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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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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官灵祠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夕阳已经收敛起光芒........
方才的万丈霞光已经不知不觉消退在暮色降临天山之巅的茫茫云海中,金红色一层比一层逐渐淡下去,直到天地间变成了铅灰色,从绚丽化为淡然,由光辉归于苍茫。
立在天山之巅,低头看脚下浮在山间的流云,那云渐渐地被深黯的铅灰色溶蚀,不一会儿,天地之间,完全成了一个颜色。
微风吹来,云海浮波,连绵起伏,气势雄伟的诸峰,时隐时现,挺拔直笔,粲然四季,垂范千古,美不胜收。
远处一隅地,银光闪耀,十分惹目,细细探究,原是天池中的池水反射出的光亮,如同明亮的夜明珠散落了一地,一直伸向蔓延至天边。
夜幕即将垂下,弟子们都纷纷回到房间各自休憩,天山派因入夜而变得宁静深沉。
我屏气凝神,侧耳倾听,若隐若现的能听到些许鲜活的声音。
小小的飞虫成团地嗡嗡飞旋去灯火处,青翠嫩绿中隐匿的蛐蛐开始活跃,还有仙鹤偶尔一高亢的孤鸣。
置身于这样一片美轮美奂的光景之中,浮躁渐渐地被抚平,心情转好,扫去了对前方之路的顾虑与阴霾。
只是胸中不免升起一丝怅然所失,倒是有些恋恋不舍,此次入世海宽门一行,福祸未卜,
不知再归天山之日何期........
当我回到住处,并没有径直步入自己的闺房,而是低喊了声“白苓”,推开了她的房门。
自我失忆醒来后的朝夕相伴,早已把小师妹白苓当成自己的亲人,只身前往海宽门前,还是要与她好好话别的。
一入房门,扑面而来浓郁的药材味,说不出是什么,显然是混合了很多种味道,让人无法分辨,只知道非常呛人。
白苓一手持着一卷装订严密的医术,另一只手用药杵子不停地捣着药粉,全神贯注,根本没注意到此时此刻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这一股子药味,熏死个人,我不禁皱起眉头,泛起担心,这孩子莫不是病了?
“白苓!你可是害什么病了?别自己瞎捣鼓,随我去“药晖堂”找卢老看看去。”我轻声地问道。
“药晖堂”是天山派给弟子诊病的医馆,也是珍藏天山派各种珍贵药材的药房,其医者姓卢,年纪百十有余,鹤发银须,慈眉善目,故众弟子尊称其一声“卢老”。
“师姐,你、你不是闭门思过于祠堂三日吗!”说着,白苓手忙脚乱起来,想要将桌子上、地上摊的瓶瓶罐罐收起来,可是东西太多,谈何容易,叮叮咣咣一阵碎响。
“行了行了,我不看你那些瓶瓶罐罐便是,我有事情要和你说。”我直向睡榻走去,踹掉鞋上了榻,舒服的像隔壁村的老妪一般盘腿而坐。
白苓顺手拾起一件纱质外卦儿罩住了桌上的大大小小的药罐,一脸戒备的问:“何事?”
“师姐要离开天山派一段时日,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师尊命我前往海宽门一趟。”紧接着又嘱咐她一句:“别人不知,不要与他人说。”
“什么!!!师尊为何让师姐去海宽门,自己去吗?那里现在空无一人,已是一片废墟!”白苓连忙跑到我跟前,焦急地问道,不再管她那些宝贝如命的瓶瓶罐罐。
“不知道,应该是,没说有人随行。师尊解了我的禁,,命我明日寅时就出发。”我攥着拳头轻捶酸痛的小腿,万般无奈认命地回答。
“偌大的天山派没人了吗,那般多的能人弟子,为何独独派师姐去!”白苓义愤填膺,一脸气鼓鼓。
“莫不是师姐又闯了什么活,招惹到了师尊!师尊平常对弟子虽不亲近,却是很自持身份,一派谦谦矜贵公子,温润如玉..........而且若无重大的典礼或者祭祀,也很少亮相在众人面前的。”小丫头片子挑着眉,表情怪异,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我想起卫师尊那句“多一人知道本座的这件糗事,定将你丢进天池喂鱼”的威胁,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清浅地回了一句:“可能是我祠堂的地没擦干净..........”
白苓机灵得很,哪骗得过她,纠缠我半天让我告诉她原委,我便打了个岔把话题岔了过去。
我问白苓天山派一向不插手武林江湖,为何此次要去探访海宽门。
“可能是那五凤刀门的门主冯一凤,跪求于天山之巅三天三夜,真情感动了师尊吧。”白苓瘪瘪嘴满不在乎的说道。
白苓自小生在药王谷,天真烂漫,毫无心机,自然不作多想。
但是事实一定不是那么简单,我心中暗暗笃定卫大师尊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我担忧的摸摸脸,抚到眼角至脸颊的长疤突起。
此次我下天山行入江湖,这幅面容实在多有不便。
要是头戴斗笠遮面,那更是显眼,各个城门关卡都要观面,而且也不保险。
再者吃饭也多有不便,何况我是要去海宽门,如若要是碰上魔教识得我之人,让那教主魔头亦或是梦魇中那名叫卫卿的女子知道,那岂不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白苓似是看出了我的担心,提着一个锦盒递到我面前,“哝”了一声,示意我打开那个精致的黒木锦盒。
“啊——”随着我一声惊吓尖叫,一个没拿稳,锦盒便从手中滚落到地上,自然里面盛放之物也随之甩了出来。
一张人 、皮、面、具!
“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好玩意儿,费了好些子功夫儿,珍贵得很、你可别给我摔坏了!”
白苓连忙蹲下身捡起那张鲜活的人皮面具,轻轻地吹了吹灰尘,得意地举到我眼前,继续说道:“仔细看,连汗毛都做得栩栩如生。送你了,保准别人看不出来!”
看着眼前八角菱花形铜镜中的自己,哪还有半分熟悉的影子。
一张平平常平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面容,勉强算得上清秀,因为人皮面具不易上色,肤质算得上非常白皙。
果真,一点都认不出来,面具巧夺天工,制作精良极致,丝毫看不出是一副人皮面具,仿佛就是真的自己的脸。
“谢谢啦,小娘子。”解决了心中所忧,我开心地起身开玩笑的如戏文中小生般作了个揖。
我见天色已不早,抬步准备回房收拾一下衣物行囊,好按时上路。
一脚刚踏出了门槛,便被白苓急切地叫住,我疑惑的回头,见她一把扯开罩在桌子上的小衫儿,在凌乱的桌子上,精准地找到一个漂亮的五彩琉璃小瓷瓶。
走到我面前,将那个五彩琉璃的小药瓶放到我手中,略带着哭腔说:“本想过些日子,上元节的时候送给你,海宽门距天山路途遥远,想来那个时候你回不来的,这下惊喜没有了。”
原来是些日子疑神疑鬼,是为了这个。
我抬起手,转着手中精巧的小瓶子细细看着,询问道:“此为何物?”
“师姐可还记得,你苏醒的时候,我承诺定将师姐的脸治好如初,娘说‘对女子而言面容最重要’的,我搜遍从药王谷带来的各种传世医书,终于找到了法子。”白苓缓缓地说着,又嘱托我,一定要每天一粒按时服用,这药炼得非常不易。
眼眶一丝灼热,忘了想说的话。
心中一道暖流缓缓淌过,像是吃了一口无比甜腻的蜜糖,满是感动,无论那只小药瓶里装的东西是否真的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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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什么过多的行李,一个极其简单的包袱,里面就装了两套普通换洗的衣裙,衣物中却小心的裹着一个五彩琉璃小瓷瓶子。
寅时。
月如钩,剩点点繁星,满天垂幕。
满天星斗闪烁着银色的璀璨,像无数发着光的珍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蓝色的夜幕之上,
我凝望着那满天大大小小、忽明忽灭的繁星,仿佛伸手便可以揽一大把星斗,天山之巅高耸入云,自是看浩瀚星河绝鼎好的地界儿。
其中有一颗最大最亮,应是启明星。
启明星又名太白金星,传说太白金星是天庭重仙,地位仅在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之下,民间亦有很多关于太白金星的神话故事。
心中不禁懊悔万分,过去从不曾珍惜,未静下心好好欣赏过这绝世的夜色,不知来日是否还能一睹........
我背挎着着包袱,深深约约,孤单地行至天山派恢弘壮阔的正门牌楼前,一阵冷风袭来,赶紧拢了拢领子,弄紧实些。
幸亏,脸上覆着人皮面具,感觉不到凌晨如刀子般割人的寒风。
“愣着作甚,跟着。”
一个翩翩公子打扮的身影,从我身边掠过,步履生风。
我惊诧的连声叫道:“师、师尊!”
喘着大气,腿脚加快,迅速的追上前方的背影,慌忙地问道:“师尊,与我同去?!”
从来未见过卫师尊用扇子,不知道其从哪里寻了副折扇,下面还缀着一块剔透的玉坠子,不紧不慢的摇着,面无表情地清冷回答:“是你,与我同去。”
请问,这两句话有什么不同!?
看着眼前师尊一身湖蓝色绸杭窄袖直裰,肩膀附着同色白羽锦缎披帛,腰系孔雀纹水波腰封,庆幸的是没有带往日金贵的冠,一头青丝随意的用发带捆住,俨然一副昭告天下“本座身份矜贵,本座在‘微服’出访,本座就算刻意平常,也不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