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梦》赫本的影集

13、第 13 章

　　或许不甘体质作祟，熬过黑暗时光后断裂的筋骨重新愈合。我收集邮箱被盗证据，爸爸死亡证明及文件传送时不在场的证明等统统打包发至远修邮箱。即使再无相遇汇集可能，或许邮件石沉大海，我也愿能干干净净离开慕宅，不愿以不堪形象留在他们心中。
　　许是冥冥自有天意，再次面试失败后的我遇到之前学校合作的法援组负责人，之前的合作给他留下不错的印象。听闻我正在找工作后立刻表示有职位空缺，欢迎报考。好在考试全由自己掌握，很快通过司考、公招、面试后正式加入工作。
　　在机构里，每日都有众多委托人上门，案件堆积如山，日子过得紧凑而充实。城市不大不小，但离开慕宅后我再也未遇见过那些人，曾刻意在媒体上留意慕氏和则涵的消息，并无过多收获。一段时间里，我以为那些不过是梦中人生，可每晚辗转反侧时，那快乐的笑声、低吟的叮嘱、心扉的痛楚时时环绕心尖，肆意浮现。
　　近两年多时间里，我由机构律师聂敏指导做见习律师，所接手的案件多为乡村入城打工者的劳资纠纷与维权。长时间奔波于各处工地和乡村间，一日从镜子前晃过，发觉周身皮肤已成小麦色，想起当时曾羡慕卢杉健康的肤色和身材，未料到有日自己也可达成。
　　想起卢杉，不知后来与远修如何，是否收获惊喜求婚和盛大婚礼，待有日重遇，是否已有小孩叫我阿姨？还有则涵，身体是否健康，事业有无再受打压，或许，能遇见暖心的人携手一生。
　　偶尔闲暇时与机构律师们聊天总能听到傅柏的一些音讯，他仍是众多律师心中的旗帜，他们总是谈论他在庭上卓越优秀，私下作风正直，是业界模仿楷模。与他短短相处的几日，染上习惯，受益良多。每次出庭时，怀着渴望害怕的心情想着是否能碰见，可惜上天不顾，次次错失。
　　“小唐，我世友家中有位男生，优秀可靠，事业有成，人也俊朗。你看看要不要接触一番？”
　　“当下我更享受一人的自在。”
　　聂敏对我如师如友，为人热心。丈夫时常出差，又无子女，我俩上下班都常聚一起，至今双方家内都存有对方睡衣。见我单身便一直谋划着替我张罗男友，饶是我日日拒绝也架不住她资源广阔。拗不过她时，也尝试约会，无奈心中的阴影无法跨过，欠缺兴趣，坚持不了几次就举手投降。
　　“单身生活再自在也要有一日与人牵手，添置家物，油盐酱醋。”
　　“你饶了我吧，这对于我讲太过复杂。”
　　“有何难的？不过对象有别罢了。若是你念想着的那位，毋需指导，无师自通。”
　　呵，真是如此，再过愚笨的人都逃不过本能。
　　“唐鑫，告知你个好消息！”开完会后聂敏被领导留下，稍后出来神色喜悦，拉我至角落分享。
　　“下月组织出国学习，共有两个名额，我已向老向推举你。”
　　“谢谢你。”待我如长姐的聂敏，事事替我争取，心里感动万分。
　　“是你该得的。看看我们机构，大多是上了岁数的老人。年纪轻的都借这地为跳板，没几位甘心拘在方块地。”
　　我倒是真愿意在这小小机构内平稳安宁过日。
　　学习的名额很快公布，幸运占的一席。点开学习须知喟叹命运奇妙，终还是坐进了梦中学府。
　　各市机构都有人选参与培训，大家年龄相仿，学习结束后常聚在一块举办‘家乡晚宴’主题会，不到几天就尝到各地美食。
　　“唐鑫，我们决定放学后到城内有名的华人聚集酒吧玩，你可别推托。”上课前来自临市的林立马上发出邀请。
　　“真是佩服你们，感觉每日都有无穷精力。”我揉着太阳穴打趣道。一日24小时，除去上课时间，他们总在狂欢。
　　“不要冒充老人，对的时间做对的事，我们好好完成培训任务，剩下的时间也不浪费。”
　　到了此类欢乐场合才后知后觉自己有交往障碍，大家似是找到吸引磁铁，准确找到对象交谈或乐趣。不过经历几次，也摸索出自己乐子，自娱自乐。
　　酒吧角落墙上贴着许多照片，我对着它们，看旧时过客快乐照片，不到一会儿，灵魂就不知飘至何处。
　　“她是之前宾大学生，不过早早退学。”
　　身后浑厚嗓音响起，立刻魂魄归位，随着他手指之处，眼睛聚合后才发现面前卡片中有副熟悉面孔。
　　听到胸中心脏短暂重响几声，我询问道：“她何故退学？”
　　男士耸耸肩膀，以‘不都是如此’的口吻道：“自是有更好的捷径可走。”
　　只剩声叹息，或许白惠要的不过是战胜心中敌人时的快感罢了。
　　“你是，唐小姐？”
　　这才注意身后的男士，无框眼镜、眼神精明，贴身西服与酒吧环境格格不入。
　　“你好，我想我们并不认识。”
　　男士笑笑，那是众多高楼内都市白领日日年年长久练习后的标准笑容。
　　“我认识你，但你不认识我。或者说，我们推迟了认识彼此的时间。”
　　没想到在21世纪的今天，仍有人打着宿命论的由头搭讪。我无寻友打算，随即准备离去。
　　一只手挡住我的去路。“唐小姐，你误会了。我有女友，单单对你感到好奇。可否有空，我与你解释。”
　　我朝吧台望去，果有一位碧眼金发的美女朝我们招手。我们至酒吧外的长椅坐下，内外似两个世界。
　　“我是常德伟，从事中介工作。简言之，为国人提供入学、租屋、做工等介绍类工作。”
　　我依旧一头雾水。
　　“唐小姐，请问认识慕则涵先生或方铭先生吗？”
　　岁月时光潮水般涌来，激起汹涌骇浪。
　　“他们皆我故友。”
　　“两年前我曾接客户委托，照拂位新学生。”原来他就是则涵提过的故友。
　　“我等待许久，却未从宾大入学名单中发现你的名字。我尝试与雇主联络，没有得到回复。有趣的是，不久我还接到了另一位方先生的委托，内容仍是对你多加照顾。”
　　远修当年将我告发，学校该是将处理结果告知了他。可则涵依旧支付费用给常德伟且无法取得联络，其中缘由，我不愿细想。而方铭，一直以为不过一面之缘，露水相逢，未想到仍被他记挂着。
　　“之前发生变故，未能入学。”
　　常德伟了然点头：“方先生得知你并未入学后，曾来找寻你。我们寻两月无果后，他才愿意相信你并不在美国。”
　　“你可有他的联系方式？我想亲口向他道谢。”
　　对方疑惑看我，随点点头：“两年内他不时挂来电话询问。自然是有的。”
　　说完他站起身轻轻拍平裤子上的坐痕，递出名片：“有空时请与我联系，慕先生为你准备的公寓，终于等到了主人。”
　　回到宿舍一夜未眠，原来长久以来并不是自己一人感怀伤秋、执着过去，有人并未忘记那个初出社会懵懂无知的唐鑫。两年多的日日夜夜，我时常害怕看到则涵失望憎恨的眼睛。终于，心扉的大石破开，内疚、担忧、自责、无尽的单思，不再背负。
　　翌日一早我立刻与常德伟联络，则涵备下的公寓离校区不过十五分钟路程，左右交通、生活便利，一如既往的贴心。
　　“慕先生在开校前委托我们找寻房屋，因他行动不便，我们将每处屋子外观内饰均拍照发于他过目。最终签下这间。”
　　房内装饰、摆件简单大方。房屋不大，共一室一厅，从厅里书写台向窗外望去，正是一片绿林花园，从窗向下看去，恰好有一栏椅立与树下。不觉间，鼻头发酸，眼角湿润。
　　“唐小姐，昨日我与方先生取得联系，得知有你的消息，十分高兴。”
　　“多谢你。”
　　“唐小姐，我衷心祝愿你与方先生破镜成圆，幸福快乐。”
　　我一怔，诧异问道：“你为何这样想？”
　　“难道不是吗？情侣分手，女生负气而走，男生不舍，苦苦追寻，默默守候。唐小姐，专一的男士不多，别耗尽对方爱意，双方留憾。”
　　我哭笑不得，坐在沙发上伸手一指：“那这些呢？”
　　“大哥为小妹准备的温暖港湾。”
　　旁人脑海中的故事是这样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