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向道无杂念》浆果的梦梦

17、过年

　　已经是冬天了，白雪皑皑，大雪封山，鸟都踪迹罕绝了，蛇大王趴在一个破观的梁上，给变小的自己弄了一个舒适的小窝，品着蜜水，听着下面的人在哄笑着言语。
　　“道长，这次我的老腰多谢了你才能好！这次过年，你得去我家啊！”一个老汉拖着一个清贫的道士。
　　另一个大妈却是劈手过去，说：“道长救了我家高烧的小子，这是救命的恩情啊，得去我家！”
　　“不是道长，我家那贪玩入山的小子早被野猪拱了，道长得去我家。”这却是一个胡子拉扎的大汉了。
　　“去我家！”
　　“去我家！”
　　“去我家！”
　　“哎哎哎，不要争了，争也没用，师傅哪里都不去，哪个地方都一样，年年都在观里面过年的。”此时，却是一个半大小子拿着一个包裹喘着气跳了进来，边拍着衣服上的雪花，边嬉皮笑脸地说：“大爷，大娘，我师傅是施恩不望报的，年年过年都自己守在观里面过的，您要是感激，就请我去呗！”
　　“哎啊，这二小子，我们请你师傅还能少的了你吗？自然有你一份，来来来，帮我劝劝你师傅！一个人在这观里面过年多冷清！”
　　“哎别，我师傅就爱这冷清，真的？不信你问我师傅！”
　　中间的道长点点头，微微笑着说：“多谢各位好意，贫道心领了。只是，贫道真的爱静……”笑中带着清冷，好像就像玉山，莫名地让人敬畏，不敢打扰的感觉。
　　“这，这多不好！”周围的人都搓手了。
　　“哎，没什么不好的，我师傅年年都是吃馒头过年的，喏，刚刚我才出去买的！你们的大餐，我代师傅去吃，还是，你们怕我这半大小子把你们吃穷了。”二小子转了转眼珠，狡黠地问。
　　周围的人都哄笑了。“我拿个洗菜的大盆给你，看你吃得了多少，吃不了不许走！”
　　“那就走吧！走吧！”二小子把观里面来的人都推了出去，再把包裹放在桌上，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竹筒，轻轻地说“师傅，我回来的时候路上又躺着一个竹筒了，这究竟是谁给你的啊？年年不忘！”
　　道长拿过熟悉的竹筒，是啊，已经十年了，十年，他天南地北走过，塞北的荒漠无边，江南的烟雨迷蒙，而无论他在何地，过年的时候总能够得到一竹筒蜜水，清甜甘洌，喝一口下去，便是春天，花朵层层绽放的感觉，让人恋恋不忘，就像那个人，似乎不见了，似乎又像一直在身边。
　　二小子看到道长忽然有点儿迷茫地神色，顿觉不妙，恋恋不舍地看了看竹筒，扬声道：“师傅，我先走了啊！回来给你带菜！”
　　道长的回忆被打断了，轻轻地点点头，看着那个两年前被他从洪水中救出的半大小子急冲冲地跑出去，向那些乡村父老靠过去，勾肩搭背，说说笑笑，茫茫雪地不一会只留下了一些凌乱的脚印。
　　道长也不关门，拢了拢衣服，不声不语，拿起馒头慢慢地啃着，时或抿一口蜜水，就这样，看着门外的风雪渐渐变小，停了下来。有时，树上的积雪太重了，就簌簌落下，大团的就吧嗒一声，溅起些少的雪雾。远远的还传来一两声村落里面的狗吠，夹着零零落落的鞭炮声。天地仿佛一片安静。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啊！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啊！
　　道长开始慢吞吞地说话了。
　　“今年三月三，贫道在水边洗濯，忽遇溺水女童，贫道去救女童，但是被水草缠住的时候，贫道以为就升极乐了，想不到水草忽然断了，贫道和那女童捡回了一条命。岸边，还有轻淡的歌声。”
　　“今年五月十五，贫道和小二在山上找草药，小二忽遇猛兽，等到贫道赶过去，猛兽已走，小二说慌乱中只见一白衣女子，恍若神仙。”
　　“今年六月初八，贫道施药得罪了当地药堂，当那些人蒙面持刀而来的时候，忽然都掉到一个大坑里面。”
　　“今年七夕，很多女子都向贫道掷了香包手帕，但是一觉醒来，香包手帕都不见了，只余下了一片奇怪冰冰凉凉的鳞片，扔了也会自动跟上来，贫道只能穿了绳子带在身上，从此，入山林鸟兽远避。”
　　“八月十五，贫道面前忽然多了一盒歪歪扭扭的小月饼，九月九，多了一杯淡雅的菊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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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十年，多得施主相救，贫道不胜感激！”
　　蛇大王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唔，再打一个滚，看看那一本正经的道长好了。蛇大王甜蜜蜜地想。
　　“但是……”道士停顿了一下，蛇大王不由悄悄竖起了耳朵。
　　道士凝视着风雪，不知道远方在哪里：“过了年，贫道就得回京城了，京城里面的缘法大师法力高深，希望施主就此停住，悬崖勒马，犹未为晚！”
　　哼，又是这样，蛇大王翻了一个身，生气地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年年都找着借口赶她走，她又没有出现，只是隐了形悄悄跟在他后面罢了。他还要赶，真真是冷酷无情。
　　蛇大王不服气地想：可是，你再冷酷再无情，你再一百次赶我走，我就不走，你奈的了我何？哼哼！
　　观内静悄悄的，没有声响了。但是外面的风雪却是越来越大了，浓云也沉沉地压了下来。狂风开始肆意妄为。一棵树木啪地忽然断成了两半。观内的两人都吓了一跳。蛇大王忽然有种不详的预兆。她甩了甩头，想把这个想法甩出去。
　　甩头间，蛇大王忽然发现身下的大梁开始晃动，头顶传来啪啪的响声，还没等蛇大王反应过来，轰然一声，屋顶坍塌，大梁坍塌，蛇大王和道长都被倒下的屋顶牢牢压住了。
　　“呸呸呸”蛇大王吐出嘴里的灰尘，看到身上的瓦砾，感觉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大霉，这破观，这大雪！唔，压着蛇身都不舒服，道长呢？蛇大王惊慌地看过去，一个人正趴在瓦砾下面，没有声息。
　　蛇大王急急爬过去，一探，舒了口气，还好，没事，只是晕倒了，身上有几处伤口，所幸不深。蛇大王正要施法营救，外面却忽然传来了“大王，大王”的喊叫声。
　　蛇大王掉头一看，看见林子里忽然奔出来一只狐狸，蛇大王眯眼一看，唔，不是狐狸精小眉吗？蛇大王赶忙将道长抱了出去，轻轻放在雪地里面。
　　小眉急急地迎上来了。她一把抓住蛇大王的手，大口大口的喘气：“大王，大王，不得了了，三天前，山里所有的竹子忽然一夜间开花了。山里的老兽都说这不是好兆头，是有灾祸要降临啊！山里面的妖和兽都乱了，赶着纷纷出逃了。夫君忙着调查，叫我赶紧来通知大王您回去。这山上是要出大事了啊！”
　　蛇大王大吃一惊，反抓回去，看着惊慌的小眉，问：“当真？不是哄我回去过年！”
　　小眉都快跪下了：“大王，谁会拿这个开玩笑啊？真得不能再真，大王，我们快点回去吧！”
　　“好！”蛇大王一把抱起了道长！“走吧！”
　　“大王，带着他会不会拖累啊？”小眉苦笑了！
　　“没办法，观都塌了，他又晕了，我不能丢下他，到了青城山，我把他放山下百姓家好了！”
　　“那我们快点吧！再迟山里面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小眉忧心忡忡地道。
　　“我知道了！”蛇大王最后看了一眼风雪里面的坍塌的道观，毅然离去了。

　　蛇大王和小眉风驰电掣般回到了青城山，小心地将道长放在山下的一家医馆外面，敲了敲门，把几锭银子房子道长的胸口上，看着一个伙计揉着眼出来了，才急忙忙地奔上山。
　　山上一片素白，风雪飘扬，漫无边际。可是，那素白里面，平时青翠的竹子不仅裹了白衣，还开满了白花，乍一看，很漂亮，再一看，蛇大王只觉得毛骨悚然。
　　蛇大王站定了，闭眼感受，平时这山里面冬天总是有冬眠的动物的浅浅平稳的呼吸的，现在都没有了，仿佛一片死寂，蛇大王正要往再往山上走，忽然却是地动山摇，整座青城山似乎都晃动了起来。蛇大王都站立不稳，旁边的白狐狸精更是摔倒在地，趴在雪地里面惊恐地说：“地龙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