巷深处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寒风吹过卷起酒旗茶帜在空中起起落落发出呼呼的声音。
午子彦心中惧怕脚步却是杂乱起来,一不小心左脚拌右脚摔了一个狗啃泥,正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眼光一瞥离他不远处的街角有一坨黑乎乎看不清模样的东西突然动了起来,吓得他失声大叫。
等到那坨东西站了起来,背着霜华午子彦这才看清这是一个秃头和尚,满脸的灰白络腮胡子看不清面容只剩一双眼睛露在人前透彻明亮,他身上披着一件脏兮兮的大氅,冲着午子彦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受惊了。”
午子彦惊魂未定见是个游方和尚不是什么魑魅魍魉立时破口大骂:“你个秃驴吓死你午大爷了!大晚上不睡觉窝街角诚心吓人呢!信不信我报官把你捉起来!”
那和尚没有因为午子彦的撒泼无赖,说出的话语气平和风轻云淡:“贫僧见施主周身妖气萦绕,情急之下惊扰了施主,还望恕罪。”
午子彦挑高了眉:“哎哟,我身上有妖气啊?我好怕呀。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帮我杀妖除魔替天行道啦?”翻了个白眼,午子彦眼里满是不屑,“大师,想骗吃骗喝骗银子把骗人的说辞换一套再出来吧,你这话三岁小孩都不信还敢在午大爷面前装,就你这样?呵。”午子彦把人推搡到一旁,一边骂着晦气一边走远。
身后还传来那个和尚的声音:“施主,贫僧在城外三棵柳树下候君大驾!”
“有病!”午子彦朝后吐了吐口水,大摇大摆地回林府。
午子彦这日子过得实在枯燥无味,他好不容易忽悠了一个家丁跟他玩几把,结果好死不死地被林惊羽发现,林惊羽无法对午子彦做什么,只能杀鸡儆猴把那倒霉的家丁拉下去打了三十大板,差点就没了。
所以说午子彦最烦这种死板木讷的人,不就赌几把玩么?说什么大敌当前不思保家卫国还玩物丧志,以后再有第二次,第三次便打六十大板,九十大板,以此类推。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吓得午子彦跟着抖了几抖,总觉得屁股也跟着疼了。
他知道林惊羽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玩就不玩呗,还要扯一堆冠冕堂皇的借口说什么保家卫国。
午子彦觉得林惊羽肯定记恨着他,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没过几日就派人来说城中伤兵众多,挪不出人手来把两个丫鬟借了出去帮城中医馆的人打下手,而他这边以后每日吃食与汤药便由一个家丁派送。
午子彦才不相信这套说辞,他没有上过城墙看那些日以继夜守在那高高城墙的兵卒们是怎样为了这城里百姓出生入死伤势惨重也轻易不下城楼,他没有看过这守城的将士城外迎战落败时视死如归地以一敌十死无全尸的壮烈模样,林惊羽在城楼之上看着这些连日来并肩作战的兄弟,他们大可不必死的,只需要林惊羽下令开城门或还有一线生机,可是林惊羽赌不起,城门一旦开启被叛军见缝插针的话死的不仅仅是这些为国为民的将士,还有这一城百姓,那些叛军压根不在乎百姓的性命才会一开始便投毒,他没法赌。
午子彦无法知悉。解轶把他保护得太好为他打算得太过天衣无缝。他从来不屑做携恩图报的事,然而为了午子彦他做了。他用几年前救林惊羽的命,用现下奔波求药救城中百姓的命,来换一个安然无恙毫发无损的午子彦。解轶知道林惊羽肯定会全力以赴,林惊羽没有让他失望。
然而这一切午子彦都不知道。
他每日愁眉苦脸地喝着药,抱怨着三餐越发寒酸,忧伤无人陪他玩几把,全然不知这方寸天地之外那些黎民百姓已经食不果腹面黄肌瘦,更加不知林惊羽为了令他吃到这些让他嫌弃的粗茶淡饭在别人眼里珍稀无比的食物顶住了多大压力。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