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十六章 ...
-
无论多久我都不会忘记那天,经历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黑暗与孤独,走出无痕地涯那一刻,已是仲冬,但是天山之巅四季常青,清爽夹着松香的熟悉气息依旧袭面而来,明媚的阳光温暖了周身,镀了一层金色。
抬眼望去,依旧是云雾缱绻,重峦叠嶂,一望无边的天山之巅,流云浮动,微凉的寒风一吹,流云化作缕缕青烟,脚下银涛翻滚,座座青山如沉浮在传说的九重天仙境
我缓缓的展开手足,仰着脸颊,眼睛惬意地眯着,感受这许久不见外面的一切,心中雀跃无比。
“本座看你当初刻冰刻的挺带劲,还怕你赖在里面不想出去呢。”
我转头板着脸,盯住那个大放厥词的一派之尊,眯着眼打量其半晌,他的面孔明显带着悠闲的嘲弄,令我非常不舒服。
“回师尊,弟子还是更向往外面的世界。”我一本正经的又加了一句,“只是有些不舍寒冰玉床化的水,喝起来比巅池中的泉水还要甘甜凛冽。”
说完不待其反应,在卫师尊愣神之际,一溜烟的从他眼皮子下跑了,提足了内力,一口气跑回自己的闺房,生怕其愤怒的又把我抓回那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鸡蛋砸石头,还能出一抹蛋黄,天山之巅至尊要想让我无声无息的消失,可是勾勾小手指的事。
一路的疾奔,都来不急喘口气儿,感觉自己的肺要憋炸了万般难受,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算是安全着陆,反反复复的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引起一阵咳嗦,眼泪都咳了出来。
紧接着,一道清脆的女声传进我的耳朵:“师姐!是你回来了吗——师姐!”
这一咳嗦,把隔壁屋的小师妹白苓震了出来,想是急忙冲到了我的房间内。
一个冲劲十足满怀的拥抱,让我脚步不支的局促的连连退了两步,正好撞到身后结实的红酸枝儿木八仙桌上,平日里最喜爱的九头咏梅茶壶从八仙桌上翻滚而下,碎了一地。
无奈的一只手轻轻扶额,轻叹着用另一只闲余的手抚了抚白苓因激动而一颤一颤的后背,慢声温柔的在她耳畔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吗,快抬起头让师姐看看,我们的白苓是不是更漂亮了。”
说实在的,自从失忆醒来,我所亲近的也就师妹白苓小一人,这小丫头长得可人,初识就觉得白苓一那双杏子眼煞是可爱,又大又黑的眼睛,像两颗天然的黑曜石,闪亮闪亮的。
性子也单纯,天真烂漫的,有时候虽然稚气十足,却没有丝毫小女孩的矫情与娇气,不知不觉的朝夕相处之下,便把白苓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了。
白苓气鼓鼓的抬头,一脸不满道:“真是的,师尊太严苛了,竟然把师姐圈禁无痕地天涯!那里我也只是传说中听到过,没想到真的有呢,听说那里很恐怖的,师姐在那里是不是很害怕........”
见白苓先还是一脸义愤填膺,说到一半便哭成了个小泪人,那双漂亮的杏子眼里大把大把地溢出一叠叠的泪花,我的心疼的揪了一下,连忙拾起桌上的一娟帕子,轻柔的在那水灵灵的小脸上擦了一擦。
“不许哭。”啼笑皆非的轻声喝道,制止了她愈趋愈大的哭腔。
我的记忆里没有家人,唯一让我感受到被亲近之人关心的温暖,也就是朝夕相伴的师妹白苓。
白苓十分听话的止住了哭,只是身子将我依偎的了更紧了些,我轻轻地抚着她的鬓发,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笑道:“师姐不在的期间,天山派发生了哪些趣事,说来给我听听呗。”
那丫头片子堪比戏剧变脸的戏法儿,哪还看到半分抽泣哽咽的影子,我叹息那张小脸真是变化无常,变化莫测啊!
但瞧她头梳着双螺髻,上着细绢浅青色小袖衫,外罩天水碧半臂,同色的碎花襦裙高至腋下,拎起裙角爬上床沿盘腿,兴致勃勃、手舞足蹈的开始了八卦天山派大大小小的趣事。
絮絮地说了一个整个下午。
“师姐,你知道吗!‘无穗大胆女弟子沁沁被青阳大师姐挑战’,‘无穗大胆女弟子沁沁抽了天山至尊一巴掌’,‘无穗大胆女弟子被圈禁无痕地涯’,天山仙剑荟之后师姐你不仅成了天山派的传奇,还人云亦云的被江湖口口相传。”
“师姐,你知道吗!青阳大师姐自从那之后,人气一落千丈,师兄师姐们都议论纷纷,觉得大师姐这次太霸道,欺负小辈有失首席弟子身份,还被掌教师伯罚了闭门思过抄写《道德真经》、《清静经》、《冲虚真经》三部经书各一遍。”
“师姐,你知道吗!听说一向温润如玉的师尊最近脾气特别的不好,亲授苟云大师兄之时,总是频频震怒呵斥,尤其前些日子的某一天回来把寝室的稀世珍宝都砸的七零八落,莫名其妙的还下了个奇怪的令:入冬后所有弟子不许雕冰雕。”
“师姐,你知道吗!魔教最近越来越兴风作浪,前些日子竟然屠了海宽门满门,,上至海宽门门主严海,下至弟子百十口,无一人生还。”
“师姐,你知道吗!五凤刀门的门主冯一凤,乃是严海的表妹,从小青梅竹马,碍于两人皆是门主,才没走到一起。海宽门一日竟被惨灭满门,冯一风伤心欲绝,誓要为严海讨回公道,报仇雪恨,无奈五风刀门势单力薄,她跪求于天山之巅三天三夜,请求天山派出手与武林正派一同铲除魔教。”
“师姐,你知道吗!住咱们隔壁的隔壁那个五穗师姐和某个一穗的新进男弟子互生爱慕走到了一起。”
“师姐,你知道吗!咱们天山派新引进了一个厨子,会的花样儿可多了,那手艺不比我娘差。”
“师姐,你知道吗!上元节快到了.......”
我揉着突突胀起的太阳穴,看着窗外疏朗的夜色,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天山杂谈”,肚子咕噜噜的直叫,跳下床感觉两眼猛地一黑,饿的发晕。
在无痕地涯依靠吐纳之法,无需进食,可是这一下午,半卧在床上听白苓夸夸其谈,哪还有半分空闲来坐定吐纳,稍一个发呆愣神,那丫头片子就会撅起小嘴,怪我不认真。
这个时辰,已经过了弟子用饭的时间,厨房想必也关了,白苓索性从她屋中端来了两碟子云片糕、八珍糕和一壶清茶,我们一人一盘就着茶水,勉强应对,吃了个微饱。
二人吃饱便双双起了困意,白苓拖着困乏的身子回了隔壁,我起身将一段老山香放进了屋内的青铜炉焚烧,老山香乃檀香木中之极品,安眠效果奇佳。
香炉中不久便溢出缕缕馨香,神思觉得给格外的安宁,眼皮沉重的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