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英雄救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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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珮一骑绝尘，如风驰电掣，已跃出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哥儿几个瞧不着了，都有些担心起来。
马蹄扬起尘土，随风而起，模糊了视线，隐约只看见右侧的一人一骑，和她不分上下。朱子珮现在毕竟还是个九岁女童，初时尚且爆发力十足，可在马背上颠簸久了，体力消耗殆尽，便觉吃力起来。她可从来都是个争强好胜的姑娘，今日一赛，挣的是名声，是他们万中挑一的文武好手、神童才子的甘败下风。
女子本弱这话，朱子珮不喜欢听。却又不得不承认，当今世道，女人的所有出息，都围绕着男人。
再怎么伏低做小，委曲求全，总还是要自己挣出点儿颜面才行。
所以，她绝不想认输。
“萧家哥哥还要和我比下去么？再往前，便要出清水台，骑回城里了。”朱子珮遏鞭勒马，调转马头道。
萧令稷也能察觉到朱子珮的不适，她已伏得更紧，腿也有些不自然了。“说的也是。”他点了点头，随即也放慢了步伐。
“这样，你我算胜负不分咯？”笑声如银铃，脆脆地回响在辽阔无际的马场。
好个促狭妮子，竟算计在这儿了。分明离出去还有些远呢。
萧令稷勉强卖了她的面子，“我头一回见姑娘家在马上这么利索的，况且你身量未足，若长成以后，指不定还能更快。”
朱子珮得寸进尺：“我就笃信巾帼不让须眉。让你们这些男人都晓得，姑娘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萧令稷不语。
“别瞧不起人嘛！”朱子珮冲他挤眉弄眼一阵。
“没有。”
朱子珮辨不出他是这话是真是假，只觉得眼前这个萧家哥哥，是好人肯定没错，但时而阴沉，时而又明媚一阵，说无趣，倒也不是个木头疙瘩，说风情，却未免差强人意。一言以蔽之，是个奇怪的人。不为什么，就冲盛京没一家姓萧的，这就够奇怪。
一阵凉风席来，又解不少闷热，朱子珮忽觉身上一个激灵，双腿一木，只觉不能动弹，筋脉之间不知道哪儿搭住了，小腿肚子一抽一抽的疼。
朱子珮拧着眉，咬牙呼救道：“快，快扶我下来。”
阵阵痉挛如同针钻，每一次疼痛都直通脑海，疼得脑中空无，浑身发汗。一瞬间，她便软成了一滩水，化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她的意识很清醒，一双大眼睛一直勉力睁开，可是眼前的一切在疼痛之下，都显得有些缥缈。下一刻，是并不宽阔的怀抱，少年的面孔映在她面前，汗水从脖颈滚落，湿了露出的里衣边。
不是胰子或者香囊的芬芳，他通身散发着汗水的味道，却无异味，紧蹙的眉堆在一处，显得愈发浓黑。若是搁在各话本子里，这就是最令女孩子们心跳加速的桥段，活生生一出英雄救美。可是朱子珮现在，压根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她只觉得疼得厉害，快死了。
萧令稷愣了愣，“哪儿不舒服？”
朱子珮咬着牙，颤抖着声音：“腿，小腿，抽着了……”声若蚊蝇哼哼，实在使不上劲儿。
萧令稷顾不上男女大防，将她放在地上，托起双腿，以手臂抵住，发力顶直她的双腿。朱子珮只觉得腿筋被强行扯开，疼痛中伴着酸麻感觉，可抽搦并没有停止。
“你也太拼了，一看就是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突然用力这么猛，腿怎么会不抽筋。”萧令稷摇了摇头，叹道。
朱子珮疼得抹泪，哼哼道：“那也要赢了，省得你们瞧不起人。”
萧令稷手上加重了力，一边哭笑不得：“我若瞧不起你，早就让你赢了，何必耗费全力和你较量。”一边又问：“现在好些了么？”
朱子珮虚弱地眨眨眼睛，又摇了摇头，小腿肚子那块还是疼得厉害。
这法子倘若不管用，别的缓解方法，比这还要疼许多。萧令稷心急，说罢就去除她的靴子。朱子珮有些惊讶，却没力气拒绝，“……你要干嘛？”目光十分警觉。
裤脚被挽了起来，一双手在小腿背上揉捏，时而触碰到抽筋的地方，便有些胀痛，似点穴一般，揉搓了一阵子，血液活络起来，一双腿上有些发热，这时隐隐发痒，但却不那么痛了。
“好些了吧？我抱你回去。”
“啊？”朱子珮有些愣。
“应该是长个子所以抽抽了，没事儿多动动，吃点牛骨头汤。还有，你……”萧令稷一番好心，让朱子珮一时难以适应。
“我怎么了？”
他捏了捏她的腿骨，忽然心里得了谱儿，明镜一般清楚。
“之前伤过腿？”
朱子珮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这就对了，几个月没好好动弹过了，今日这么猛，难怪。一会儿你若还想骑回去，再被颠一颠，铁定还要疼的。”
朱子珮十分倔强地拒绝道，“不，我慢慢骑回去。”说罢反手将自己撑起，吃力地爬上马背，按辔徐行。
她有她自己的尊严与强势，容不得任何人侵犯。
萧令稷受挫，抿唇不语，却也利落上了马，默默跟在她身后。
那败兵几人，等得早就不耐烦了，远远看见两人缓缓归来，有些疑惑，也十分好奇成败结果。在朱子珮自己心中，这场比试，她稍逊一筹，故而也不肯吭声。
萧令稷却笑了：“我输了，三妹妹实在女中豪杰。”
王景淳听了，不忍揶揄道：“我去，咱哥儿几个属你最能耐，怎么连你都输了个妮子？朱家究竟藏着个什么妖怪！”
这话虽听着有些刺耳，也不是成心骂人，更多还是佩服朱子珮的能耐。可朱子珮听了，心头一怵：他分明晓得，他才是胜者，为什么要说谎？
朱孝玮并不关心输赢，只在乎妹妹是否伤了，见朱子珮一脸疲惫，愈发心疼。“叫你逞能。”
朱子珮勉强打起精神，笑脸迎人：“方才谁不服气的，这会儿是不是该愿赌服输啦！”说罢冲上前去，摘了王景淳腰间的珮玉。
她扬手招了招，吐舌调侃：“这宝贝，便赌给我了。”
王景淳倒也输得起，“给你便给你，好险我没戴我娘打的那个，不然真还只能充小气，找你讨回来。”
朱孝玮唬道：“你一女儿家，要咱们的佩玉成何体统。”
朱子珮不依不饶：“上头也没刻王家的字儿，不是私打的，叫我拿了，又没人瞧出来告状。王大哥哥，你说是不是？”
“眼睛真够尖的，着实是买来的。”王景淳有些讶异。
凡大户人家订制器物，若是知名匠人手笔，必有那匠人自己的特殊记号，若是不想外流，效仿皇家，还会私底下再刻一家里的暗号。朱子珮把玩这佩玉半天，也不见上头有什么记号不记号的，可见一不是名人之作，二不是王家的家珍。
她眉毛一扬，灵动可爱，“我拿它当了买糕去——也由得我。”
王景淳彻底服了：“使得，使得。叫妹子摔着顽，那也都使得。”
朱孝玮拿这精怪妮子无法，哭笑不得。全家上下，独她一个敢这么横。
朱子珮却不是胡闹无理，该取王景益东西时，粲然一笑：“王二哥哥是思嘉的哥子，别的我也不讨，便让哥哥替我讨个公道，叫她下回来瞧我的时候，替我绣个香囊便好了。”
又问陈敏之：“倒不敢讨什么物什，没得弄得自己不害臊似的，以前听大哥说家塾里的事儿，听闻敏之哥哥是里头最好的，若是哪日得空，赠我半幅残字儿，已是乐得。”
萧令稷一笑：“还说不敢讨，你这讨的比谁都多。就不怕给自己惹祸？”
男女大防，贴身之物或是私人墨笔，若相互私赠，总有芳心暗许之嫌，有损女儿闺阁名誉，王景淳的玉佩，无凭无证，大伙儿只当笑话，也就罢了，找陈敏之讨字儿，便有些欲盖弥彰。
“那我不要了，你们两个，哪日请我吃福祥酒家的席呀。”朱子珮笑吟吟的，一双眼睛十分无辜，哄得几个真就只把她当个小妹妹。
“罢了罢了，叫妹妹喜欢，我写便是了。”陈敏之仍是笑眼。
轮到萧令稷，朱子珮倒不是很敢开口，毕竟她没赢，问心有愧。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在他身上上下翻飞，忽有了主意，葱指一指，道：“明年，再同我比一局，你不许忘了。”
萧令稷望着朱子珮定定的眼神，默然之间点了头应下。
这不是豪赌一场，可收获倒也颇丰。一行人打马一场，酣畅痛快，只觉毛孔间都松快不少，再未想赵家那事。
待归了府，朱家忽得了消息：
赵家的罪定下来了，叛国。
朱子珮得知时，眉心跳了两跳。
赵知华要被发卖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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