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药人吃人 ...
-
“想在本郡主面前吃人,下辈子去吧!”
我还在暗气眼前的鬼东西流涎吓人,殷时雨趁着空隙,竟是一脚踹了过去。
那东西就站在楼梯的拐角,护栏刚好往下斜走,这一脚,没个防备,声都没发出一声,直直在我眼前翻出了栏杆,掉了下去。
伸头往外一看,栏杆外黑暗浓郁,只有贴着水滴笼子往下走的青铜柱子有光打下面映上来,似是下面当真烧着丹火,还练着丹药。
“没有掉落的声音,那东西应该躲了,往下走,更要小心了。”晏师出声,也见凝重。
殷时雨立在阶梯处,将短剑往腰后斜插,一抽短剑,反贴小臂,冷道,“来了正好,吃我一剑,划了他的嘴,看他如何还造孽。”
她说着就往下走,晏师回头看我,“你走中。”
此处黑暗,那鬼东西对我的觊觎,谁都看得出来,晏师让我走中,显然是为了护我。我不敢耽搁,贴着晏师让开的道,跟着殷时雨往下走。
“那个,是什么东西?”
殷时雨对鬼东西似有几分了解,我又难忍安静,心下发飘,就问了一句。
“药人。”
殷时雨踩着楼梯,步子很轻,防备地看着楼梯两侧,“别庄外的坟地里,其实都是药人,不是什么鬼。葛厷是个炼丹用药的高手,早先拿人试药,死了就埋在了外边儿。想不到,百年过后,倒还破了坟,成了他的帮手。”
“人有神气不灭,葛厷以丹药控制他们的身体,封的是人的神气,神气不散,自然散不了。”晏师顺着楼梯下来,补充道,“不过,身体腐败,即便有神气在体,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
“之前听莫归迟说葛厷身子不好,难不成他百年来把自己也养成了药人,强留神气在体?”我问道。
“算你不笨。”殷时雨回道。
“强留神气在身,是件很痛苦的事。”晏师轻道。
我听在耳际,总觉的她是叹了口气,压着什么没有说完的话一般。
不过黑暗中危险重重,容不得我走神,只好先按捺在心,下了几步,借着殷时雨丢出的几枚磷火,楼梯下面是类似阁楼的一个地方,矮小而压抑,又问道,“他身体早已腐败不堪,按道理,他即便要借身,也该借男子身,为何要借女子身?”
“天地阴阳,阴为进,阳为出,他本身男子为阳,估计是想借女子阴体为入,阴阳相融之后,神气稳固,再想脱离阴体,并不容易。”晏师正解释着,人忽地一个跃身,快如电闪,手中青雉往殷时雨右侧的黑暗中反握带过了一刀。
“总算出来了!”殷时雨冷叱,短剑于黑暗中走起来,相当灵巧。
我绷着身子踩在楼梯上,见晏师和殷时雨互相掩护出手,竟是与多只药人在缠斗。多只?我一想,心下凉了凉,觉得身后一寒,慌忙撑着栏杆跳出去,落在了阁楼的铜板地面上。
刚落下,楼梯栏杆上蹲着一只黑皮干瘦的药人,贪婪肆意的眸珠子贼亮,涎水拉长地盯着我。吃,吃你个鬼,你不是药人么,不吃药,做什么要吃人!
我心下一阵暗骂,倒也不怕,见他扑来,九玄步连踩七步,再生两变,躲它倒也容易。
药人数次扑不中,压低一声嘶吼,从角落里又扑来几只,把我围在了一个角落。我暗道该死,仗着数量多来欺负人,我手上又没青雉,正想着,晏师一落我身前,反握青雉,转柄击中药人。药人飞出去,心口突然冒出一截剑尖,它嘶牙咧嘴,不觉疼痛地要去抓身后的人。
“你再手软,死的就是你身后的了。”
殷时雨踢到药人腿窝,药人倒下去,一脚踩上药人背部,反手抽出短剑,一剑又刺入了另一名药人的眼窝子里,手法干脆的如砍瓜切菜一般的随意。
“总归是人。”晏师回道,青雉再度转腕,以那种不寻常的柄击招式击退药人,护在我身前道,“我不会杀人。”
“是,你只会送神!”殷时雨没好气地一剑刺入晏师迫退过去的药人,左右一看,骂道,“死葛厷,药人还挺多,怎么办?”
我见药人越来越多,躲着药人问道,“下去的路在哪?”
“不知道。”殷时雨同我说话,简直就是诚心呛死人。
晏师立时接口,对殷时雨道,“她吸引药人,我护在她身边,你去找路子。”
“你又不杀人,护着有什么用,等着越来越多,当口粮么?”殷时雨一个疾步冲过来,负气道,“算我倒霉,你去找!”
晏师一想,看了我一眼,将青雉塞进我手里,嘱咐道,“扎脑袋。”
接着人提气纵身,踩着一个药人肩头,掠上了我们方才下来的地方。
我还未收回眼,眼前殷时雨剑尖一晃,贴着我的脸颊刺了出去,激得我反口便叫,“殷时雨,你个做死鬼,吓我很好玩么!”
“闷葫芦,谁许你叫本郡主名字!”殷时雨侧步一进,踹开刺中我身后的药人,反手横鞘挡住扑来我身前的,叱道,“你想送死,当着晏师的面送去,省得她回来,冤屈了我。”
我气得牙根生痒,青雉祭出,手上也不留情,逮着药人便刺。一边刺,一边和殷时雨斗嘴,斗来斗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扑来的药人仍是跟潮水涌来一样,倒下一批,又来一批,我们身前的尸身都快堆成小山了。
“这么下去,没完没了的。”
殷时雨额际生汗,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想驳她一句,见她身后有一抹暗影,想都不想,人冲过去就是一刺,岂料手腕一寒,竟是被擒住了,我慌忙叫道,“殷时雨,快帮忙!”
殷时雨听我言底生变,人反手便是一削,跟着腕间倒回,又变两式,自下斜撩横劈,径直去取黑暗中看不清什么东西的脑袋。
她剑法巧,我倒是眼下才看了个实在。
对付药人,她胡乱横劈的,简直就像个不会技击,只蛮力胡砍的撒泼妇人。眼下两招变的行云流水,一曲三折,简直快极了,可惜她快,那黑暗里的东西更快,只听一声金击相撞,殷时雨手中的短剑恍若撞入了什么铜墙铁壁,竟是半分也动不得。
殷时雨脸色一变,短剑脱柄,一转剑鞘,再度击向黑暗中的影子,右手一滑,却是拈过我握持不住的青雉,跟着就刺往了那影子的心口。
上下心口同时遭到攻击,那影子不得不退,我跟着为它松开。见殷时雨的短剑也落下,左手一抄,甩了甩右手,感觉没伤到筋骨,便将短剑一转右手,同殷时雨一起攻了上去。
我技击不大好,平时又用惯了青雉,此刻拿了一柄稍长的短剑,顿时有些不适应,手忙脚乱的差点儿没把殷时雨给划到,她一个气急,急道,“姑奶奶,长点儿眼!”
我自知理亏,但和她斗顺了嘴,当下也不示弱,驳道,“黑灯瞎火的,谁知道是你!”
殷时雨哼了一声,“要火是吧?”话音方落,两枚磷火砸在了脚下,幽光扑亮,眼前一举枯干瘦皮,正是领我们进来的那具药人。
亮了光,他阴阴一笑,身形更快地朝我们扑来,出手竟是相当有章法,撩击缠扣,贴缚换变,都是十分高明的技击手段。
“原来是个武夫,难怪厉害。”
这年头,会技击的,都是为门阀世家看中的,混个几年,举荐上去,掌了兵的话,那更是了不得。殷时雨一句武夫,嘴上不饶人地贬低了药人,那药人果真收了阴冷的笑,桀桀更甚地道,“丫头嘴碎,想来颊肌有嚼头的很,待会儿我就先撕了你的嘴!”
殷时雨咯咯一笑,似是听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退三步,将青雉与我换了,笑道,“贼子昏了百年,还当我殷家无人么?”
言罢,短鞘一挽身后,短剑收柄,贴至左颊平举,低声道,“我与他斗,你自个儿注意小的。”
我一听,心下微怔,却是下意识地想与她斗个来回,可她说的都是郑重小心的嘱咐,我拿什么与她斗?便是有些摸不清殷时雨到底是个什么脾气,一时恨我要死,一时又护着我,当真矛盾的让人猜不透。
不过,她与我说这句话,倒是没看我的,我也不存在什么羞怔,见她冲出去,剑招相当取巧狠辣,一阵狂风卷雨也似的出招,那领头的药人节节退后,没什么还手的能力。
趁着这空当,我收拾了几个药人,抬头看了看上边,就见晏师挂在那水滴也似的笼子上,指了指我手中的青雉。我心下明白,将青雉丢了上去。晏师接过青雉,做了几个手势,我辨认了下,原来是叫我和殷时雨把那领头的药人引到中间的意思。
我点点头,手中没了青雉,只好踩着九玄步,躲着药人去接近殷时雨。
“你凑过来找死?”殷时雨嘴上没好话,我不与她争辩,又不敢明说晏师的打算,怕那药人听了过去,只好自个儿去引那领头的药人。
殷时雨被我打乱了阵脚,气得不行,虚晃几剑地刺了我,便是九玄步灵巧,也差点儿为她划伤。好在那领头的药人对我的觊觎大过殷时雨,反而帮我把殷时雨给挡了几招。我大松一口气,运极九玄步,一个连踏连变三步,直接纵到了场中青铜柱子的旁边。
领头的药人旋即跟来,我见殷时雨也要跟进,叫道,“别过来!”
话音刚落,领头的药人便到了,铁骨成爪地抓向了我。
我一伸手,接住从上倒下的晏师的手,一个借力就被她拉到了水滴也似的笼子上,勾着笼子不知到为什么编织的绳子稳住了身子。
晏师放稳我之后,附耳道,“接好时雨。”
这时,下面平台的青铜柱子内部机关咔咔作响,托住水滴笼子的青铜柱子向四周呈六角滑开,显出了下面昏黄暗光的一个大洞。
接着一声裂帛也似的断裂声传来,我们挂着的这个水滴笼子,便直直往下坠了。
领头的药人早已避开,我见到殷时雨还缩在里面,直接喊了一个字,“跳!”
殷时雨一愣,反应过来,人也跳了过来。
我接住她挂在边缘,那领头的药人竟然也扑了上来,殷时雨小骂一句,正待刺出短剑,一条人影已经先行扑下,反柄一撞,将那药人撞进了水滴笼子外的黑暗里。
水滴笼子坠的很快,晏师撞飞药人,人落在笼子上端,勾着笼子绳,衣袂逆舞。我因躲风扑面,只能是向上看着她的轮廓,想着即便坠下什么无底深渊,望着她,也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