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晤士河的承诺》space精灵

14、第十三节

　　成群的白色房子建在山崖上，衬托着蔚蓝的海岸，从爱琴海上吹来的海风总能使人慢慢地融入这蓝与白的无尽浪漫之中。爱琴海的浪漫不仅仅因为它地属爱情的国度，更为直接的是,乍听之下，它的名字总使人想到“爱情海”。
　　“我爱你！”我对柏楚寒深情款款地说。
　　柏楚寒用他的唇作为回答，“你知道爱琴海的传说吗？”他说。
　　我知道那个神话故事，可是我想再从柏楚寒的口中听一次，便说：“什么传说，我不知道。”
　　“很早的时候，雅典国王唯一的儿子特修斯为了杀死克里特岛迷宫里的一头米诺牛，结识了米诺斯国王的女儿，两人一见钟情，可是公主不幸地被命运女神许给了酒神，并警告特修斯不能打公主的主意，那天以后，公主便不知去向，特修斯悲痛之极，竟忘记将船上的黑帆换上白帆，这是他与父亲相约告知自己不死的信号，结果，雅典国王以为儿子死于与牛头人身怪物的斗争中，绝望之际，国王便纵身跳下了海，这个国王名叫爱琴，所以，他投身的那个海，就叫爱琴海。”
　　“好凄惨的爱情，好重情的父亲，命运女神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我说。
　　柏楚寒挂着一抹无奈的笑容，“是啊，命运女神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柏楚寒眼望着那片蓝海，心却似飞到了遥远的天边，我看得到却触不到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我发觉他最近越来越缥缈，离我也越来越远，虽然他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可是我似乎快要触及不到他了，就像他的心一样逐渐飘向海的那端。
　　“楚寒，你没事吧，是不是觉得不舒服，你的脸好白！”我问。
　　他向我笑着摇摇头，说：“明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去爱琴那岛！”
　　爱琴那岛曾是宙斯最美丽情人的居住地，那满山遍野的无花果树就是当年他们爱情的果实。
　　“这里就像是人间仙镜一般，如果我是宙斯，我也会把我最爱的女人放在这里。”他看着我说。
　　我开玩笑地说：“那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你有空就来看看我好了。”
　　他摇头，“不，留在这里的人应该是我，来看我的人才应该是你。”
　　我失笑，说：“啊，你说什么？”
　　柏楚寒似乎并不觉得好笑，他抱着我说：“如果我留在这里，你会来看我吗？”
　　“楚寒，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我问。
　　他放开我，笑着说：“没什么，随便说说。”
　　我感到了某种危机，说：“如果你留在这里，我不会来看你，因为我会在这里陪你。”
　　“别傻了，”柏楚寒苦笑一声，又隐藏起心里的苦涩，“好啦，难道我还真的能留在这里吗，说说而已，这么认真！”
　　两天后，我们在雅典闹市区闲逛，柏楚寒却突然晕倒在街头，他的脸苍白得如同一张透明的纸一样，我将他送去了医院。
　　“你是他的家人吗？”医生问我。
　　“不，我们是游客，他怎么了？”我焦急地问。
　　医生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难道就你们两个，没有别的同伴吗？”
　　我点头，“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很严重的问题？”
　　“他旧病复发，而且越来越严重，只怕……”医生欲言又止。
　　旧病复发，越来越严重，还是那句没有说完的话，我整个人像掉入一座千年冰窖，顿时寒彻全身，身体也剧烈抖动起来，我甚至不敢去问医生接下来应该问的问题。
　　这时，幸而一个护士打破了这种僵局，“医生，病人醒了，他要离开。”
　　我一听发疯似的跑到他的病房，见他正挣扎着要起身，我过去扶着他，他见我欲哭无泪的样子，笑着安慰我：“我没事，大概是这几天太累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我们走吧！”
　　“你得了什么病？”我问。
　　他一愣，想到我可能已从医生那里获知了一切，便坐着不再动弹，“对不起，我骗了你。”
　　“那你不要再骗我了好吗？告诉我你是怎么了？”我哭着求他。
　　他笑着为我擦干眼泪，说：“我们的假期还剩下几天？”
　　“两天。”我说。
　　“上次你提议去看日出，这次我们再去看一次日落好吗？”他说。
　　本来日落是一个美丽的风景，可是当我们坐在仙度云尼岛的海边时，我却发觉日落是这么地凄凉，柏楚寒无力地躺着，一张无血色脸也被红褐色的晚霞映照得光鲜夺目，我们看不到夕阳在往下落，可是事实上它确实是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我低头看了看柏楚寒，心酸地意识到他也正像这轮夕阳一样留恋尘世却不得不遵循大自然的规律，在他该结束的时候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挽救。
　　“楚寒，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才会休学，离开娄丽，一个人搬出来，逃避所有的人，也包括我在内？”我问。
　　“我不想别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开心。”他说。
　　“所以即使你跟我在一起了，你也不愿意告诉我是吗？”
　　“晓莺，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快快乐乐的，我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带给别人的是快乐而不是痛苦。”
　　我卧在他的胸口上说：“我和你在一起很快乐，你是一个能让人快乐的好情人，所以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痛苦的，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只是暂时生病而已，所以告诉我好吗，这是怎么回事？”
　　柏楚寒一手搂着我的腰，说：“二十一年前，我刚出世，我妈就死了，她是被我害死的，也许老天要惩罚我，第二天，我就被诊断出来患上了先天性心脏病，才出生几天的我动了手术，医生说先天性心脏病是无法通过手术痊愈的，会不会复发很难说，将来能活多久也很难说，一切都要听天由命。”
　　我泣不成声，难怪他会说那个爱琴海的故事，他并不是感动于神话中的爱情，而是感叹命运女神的残忍，难怪他会说他才是那个应该留在爱琴那岛的人，还有那套小王子的抱枕，他是在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每夜抱着的抱枕上的星球就是他生存的地方，他会在那个星球上一直看着我。
　　“不，楚寒，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答应过我会陪我一生一世的，你不能抛下我，楚寒！”
　　“嗯，我不会有事的，晓莺，我会陪着你，永远都会，就像这夕阳一样落下去后依然还会升起来，它会每天都照耀着你。”他说。
　　“楚寒，你不能这么说，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不要什么太阳，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楚寒！”我现在才发现以前的痛苦根本不能算是痛苦，此刻我的身体就像被撕碎了一般，只剩下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让我不能摆脱这种撕心裂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