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鹌鹑》唐浅浅

17、第十四章

　　背部幽幽的传来一阵阵的凉意，身子畏寒瑟缩成一个球。

　　我缓缓地睁开惺忪朦胧的睡眼，目光呆滞的挠挠乱乱的头发，懒懒绵绵地伸了一个懒腰，打个大大的呵欠，一骨碌从冷气逼人的寒玉床上滚了下来。

　　如若不是身上有师尊的混元之气支撑，自己早就被那块透骨奇寒的万年寒冰给冻成人形冰坨子了，哪还能听着听着师尊的诲人不倦就酣睡一片。

　　这一觉虽然睡得冻手冻脚，却是一夜无梦极为舒畅的，来到无痕地涯昏睡的日子，梦魇不断，身心已是俱疲。

　　许是被卫师尊教导了不知多长时间，精神已经累到没有力气做梦了罢........ 师尊！？

　　慌忙的扫向四周寻觅师尊的身影，那可是我获得自由的唯一希望啊！

　　直到瞅到冰洞的一隅那个熟悉挺拔俊秀的身影正在合目打坐，方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提心吊胆。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卫皎云面前，他一头乌发如云铺散而开，气息平缓有力，精雕细琢般俊逸的脸庞,,蝴蝶微憩般的睫毛浓密而微卷，鼻子英挺得不像话，嘴唇的弧角随时都带着温润不上心的君子笑。

　　此时，虽闭着双目眉眼间却微微耸着，似有股抹不掉着的淡愁，真奇怪，这么天地垂爱的一派至尊，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我真是抓耳挠腮的想不明白，果然出类拔萃的宠儿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主儿啊。

　　手掌在他面前轻轻地摇晃了两下，一声“师尊”小弱蚊子声的试探，想看看卫师尊他是否在假寐，但凡要是真睡着了可真别把他吵醒，指不定犯什么魔障了还要逼着我学那劳什子的《周元诀》。

　　风度翩翩澜衫郎，不羡浮名不言殇 ，满是冰雪遗忘眼，奈何心思似刀郎。

　　不得不说，这卫师尊的教学讲解真是太狠了..........

　　有的人天生是来折磨你的,而有的人注定要来给你上课的。

　　我躲到寒玉冰床的背面，转身偷偷掏出腰间剑随身携带的精巧小匕首，那把匕首是小师妹白苓送给我的，话说是他爹爹找江湖最富盛名的铁匠打铸的，刀柄镶嵌着满是细碎的宝石，熠熠生辉，在冰晶的光下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匕首长不过半尺两侧有两道引血槽，匕首身最宽处也就两寸，个儿头虽小，削铁如泥却是不在话下，可见刀刃凝结泛泛寒光，严如秋霜。

　　甩手砍下一块手掌般大小极其雕晶莹通透的冰块，攥在手中琢磨要雕刻个什么玩解闷儿。

　　“咯呲”“咯呲”

　　我喜上眉梢的注视着自己手中已经初见成形的半成品，平刀大块面的减去废料削出了大致的轮廓，然后就该一刀刀地精细的雕刻剔挖，一点一点地精研细磨.......

　　全凭内心对艺术莫大的执着，目不转睛头的“嘁哩喀喳”手上麻利的一通动作，一脸神彩飞扬的样子竟还欢快不自知的哼上了小曲儿。

　　“你从哪里削的冰”

　　一道平和听不出任何语气的男声，特别磁性好听。

　　“喏----------”头也不抬的沉醉在自己的雕刻中，不作多想的胳膊肘朝寒玉冰床的四角中的一处缺角摆了一下，示冰块原料是从那里削来的。

　　虽然这个冰洞里到处都是冰，但是我绕着圈考察了半天就属那寒玉床这块万年冰的成色最浑然天成，相比雕刻出来必定精妙绝伦、美轮美奂。

　　“嗯，知道那扇万年的上古神物寒玉冰床有多珍贵吗？”

　　“有多贵？”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回应着，手里却有条不紊的进行雕刻着，心里想的全是怎样使我手中的小雕作增强立体感又不失写意美感，细致又不失大气！

　　“削下十个你的脑袋，都不够。”那声音由低到高，言辞中参杂着隐忍的盛怒，如猛兽猎杀食物般蓄势待发........这强大的气场让我一下神志清明，瞬间的慌张手中冰雕一个没拿稳，啪嗒一声摔碎在地上，心疼不已。

　　映入眼帘的是卫皎云那双不时有一颗颗火星迸发的漂亮瞳仁，，眼梢微微地向鬓角挑去，眼角却淡淡地泛出幽暗深邃的光，睫毛因愤怒而微微抖动，使眼睛周围似笼着云雾一般，朦朦胧胧的，深不可测。

　　只觉得犀利如剑的阴沉气息扑面而来，刹那间强大的气场就将我压迫的一动不敢动，一脑门的冷汗。

　　当时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着急不争气的眼眶就模糊开去，一层雾气........

　　卫皎云此刻俯视轻扫着蹲在角落瑟瑟发抖比谁都怕死的女人，静静地一塑雕像，忽的展开笑颜，笑痕清晰分明，还带着些许威严，道了一声：“幼稚。”

　　经过这么一惊、一吓、一哭，我低头垂眼看着散落在脚下的摔得粉碎冰渣，感觉自己是被人随意耍弄的猴子，心里酸楚无比，五味陈杂，不知哪里冲出来的一股骨气进行反驳。

　　“我这不叫幼稚，叫童心未泯！人会老去，岁月却永远不会老去，童心未泯，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你——懂——不——懂？”

　　觉得不过瘾，又狠狠的瞪大了双眼硬着头皮与其对视，像是上了蒸笼的螃蟹张牙舞爪补充道：“哪怕手中的一块冰，都能让我自得其乐，我自叹不是红颜亦不想薄命，更不是随风而逝的自怨自艾的人儿，用不着三杯两盏淡酒多愁善感到日上三竿，不像你们得到的比别人多的多，却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纵年盛方刚青丝如墨，脸上天天装作一副寂寞如雪的鬼样子，西风悲画的给谁看呢！”

　　解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呜咽了几口生津，说都说了，杀刮请便。

　　卫师尊白皙的面容愣了片刻，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最后，水蓝色的暗纹广袖一甩，如海浪的翻然覆去，迈着大步离开，走出这个冰晶世界，更走出了黑暗没有的尽头的无痕地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