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鱼》玄义

15、 摄空之技

　　　 话说一声暴喝，我吓得魂飞天外，一把抓住窗口上兀自撞的头昏脑胀的猫头鹰，塞进屋里。这时，两个侍卫大踏步的走了过来，估计是夜里巡逻的禁卫。我勉强镇定心神，挤出一丝笑容，抢步上前道：“两位大哥，我是御书房的女官，刚才起夜回来，睡得晕乎了不小心撞窗户上……”两个侍卫对看了一眼，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恰在此时，屋里那东西又咕的叫了一声，我顿时冷汗淋淋，不敢去看他们的脸色，支支吾吾的说：“那个，那个，怎么有蝈蝈叫——”
　　　 “既然如此，我等便退下了，姑姑自个儿也要小心些！”
　　我笑道：“多谢关心，两位大哥辛苦了！”缓缓退进屋内，关好门窗。抹了把汗，看看地上那只悠哉游哉的猫头鹰，翻翻白眼，一把提起。脚丫子上挂了一只小小的锦囊，拆开一看，中有一棵碧绿的小草。我暗自奇怪，巴巴的让妙妙送棵小草做什么？仔细看时，其叶如松，碧绿中透着一股暗红之色，顶端叶上生着子儿，大如芥子，黑油油的甚是可爱。
　　“摄空草！”我顿时失色，随即惊喜万分，哪里得的如此稀罕物事！难道说，是我进宫师给的奖励——耶！激动兴奋加抓狂，我颤着手，将子儿取下，捏起小草就往嘴里塞。呃——呸呸！真难吃！书上说“摄空草是海外之仙物，味腥微苦，按方食之能够行走空中。”只是传说，不知是真是假。然而宁可信其有，即便有毒也要试一试！
　　匆匆嚼完了草用力咽了下去，又把那芥子放在掌心，吹一口气，登时那子中生出一棵草来，如先前的一般，约有一尺长。再吹一口气，又长一尺。连吹三口，共有三尺之长。尽数放嘴里嚼了，又吞了下去。刹那间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无数个毛孔如吃了酒一般晕乎乎的。丹田里火炉一般，身上渐渐蒸出一道道热汗。随着热意，体内清气上升，浊气下沉。过了片刻，小腹突然绞痛不已，肠子揪在一块般的疼痛难忍。我圆睁双眼，莫不是毒性发作了罢!
　　“救，救——”话未说完，又是一痛，刀捅了一般。叽哩咕噜一阵响，便意顿生。我红着脸，挣扎着推开门，跌跌撞撞冲向五谷轮回之所。一阵胡天胡地，稀里哗啦，体内污物尽数排出体外。肚子不疼了，身子也爽快多了。感觉四肢轻飘飘的，脚下软绵绵的似是踩在棉花上一般，也不知是拉肚子拉的还是仙草真的生效了。心中雀跃，低喊了一声“起”，纵身一跃。哇靠！身轻如燕，一蹿五六丈高，悠悠然立在空中，如履平地。我欢喜不已，又飞身而上，连奔了七八步，脚下景物全成了缩影。快哉！怪道古来便有“平步青云”这一说，如今我到是应了！拈了个“落”字诀，我飘然而下，立在地上。心中自是得意无比，更没想到，摄空草不能使人在空中行走自如，即便在地上也是身形轻快，敏捷迅速。赚翻了，不想进宫还捞了个特异功能，幸福如花儿一般开放，嘿嘿……
　　回到房里，嘴上犹带着大大的笑容，拣了几块点心喂了妙妙。心想，应该带个信儿回去，指不定还能捞到什么奇珍异宝。四处寻笔墨纸砚不见，只好扯了快碎布，拿了眉笔写道：　　“草已服用，甚佳！有何宝物，尽数送来。”想想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宫中艰难险阻，须得暗中相助！”卷好仍旧放于锦囊之中，系好了，推开窗，将妙妙一把扔了出去。几声扑腾，再看时已经去的远了。我掩好窗户，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啊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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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奋过度的恶果是一夜未眠，黑眼圈和浮肿的面庞让我欲哭无泪。古代可没有眼霜，虽说以前也曾想调配来着，无奈天份不足只好作罢。取了茶叶包冷敷了一会儿，日间并无他事，便在房内休息。想到这里没有备用的纸笔，甚是苦恼，打算晚间去找老康要一套。待了一会，很是无聊，去其他不当值姑姑的屋里串门子，不是绣花的就是攀谈的，更是无趣。郁闷到半下午，忽然有小太监太传话，说是有人请我。心中固然纳闷，转而一想，兴许是胤祥呢。进宫有了一段时间，却从未见过他，一连串的突然事件几乎让我忘记还有很多人在等待我。胤祥如此，春夏如此，无缺——在军营中应该也会想念我吧。
　　于是跟随小太监行向御花园中。绿树繁华间，三三两两的宫女穿行其中，好一幅园林仕女图。粉面红唇、细眉秀鼻，宽大的旗袍下款款扭动的腰肢摄魂夺魄。见我呆看，小太监笑道：“姑姑，这一批的秀女姐姐们都是个个美貌非常，即便是宫女也是漂亮至极的。”这时正有一个年纪约十五六岁的宫女擦身而过，微微福身作礼。（品级低的宫女见了高品级的女官必须福身行礼）我点点头，报以微笑，心中感叹：如此品貌，如此人才，竟要在这深宫大院里度过余生了么？白首宫娥，自古以来比比皆是，是乃古代女子之大不幸也！
　　带着淡淡的愁思，分花枝，拂柳条，顺着林间小道来到一处僻静的所在。看来是一处陈旧的院落，庭中空立几棵桃树，揉碎满地的花瓣，显得幽静而哀伤。转身欲问，身边的小太监却不见人影，心中突的一跳，警铃大作。真不该连话都没问清就擅自跟来，眼前的缤纷落英顿时失去美感，处处透着诡异。咬住嘴唇，我快步向大门移去。
　　“年姑娘——”背后突然响起声音。我惊恐的转身，却对上一个温和的笑脸。仔细一瞧，原来是八阿哥。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他何故邀我至此，神神秘秘的，莫非有什么阴谋？正要开口，却被一个粉色的身影扑个满怀。
　　“呜呜呜——小姐！想死你了！”怀中人儿将头埋在我颈间，哽咽不已。我抿嘴忍住笑，捏住那人脸上嫩柔，摇一摇，如愿的听到一阵吸气声。小妮子终于抬起头来，眼角挂了一滴泪珠，瘪嘴埋怨道：“痛——小姐坏死了！”我轻轻挣脱，转向八阿哥，福了一福：“八阿哥吉祥！可是——”
　　不待我提出心中疑问，春夏截住话，急急的说：“我在府里对小姐思念的紧，几次去贝子府想求十三阿哥带我进宫。可是一直没能见到，却无意中见到了贝勒爷——”脸微微一红，柔声道：“贝勒爷心肠真好，立刻就答应设法带我进宫见小姐。这不，我终于见到小姐啦！”原来如此啊！我又对八阿哥微笑，又福了一福：“如此多谢八爷了！”
　　他轻摇纸扇，微微颔首，“年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继而笑道：“你们主仆二人相见，定有许多知心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说完抬脚就走，还很体贴的掩上院门。
　　见人已走，我不禁惊怒交加，一声轻喝：“春夏，你好大的胆子！”小妮子眨眨眼，委屈的撇撇嘴，不明所以。我正色道：“这个八阿哥不是个好相与的！以后少和他混在一起！”心里又惊又怕，本不欲和八爷党扯上边，一直尽量避免接近。可是事与愿违，除了四爷生辰那天，后来十四相助已经让我隐隐不安，现在八阿哥居然找上门来。虽说此番九龙夺嫡躲它不过，还要暗中相助老康，可并不想混迹于党派之中陷足泥泞。
　　可是又不能和单纯的春夏分析其中的厉害关系，只是一再叮嘱不要再和八爷等人有过多的接触。小妮子郁郁道：“贝勒爷为人热心，待人随和，为什么小姐不喜欢他呢？”我无语，翻个白眼：“为什么要喜欢他？有了十三还不够么？你家小姐可不是贪得无厌！”抬起她的下巴，□□的笑道：“话说回来，干么提到八阿哥你就脸红，莫不是小妮子你——”春夏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道：“小姐见了十三贝子难道不也脸红过么?”说完不待我有所反应，人已经一道烟躲开了。
　　我又笑又气，这妮子被宠坏了，愈来愈无法无天，尽然敢调笑自己小姐了。听她言外之意，似乎真的对八阿哥有情。那可大大的不妙，不过转念一想，老八家有严妻，春夏怕是要痴心妄想了。当下，心里稍绝安定，避过了敏感的话题，摆出笑脸，和春夏好好的叙了一番。不知觉过了一个时辰有余，八阿哥敲门，低声喊道：“年姑娘，时辰不早了，我不宜在宫中久留，可否就此告别？”
　　春夏闻言，凄凄哀哀，拉着我的手不肯放。长叹一声，我说道：“莫要牵挂，我在宫中一切都好，只是难为你了。如果有什么缺的，尽管去和大爷说，他知道我们感情好，定不会短了你的！”春夏含泪道：“既如此，我便走了。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小姐，如有机会出宫，千万一定要回去看我，春夏一直等你！”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于我，“小姐不是一直赞春夏绣工好么？这是我做的一个肚兜，还请收下罢，也好做个想念！”接过展开，金色底子映衬着浅红粉白的睡莲，很是精巧夺目，我不禁大为感动。只是以前无意中随口说了这种式样，春夏竟然心心念念记挂着，巴巴的做好了送了过来。我哽咽道：“好春夏！你放心罢！”
　　那边八阿哥催的紧了，我收好肚兜，拭干春夏的泪水，打开院门。八阿哥见二人这般模样，不禁微微一愣，说道：“年姑娘和春夏姑娘感情深厚，真是令人感叹。毕竟宫规森严，小聚之下必有离别，这里只能道声歉疚，望二位多多包涵！”春夏忙福下身去，嘴里说着：“都是八爷的恩典，才能与小姐相会，奴婢已经感激不尽了！”我也行了一礼，道：“有劳八爷了！晓瑜在此谢过！”
　　　　当下小送了春夏一程，方才随先前的小太监回了御书房。是时，天色稍暮，又到了当值时间。回房打理一番，走马上任去也。

作者有话说

　　穿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