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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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过后，我搀着吴先生来到了书房。
昨日的指导棋，先生让了六子，我以一目半险胜。先生看上去比我还高兴，我便乘机求先生送我一把亲自题字的扇子——因为先生拿扇子的样子实在是帅气！
本想着能讨一把现成的就行，没想到先生兴致很高，说要写一把新的才行。
“你会不会写毛笔字儿？”先生的中文带了股浓重的京腔。
我摇了摇头。
“既然会中文，就该学毛笔字啊。”先生端着毛笔。
“我们那没人教，要不先生您教教我吧！”我坐在书桌的对面，撑着下巴。
“跟着我学写字？你这孩子又没正经了。”
“暗然——而日章？”我走到了先生的身后，看着先生在扇面上写下了五个大字。
“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先生拿出了印章盖在落款处，耐心地给我解释：“这句出自《中庸》，意思就是君子的道，深藏不露而日益彰明。”
“日益彰明？先生是鼓励我要像太阳一样发光吗？”
吴先生笑着摇了摇头：“君子内敛，看上去并不发出耀眼的光芒，但会随着时间推移，会渐渐发光的。我更希望你能明白,凡事不必急于一时。”
“……”
我沉默。
吴老师似乎已经洞悉到什么，他把扇面递给了我：“不管外界的情况如何，你只要保持对棋的追求，不要停下来对棋的学习，机会总是有的。”
我低着头，闻了闻檀香和墨香的混合香味：“可是，我总是会忍不住担心，要是没能抓住机会怎么办。”
吴先生拍了拍我的肩：“每次下棋就是要全力以赴，不去想输赢，把输赢交给自然。你一心对待围棋，它自然会给你答复。”
“自然？输赢听天由命的意思”
吴先生继续摇头:“围棋是和谐的，是调和的。最高的境界不是一方压倒一方，而是在和谐之中进行的。一方下得不够合理时，你来抓住对手取得胜利，这就是自然。”
我恍然:“哦~”
我对中国古文没有多少涉猎，很多时候必须先生用浅显的方式去解释，我才能听明白。对于这一点，先生似乎并不太满意。
此后，先生便交给了我另一项课外作业——学习中庸精神。
当然，最辛苦的还是先生，没有他一字一句的亲历指导，我根本不可能理解这些生僻的中文句子。
11月底，空手而来的我，带着吴先生送我的扇子和一堆先生的手稿以及古文，拖了一个行李箱回国了。
曹大师亲自来机场把我接回了家。
我甜甜蜜蜜地勾着曹大师的胳膊，看着他一边替我拖着箱子一边嫌弃我的样子：“空手去的，居然拖了个箱子回来，你啊真是……厚脸皮啊厚脸皮！”
“都是吴先生的手稿，和子夫人说反正下次过去带过去就行了，衣服也不要两边带了。不过，先生说书稿是借你看的，看完得还给他哈哈哈。”
曹大师满脸黑线地瞅着我：“你就不会抄一份给我。”
“阿爸，我在那边忙着听先生讲棋，忙着陪先生打谱，可忙啦！而且那些手稿我都记在脑子里了！”
“唉一古！唉一古！得瑟死了你！”
回到家，我便陪着曹大师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先生的手稿，打起了棋谱。
我找出了握握听广播打发困意。
“下面是最新得到的围棋报道，今日在大邱举行的第七届名人战决赛中，崔泽六段被新人朴俊永击败，朴初段在决赛一区中对决六段选手，仅以123步便获得了胜利。崔泽六段遇到朴初段，从开始到战败一直处于下风，无力回天。在新人面前如此弱势的崔泽六段，又一次在霉运面前低下了头。各方都在谈论崔泽六段，会不会就此消沉下去……”
接下去的报道，我没有听进去。
朴前辈居然赢了阿泽？！
什么叫又一次在霉运面前低下了头？
我摘下了耳机：“阿爸，阿泽哥最近还好吗？他输棋了吗？”
曹大师放下手中的书稿，看了看我腿上的握握：“今天的新闻出来了吗？唔，算上今天名人战失利，阿泽这个月已经六连败了。”
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什么？……六……六连败？！六连败？！！！哥怎么会六连败？！OMO！阿爸！你怎么能这么淡定？”
“不然我也应该要跳起来吗？”
曹大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一整个月了，从首败报道到三连败再到五连败，估计整个大韩民国都知道阿泽六连败的消息了。那个初段是不是就是你那位研究生前辈？”
“唔，朴俊永。”
一想到我在日本过得乐不思蜀的时候，阿泽竟然遇到如此挫折，我甚至在阿泽家电话不通的情况下没再尝试打棋院的电话联系他。
我心里一下子烦躁得很，在曹大师面前来回踱步：“什么嘛！输棋为什么也要大肆报道？!难道wuli阿泽就不能输棋了嘛？！围棋比赛有输有赢很正常的嘛！”
“唔，可是阿泽在他们眼里是围棋天才啊，就算这次六连败，他在棋院的排位还是第一。石佛啊石佛，已经在神坛上的人了，也许就是有人会等待着他掉下来的那一刻。”
人心险恶啊！
大家都只看见阿泽胜利时的模样，却看不见他日夜抱着围棋不知疲倦研棋的背影！
“阿爸也是围棋天才啊，您输棋的时候他们也没这么欺负人的！就知道欺负wuli老实的阿泽！”
曹大师鄙夷地看着我：“wuli老实的阿泽？阿爸难道就不老实了吗？”
我的脸突然烧了起来：“阿爸，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唉一古，唉一古，我知道！我都知道！辛辛苦苦养了个没良心的丫头，现在只会心疼阿泽了！”他拿起了书稿，气鼓鼓地说道：“哦，对了，知道我为什么能这么淡定吗？因为知道你们俩谈恋爱的时候我已经不淡定过了。唔，现在不管什么消息，我都能淡定接受了吧。”
阿爸怎么知道了？
我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急急忙忙地走出了客厅，决定无视曹大师的醋意：“阿爸，我要去下双门洞，和妈妈说一下，晚饭不用准备我的份了。”
“阿泽应该还没回来吧，你吃完晚饭再过去也来得及。”
“没关系，我在那里等着。”我拿了件外套和钱包就往门外跑去，身后传来曹大师的声音：“不准在那过夜，听到没有？”
“没——听——到！”
“呀！曹允熙！你给我回来！”
“叔叔，晚上好，阿泽在吗？”
客厅里没有开灯，崔叔叔正坐在电视机前面，看着无声节目。
“允熙啊……阿泽在楼上呢。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崔叔叔抓住我的手，拍了拍：“快上去吧。”
“嗯！”
门没锁，我没有敲门，就直接开了门。
站在门口，我看见房间里的阿泽，正皱着眉头仰头吃药。
两袋药袋被随意地摆在了棋桌边。
白色的灯光，把他的脸色照得惨白一片。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斑驳的阴影，让那双眼睛显得有些隐晦，他好像在努力辨认我似的。
“允熙呐……”阿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我迈了两步，扶住了他的胳膊：“哥，你还好吗？没事吧？是不是又头疼了？”
阿泽乖乖地站在我面前没有动，笑得露出了白白的牙齿：“看见你就不疼了。”
“笨蛋。”看着他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我一点都笑不出来：“怎么瘦了？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下一秒，他把脑袋搁在了我的颈窝：“因为你不在，所以我感觉快要死了。”
“……”
明明不是情话，但却听着比任何情话都要甜蜜。
我紧紧回抱住了阿泽：“对不起……我回来了。”
阿泽蹭了蹭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吗？wuli允熙真的回来了。”
“不是梦啊，哥，我回来了！”
“不会再突然消失了吗？”
“唔，不会了。”
“不会再去那了吧。”
“……唔，大概……可能……还是要去的……啊啊啊啊！哥！！！疼！！！”
阿泽一口咬住了我的肩，咬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在我耳边低语，酥酥麻麻地扫过我的耳廓：“要是允熙迷路了，我要怎么办呢？……唔，留下印记就可以找回来了对吗？”
说完，二话不说又往我脖子咬去。
疼得我眼泪都飙出来了：“哥！你生气了吗？对不起啊！啊啊啊！疼死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