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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   时光的卷轴无论我逃避与否都在不停歇的徐徐展开。即使千般不情愿,万般无奈何,我们依然回到了晋阳城,回到了这个让我爱恨交织的是非之地。
      玉珩自归后便脚不点地的忙碌起来,我不知如何面对那些故人旧事,便借口身子不适闭门谢客。
      这日午歇初醒,我拎着一蓝子果品踱去胡娘的教习园子。胡娘正在研习新舞,园中一番揽袖聘婷,待跳完歇息才看到我来了。我抚掌赞叹:“果然如诗人所作:含情独摇手,双袖参差列。騕褭柳牵丝,炫转风回雪。凝眄娇不移,往往度繁节。胡娘,你这支舞当真是精妙无双了,可否教与我?”胡娘瞥我一眼斟过茶来,“妾身不敢,以防都督大人来寻我问罪。”“莫拿我打趣!”我嗔怪道。“对了,”胡娘探身靠近我,“你走后都督来我园子与我喝过一回酒。”“什么?”我惊道,“你居然趁隙勾引挚友夫君?你不像是屑于此道之人啊。”我半打趣半认真。胡娘摆摆手,饮下一盅茶,“都督来我这里便是饮过酒的,他让我说些你的事情给他听。”她抚着茶杯,逾显素手白皙,“你都说什么了?”心下庆幸,还好我未曾与胡娘说过逃脱之事。“我当下不知从何说起,便劝他该识得些你的好。”“还好不是我闺中那些脸红事,胡教习我敬你。”擦了擦冷汗,我放松下来,以茶当酒粗表姿态。“都督当时神情很是值得探究呢。”许是来探听那个宝匣的吧,不知忍到哪日他才会来问我,我沉默许久,怅然道:“胡娘,现下,我该何去何从呢?”
      “眼下你有了孩子,又是都督府主母,即便都督不睬你,你便也可像这样自在度日,有何不可?况且我那日看着都督不像你心里没你的形容,你大可安心相夫教子。”胡娘严肃以对,我心知此言皆出自肺腑,仍叹了口气:“那若是我姐姐想取而代之呢?”并不敢抬头,我低声询问。“那便姐妹共侍一夫!你即便不想受此折磨,也得为腹中的孩子想想,这孩子一旦离开都督府,便全无前途可言了。况且今日境况乃是你当初咎由自取,万不该由孩子来代你抵错。”闻言心中一片悲凉,不觉泪盈于睫,“那。。。。。。便是不管怎样,都要生受了这一切了。。。。。。”喃喃自语,“且看我的利用价值能拖到哪日了。”复又叹气,心绪四肢都已无力。
      自知躲不过这一切,秋节前晋王府遣人过府相邀一同赏月时,我便应了下来。凭着对道观中素点的印象着府中的厨娘准备了些小点,选了几坛去年埋下的桂花酒,打算带去应应景。晚间忽然省起自出嫁后正式回去赴宴尚属首次,还需给待嫁的小姐妹们准备些胭脂水粉,给夫人们选些补身之物。。。。。。正计较着感觉身边一沉,玉珩上塌便将我捞过去,大手不规矩的乱摸,“听医馆的人说你近日忧思多虑,脉象凝滞,脾胃不和,何事令夫人如此忧思?”我煨在他怀中懒懒嘟囔:“那些个郎中实是唠叨,忒的这多话,我不过是这几日有些累罢了。”“整日都不出府,哪里累了?”“身子沉了,哪里都累。”大手覆在我略微凸起的小腹上来回摩挲,他语调低沉:“待我忙完这阵子,便好好陪陪你,你什么都不必想,安心养胎就好。”心中有股莫名的委屈上涌,我向来不大喜欢别人的怜悯,尤其是现下这种关系,真不比他以前实实在在的冷漠舒坦多少,可为了不得罪他,我点点头表示领情。
      中秋节这日,旭日高挂,秋高气爽,颇是个好天气。我因昨夜烦闷思虑及至天明才安眠,遂早早地用罢午膳上塌歇午觉,醒时只觉浑身舒畅,不意看到玉珩在房中持卷,纳罕他为何今日这么早回来,一问原是申时了,急的我赶紧更衣装扮。及至步入晋王府我都在私语央他切不可说因何晚来,他只一副戏谑笑容,我在旁看的提心吊胆。好在宾客见礼时他好歹是没将我供出来,只说被杂事拌住了脚,我这时才一颗心落在了胸腔内。
      因即将开宴我二人才将将赶来,错过了那寒暄时分,抬眸果见康氏小妹遥遥向我举杯,我微笑回礼。大姐坐于曹夫人身边殷勤侍候,偷眼瞟去却不意与她眼神相撞,我怔愣间便见她回以一笑,我遂微笑点头。斜觑了玉珩一眼,他与邻座不知在聊些什么,我忖度着为向玉珩示好我是否要与他保持些距离?是否要适时与他制造些约见佳人的机会?我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大姐才适宜?正想着,手中的茶杯被拿走了,我抬头寻去,见玉珩低头笑道:“你对着一只空杯子参悟什么呢?”择一串葡萄置于我盘中,温柔笑道:“我看你近日爱吃葡萄,尝尝这种味道可好。”赵夫人于对桌笑道:“这玉珩郎君平日看着淡淡的,没承想却是个会疼人的。”
      此话一出,几缕神色各异的眼光立时扫了过来,我尴尬至极赶忙垂首作羞涩状,此时那个不开眼的李宛云无知道:“二姐有着身子还自请替大姐去那梁地,此情义连妹妹我都感动不已,玉珩哥哥当然更是怜香惜玉了!”原来梁人本是指名姐姐去的,我心内冷笑,顺道可惜了下李宛云的如意算盘,即便撮合了大姐和玉珩,李存勖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不是。一只手被玉珩握住,他淡淡道:“夫妻本是同心,不论何时何地我心里也是爱护她的。”此话帮我挽回些面子,我心内顺道记下了,抽回手微笑着抬眸对着李存勖举了举茶盏,话对着李宛云道:“我与姐姐本是一家人,说这些便见外了。”李存勖表情很精彩,我越发觉得往后若是他想向我讨回宝匣,戏耍下他也是合情合理的了。
      食不知味的宴饮终是结束,我起身便走,可惜袖子被玉珩扯住了,“瑭儿。。。。。。我。。。。。。”我尽力堆起一个甜美的笑容,“许久未见几位夫人,我需得去请个安。”他担心地望着我道:“我与你一起。。。。。。”正说着,康氏小妹娇俏的身影闪了过来,“瑭姐姐,我们今日带了你最喜欢的桂花茶,已摆在亭中了,快随我们去品茶赏乐罢!”我作大喜过望状:“甚好,你府里那壶茶我都想念许久了。”恰逢几位官员过来与玉珩见礼,我对他笑了笑,便与康氏姐妹行去院中凉亭叙话。“瑭姐姐,听我娘说你有几个月身子了,怎得一点都看不出来啊?”康小妹表字心莲,生的娇俏可爱,一副泼辣性子加一张甜嘴,最是讨人喜欢,“很是明显了,只是被襦裙遮盖着了。” 我淡笑答道,心莲嘴快:“听说女儿不显怀,该是个小千金吧?”康氏长女宠溺的笑道:“说的头头是道,你是生过怎得?”长女心嫚是个颇温柔娴静的,只是这句话便把小妹臊了个脸红脖子粗,“姐姐!你又拿我打趣,我只是觉得生个女孩该是像玉珩哥哥那样好看的。”说完扭头看我:“瑭姐姐,傅家小娘子说,她嫁人便要嫁如玉珩哥哥这样的玉面将军呢!出可领兵执剑,入可把酒诗画,不似那些个粗人鲁夫。”挤眉弄眼的说完,看我不解,便补充道:“听说周德威最近黏她黏得紧呢。”
      唔,原来是周德威的心上人,我不解:“周将军为人率直爽快,像是个知冷知热疼妻子的,我倒觉得嫁与他很是有福份呢。”我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康小妹羡慕道:“玉珩哥哥才知疼人呢!父亲说每年秋时玉珩哥哥便要去云中看看的,今年因你身子不便就着傅大人去了,傅小妹这下更是该羡慕的牙痒痒了,瑭姐姐你下次见着她可要躲着点。”现在的年轻女子可真是言语不忌,比我少时还大胆,可惜傅小妹是错付真情了,我就事论事道:“这傅小妹倒是敢爱敢恨,也是个性情女子,如果玉珩也有意,我倒乐见其成,就是可怜周将军一腔情谊空付。”心莲掩口笑道:“只怕玉珩哥哥听到她那些打油诗躲还来不及呢,哈哈。”我们笑作一团。
      “瞧你们那欢喜的,在说些什么呢?”一个年长的声音传来,我赶忙敛笑施礼,“康夫人。”康夫人面带慈爱笑意,“瑭娘子。”扭头轻斥两个女儿:“看这两个小妮子多不懂礼,瑭娘子有着身子还站在这里叙话。”转首与我道:“娘子坐下歇歇,你母亲今日怎得未来就席?”这康夫人甚懂为人处世之道,与人交往妥善周全,我领情微笑道:“母亲喜清静,这几日去宫观中为父亲备场秋节法乐。”因康大人是玉珩下属,是以不论我是否如传言般不招待见,这母女几人还是欲与我交好的,康府的女人实是精明的。
      叙了些琐事闲话,便见大姐扶着曹夫人进了亭子,见礼后康夫人便识趣的携两女儿退下了。曹夫人拉着我的手叹道:“怎得有了身子仍瘦成这样,胃口不好吗?”我恭顺道:“只是先时不舒服了一阵子,现下是全好了。”曹夫人愧疚地望着我道:“瑭儿,此次苦了你了,你大哥他并非。。。。。。”感受到她真心实意的关怀,我禁不住泪如雨下,伏地答道:“夫人,这是瑭儿该承担的。。。。。。瑭儿谁也不怨。。。。。。”大姐体贴的将我扶起:“你现在有着身子,该是小心些的,别动了胎气。”她拭了下眼角的泪,对我道:“二妹,实则是姐姐对不住你。。。。。。” 这母女二人素来良善,我不忍迁怒,宽慰道:“姐姐切莫自责,妹妹晓得姐姐并不知个中因由,一日都未曾怨过姐姐的。”姐姐含泪柔声道:“你若得空,便时常来府里坐坐罢,我与母亲时时惦念着你呢。” 言罢抚着我的小腹道:“五个月了罢,我这做姨母的也未来得及准备,赶着缝制了几件小衣裳,过几日差人送去府上,妹妹可别嫌弃。”我忙客气道:“姐姐素来手巧,这小衣服定是好看,妹妹自己也未曾给孩子准备些什么,这下也可偷懒了。”曹夫人温和与我道:“这月份肚子怎得这样小,你是该多吃些的,若有什么喜欢的便与我说,我着人送过去给你。”大姐淡笑道:“母亲,都督府中什么没有,定是亏不了嘴的。”言罢转向我道:“今日府中放河灯,我们也去凑个趣,为你肚子里的小孩子祈个福怎样?”我欣然同去。
      府中的池塘有条溪流是活水,与王府外边的汾河相通,中秋节晚间年轻女子与幼童便会做只小船,点上烛灯,许愿后放在池塘中看灯船顺溪随波逐流作趣,还要比下谁的灯船更精美灵动。我素来不善细致的手工活,总是需借侍女之手,不想大姐今年如此妥帖,已预先备了许多莲花灯供人取用,此时一众姐妹与侍女便在河边放灯许愿。我与众姐妹见了礼便也取过一盏莲花灯点着火细看把玩着。
      “姐姐近来越发动人了,想是郎君呵护的紧。”李婉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恨不得拔腿边走,心里忖着风度风度,我转身微笑,唇边几欲抽搐,“不若妹妹亭亭玉立。”我母亲与刘夫人房中的人多有冲突,这小雪哪次见我必然冷嘲热讽,何况现下我实是个冷嘲热讽的好对象。“姐姐许个什么愿?莫不是盼着郎君多恩宠恩宠?”晚膳时未与他计较,她倒是不懂见好就收,现下心中一股燥热顶上来,脱口而出:“还未曾许愿呢,雪儿这一说我倒是该许愿雪儿能嫁与个好夫君了。”闻此她面上白一阵红一阵的我看着心里颇舒坦,转身欲寻个妥当的地方將莲花灯放了,李婉云凑过来咬牙小声道:“难怪玉珩哥哥將你送往那梁地,你确是。。。。。。啊!”此人不长眼,偏要说我最忌讳的,我气血冲顶一把揪住她的后领便把她掀到了池塘里,然后便傻眼了,淹死了可怎么是好?
      “呜。。。。。。大哥。。。。。。她。。。。。。她将我推到塘里去了。。。。。。”李婉云嚎的凄惨,好歹是把状告完全了,我面红耳赤的立在旁边看着。适才一善水小仆及时跳水将她捞了上来,显见是无甚大事的,因她换了衣衫还能拖了我去找大哥李存勖告状,现下便在这大厅里。如今这面红耳赤倒不是因我愧疚,而是厅里人甚多她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脑中迅速盘算怎么脱身。
      大哥一脸头疼,转身问玉珩:“这怎的是好?你来问还是我来问?”玉珩淡笑着将我揽过胡椅前坐下,问我道:“你推小雪了?”我作无辜状,脑袋摇的欢实,“没有。”玉珩便跟大哥道:“我问完了,该是你的家务事了。”李婉云适时嚎道:“她。。。。。。她抵赖,她不推我我怎能落进那池塘里。。。。。。呜。。。。。。不信你问。。。。。。你问。。。。。。”于是传了一堆证人,除了她的贴身侍女咬死是我外,其他人确实都表示没看到,我感觉形势大好,继续做无辜状。在我咬牙不松口的供词下,李婉云一脸委屈地被姐妹们搀走了,此番方能出了我一口恶气。

      “拙荆有些吓着了,她现在容不得马虎,我先带她回府着人看看。”玉珩与众人一一告辞,扶我起身返回,我莫名其妙的随他出了府门。“你为何推那小雪?”与我一起上了马车,玉珩问道。“你怎的知道是我推了她!”我咬死不承认。玉珩认真的望着我道:“宴上小雪说的那一番话。。。。。。”“莫再与我言说她!我不想听!停车!”我将马车叫停,便要下车,玉珩一把将我抱回:“怎的近日脾气这样大,此处下车你打算去哪?”经他一提我才发觉这并不是回府的路,我诧异问道:“那现下马车是要去哪?”他若有所思的望着我:“中秋集市。”我便没有再坚持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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