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三笑》廖卜占

19、第六章

　　五月初六，普渡寺香火鼎盛。
　　除了公开给贫民百姓上香的地方，还有专门给有钱人家的女眷募捐、达官贵人甚至皇亲国戚上香募捐、修行的院落。
　　杜青青在文殊菩萨的大殿中，已经跪了小半个时辰，腿有些微微发麻，寻了个由头，好不容易支开了身边的婢女，悄悄出了大殿，钻进了偏堂，又从后门绕出，七拐八拐，虽然路已经是早早走熟了，但是掩不住一路的神色匆匆，还要不住回望，眼瞅着快到约定的地点正庆幸无人发现，却在最后一个小走廊的拐弯处突然撞上了一个人。
　　压抑住自己的惊呼，本能地按了按裙内厚厚的账目记档，悄声道一句抱歉，躬身一福，低头掩面就走，不曾想手臂却被来人死死抓住。
　　猛然心惊肉跳，顺着粗麻僧衣向上瞧见的不是哪个僧人，却是洛凌的脸。松了一口气，小声叫了出来：“勤弟！吓死我了！”
　　洛凌几不可见地皱了眉头：“你怎么还这么叫我。”
　　杜青青咬了咬嘴唇，又四处环顾了一下，试图甩开洛凌的手：“勤弟，你不愿意认长姐，也就罢了。为姐现在有要事，时间不多，你放开为姐。”
　　洛凌没有松手：“没关系，时间很多。你的丫鬟不会找你的。”
　　“为、为什么？”
　　“我喊人扮作土匪，把你家丫鬟打晕了弄到山下去了。”
　　杜青青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不由分说间洛凌拽着杜青青躲进了廊下的假山花藤之中，整个身体和山石形成了一个死角，把杜青青彻底挡住了，山石角落狭小，洛凌低声喝道：“你想做的事儿趁早放弃！你以为你和郑言这小小的郎中就可以扳倒户部尚书么！他这是自焚陪着你报仇！你俩这样里应外合，你是想浸猪笼么！”
　　这样呼吸相闻的姿势，让杜青青感到极为不舒服，努力缩起了身体，让自己靠在山石之上，山石的冰冷迅速透过薄薄的衣衫遍布后心，微微抬眼看到了洛凌皱着眉头的脸，杜青青觉得自己对洛凌这样的言语和质问居然生不起气来，也没有丝毫的讶异，只是幽幽得叹了口气，灭门之仇当前，纵然是螳臂挡车自己怎么能不冒险一试。
　　可是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勤弟。
　　“和你相予的人到底是谁？你知道不知道你究竟在给谁卖命！”洛凌见杜青青不答话，一把扯过了杜青青的裙角，猛然撕开，将账本抓在手上，低声恶狠狠地质问：“这个东西！你和郑言筹划了数日，到底准备交给谁！”
　　杜青青咬着嘴唇，脑袋里数个年头飞速的转动着，同时左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随后抓住了贴身的一把小刀。再抬头对上洛凌的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一脸凄苦和满眼泪水：“勤儿，为姐着实是没有办法了。”
　　看到这种神情，洛凌的心里仿佛也被刺痛了：“杜姑娘，账本就暂且寄存在凌这里吧。给我一点时间，凌必定给你个交代。”
　　杜青青脸上那种凄苦的神情更甚了，幽幽道：“对不起，我等不了了。”突然青青透过洛凌直直望着洛凌身后，讶异地喊出：“郑公子！”
　　只稍稍回首，杜青青用力将匕首划了过去，洛凌左臂立刻见红，吃痛的一瞬间杜青青抢过账册抓着裙角就闪身出了假山，头也不回地向走廊跑去。还没等洛凌这边去追，那边杜青青又一把被一个人扶住，一身月白衫，一把佩剑斜斜挂在腰间，如此素雅的衣着却也掩不住浓浓的贵气。
　　只听来人轻声一笑，松开双手，拿过账册，柔声对杜青青道：“账册本侯收下了，青青姑娘实在不必如此匆忙。”还顺手理了理杜青青的鬓角。又抬起下巴看向洛凌：“青青姑娘冰雪聪明，真是把洛凌你的想法摸的一清二楚。”
　　杜青青平静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莫大的惊恐，看了看几步之遥捂着右臂的洛凌和眼前的男子，猛然跪下，一把匕首抵住自己的咽喉：“小国姓爷！青青以性命担保，秦、不，洛凌洛公子比不会将此事说出。求您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杜青青心愿已了，愿自刎当场。”
　　锋利的匕首已经割破了皮肤。
　　男子轻佻眉头，有一丝动容，复又微笑起来：“青青姑娘重情重义，实乃世间的奇女子，本侯钦佩不已，姑娘请起。”
　　杜青青不说话，又把匕首压了压，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洛凌！还不快将青青姑娘的匕首拿开，把青青姑娘扶起来！”一个眼神的首肯，洛凌才敢上前，跪着拿下杜青青的匕首，还不等洛凌出声言语，那男子又说：“青青姑娘担心本侯对你不利，你快向青青姑娘说明，你本来就是廖府的人。更是我长公子的人。”
　　杜青青惊恐着看着洛凌，仿佛是根本不能相信一般，眼里复杂得什么都有，疑惑、失望、惊恐、愤怒、担忧。。。。
　　洛凌拿出一方手帕，系在杜青青脖颈之上，别过头去：“我一直是廖。。。廖小侯爷的门生。”
　　之后也没起来，陪着杜青青跪着。
　　廖小侯爷抬了抬手心，洛凌才把杜青青搀扶了起来，躬身着听他说：“青青姑娘，只需要回到文殊殿去就是了。之后的事情，请姑娘配合着演戏就好了。本侯还有事情嘱咐洛凌。”
　　杜青青不放心，但是廖小侯爷的言语里有种让人不能抗拒的力量，只能听从他的命令，福身告退了。
　　眼见杜青青走远，廖小侯爷慢慢踱步到洛凌身边：“冬华，怎么如此的生分？”
　　“洛凌不敢。”洛凌的声音更加恭敬，看着廖小侯爷的靴子在地上划了圈。
　　头顶传来一声哂笑：“该收口了。本侯知道你舍不得。所以会替你下手的。”
　　洛凌的脑袋轰隆一声炸开了，胸口如被大锤抡过。
　　。。。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自作聪明了。。。

作者有话说

　　三万字之后才出场，也是够打酱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