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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九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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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来时,顾芷芸正在午睡,孙嬷嬷也不打扰,只拉了红莲几个细细询问。沉思一二,遂道:“你们且先去伺候,我去寻驸马爷。”红莲伸手拦住她,道:“殿下吩咐过,谁再敢私自见驸马,直接杖毙。您虽是脱了籍,可殿下恼了,怕也讨不得好。”孙嬷嬷笑道:“那是殿下在赌气,若他们和好了,自然无事。你只当不知道,出了事我自个担着。”红莲便不再说,小心送了孙嬷嬷出门。
孙嬷嬷出了公主府,便往姜成住处去寻。此时只有他娘子――金桔在家。见了她,赶紧迎上前,口中道:“嬷嬷可算来了。”顾芷芸不过几日,眼瞧着便消瘦了一圈,又还怀着孕。她们几个无法,只得悄悄告知孙嬷嬷。孙嬷嬷拍拍她的手,正色道:“今儿你只告诉我,驸马爷现如今在哪?”金桔低声道:“现在在军营呢。”孙嬷嬷凝神细思,又道:“没殿下领着,女子等闲怕是进不去。若在营门口等着通传,动静未免太大。你家那位,可有法子把人约出来?”金桔便道:“我们是不敢骗他的,姜成老实去说了您要见他,他若还念着殿下,必会应的。”孙嬷嬷叹道:“也只好如此了。”金桔替她斟好茶,二人边说边等。
半个时辰后,姜成赶着回了家。笑道:“元帅请嬷嬷过去。”孙嬷嬷同金桔上了马车,姜成便骑马在前面引路。待停了车,来到一处宅子外,孙嬷嬷皱着眉,问道:“这是谁的宅子?”姜成没答话,只带着两人往内去。快到了书房,才低声道:“这是元帅置的,现如今是元帅的亲娘舅一家在住。”金桔拽住他袖子,追问:“驸马爷哪来的娘舅?”姜成揽住她上前一步,细声道:“元帅生母卢姨娘的亲哥哥,带着妻女,前几日找上门的。元帅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么个舅舅。其它的我就不清楚了。”孙嬷嬷望见不远处影影绰绰有个人影,看身量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打扮也不想丫头,便问:“那个是不是驸马的表妹?”姜成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点头,“嗯,是她。”孙嬷嬷心中有数,便往书房去见贾瑚。
孙嬷嬷推开门,见贾瑚一人背门而立。轻轻叹口气,反身关好门,方才请安:“参见元帅。”贾瑚转身虚扶,“嬷嬷无须多礼。”孙嬷嬷直起身,轻声道:“看起来元帅这些日子,过得也不好。”他声音没有多少温度,道:“嬷嬷来寻我,想必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孙嬷嬷摇摇头,“我只知道殿下很生气。”贾瑚冷哼一声,“自然,我坏了她的好事,毁了她的信物,她自然生气。”孙嬷嬷便问:“可知殿下的生母――先皇后娘娘怎么去的?”他并不解她何有此问,却仍旧道:“废太子叛乱时,死在太和殿上。”孙嬷嬷道:“那天,还有一场大火,烧光了娘娘住的凤鸣宫。”她望向窗外出神,声音也仿佛从远处飘来,“那时,殿下为了不学琴,便用剑挑断了琴弦。娘娘无法,只能就琴送到尚宫局去修理,却没想到会成为她唯一的遗物,从此后殿下再不碰琴。”他既震惊又仍恼火,“楚家获罪,她为了他跪了三天三夜。时隔多年,又琴箫相合,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她瞥一眼贾瑚,继续道:“一曲清平调,是殿下答应送给楚大爷的十四岁生辰贺礼。可惜还不到那天,殿下与还是四皇子的今上联手,废太子弃车保帅,楚家便获罪了。殿下有愧于楚家,才会相护。更何况,彼时殿下还不曾认识元帅。”孙嬷嬷轻轻福身,道:“言尽于此,元帅若执意相疑,老奴也无话可说。”说完转身便走。
贾瑚一个人愣了半响,思及那日,她确是在琴断后方大怒。又想起她血流不止的场景,心底一沉。忙冲出书房,吩咐姜成:“去请孙嬷嬷再过来。”这次他等了一个时辰,孙嬷嬷方珊珊来迟。不等她行礼,他便急急问:“若我去赔罪,她可会见。”孙嬷嬷道:“外人都以为殿下易怒,其实她甚少真动气。偶有一次,也不过说两句便好了。而这一次,殿下只怕杀了您的心都有。上一次这样,还是娘娘仙逝。后来,殿下亲手杀了东宫两百余条性命。”他后退一步,痛苦的闭上眼睛,“嬷嬷可还有办法?”孙嬷嬷道:“倒是有一法子,就要看殿下是恼怒多些,还是爱意浓些。”“嬷嬷请说。”贾瑚忙道。孙嬷嬷轻笑,细细说来,又在书房逗留了一刻钟,这才往公主府去。
顾芷芸正用着晚膳,孙嬷嬷便打外头进来。见她扔了筷子呆坐着,旁边黛玉一直在劝她多用些,忙问:“怎么了?可是芸娘做的菜不合口味?殿下吩咐人再弄便是,何苦在这儿赌气。”红莲接了孙嬷嬷的眼色,笑道:“奴婢这就去换些东西来,殿下暂且等等。”顾芷芸见她们一唱一和,也不忍打断,只轻笑着,又问:“嬷嬷怎么来了?”孙嬷嬷抹了把泪,拉住她的手,哽咽道:“殿下怎就不爱惜自个身体,还有孩子呢。”顾芷芸不愿答话,黛玉便说:“殿下身子、孩子都无大碍,嬷嬷可别招惹殿下哭了。”孙嬷嬷听了连连说对,拿帕子草草擦净眼泪,又道:“这驸马也太过分了,惹恼您不说,还敢在外头养……”“不要在本宫面前提他。”顾芷芸立马打断她的话,转头躺下,只背对着他们。黛玉见孙嬷嬷脸上不是气愤、懊恼,而隐隐有些精明,便起了疑心,遂问:“大哥哥养什么?”见顾芷芸没得反应,孙嬷嬷就知她会偷听,装出急切的语气:“他竟……竟在外头养了个十五岁的外室。”黛玉脱口道:“不可能,他……”明明日日遣人询问姐姐近况。黛玉见孙嬷嬷死命地打眼色,连忙改口:“国孝里头,怎么敢?”孙嬷嬷一面叹气,一面道:“千真万确,就这几日的事。驸马在城西主道上,给那女人置了一间三进的宅子。不仅让她呼奴使婢的,还把她父母都接过来了。听说,驸马在哪儿宿了好几夜了。”黛玉配合着捂着惊呼,“这……这可还是国孝,要是捅出去,得被下狱吧,还会牵连姐姐呢。”见顾芷芸露在外头的手已是紧握成拳,孙嬷嬷便道:“殿下,咱们还是得管管,别最后还连累了自个。”青竹亦道:“殿下可没有被人欺负了,还忍气吞声的习惯。”顾芷芸翻身坐起,“行了,你去问一句便是。他若想死,就好好抱着他的美人儿;若还想做他的元帅,就给本宫处理掉那个女人。”说完又对着墙躺下。孙嬷嬷轻轻给黛玉福身,请她暂时照看顾芷芸。自个便拉着青竹出去,耳语几句,又拦住红莲暂且不送饭。
半个时辰后,青竹走到顾芷芸身边,颤颤巍巍地道:“驸马爷……不……不肯处理那个女人,还说……说要见殿下。”顾芷芸咬着牙,“本宫是君,他是臣,本宫的命令他也敢……”黛玉忙道:“‘县官不如现管’,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姐姐还是召见他一面,当着面总是得先跪下请安的,姐姐也好说后面的话。”青竹忙道:“林姑娘说得对,殿下要不要召见……”说着又有些害怕的欲言又止。顾芷芸讽刺一笑,“你去服侍林姑娘先用膳。”青竹又道:“那……”顾芷芸冷冷地盯着她,“喊进来吧,总得如了你们的意。”青竹惶恐地低下头,黛玉则是捂嘴一笑,轻轻地退了出去。
青竹拽住孙嬷嬷,苦着脸道:“殿下好像发现了咱们的把戏,咱们会不会弄巧成拙?”孙嬷嬷拍开她的手,笑道:“这种小把戏当然瞒不过殿下。你去请驸马就是,别操闲心。”青竹还要问,就被红莲拉住了,笑道:“放心吧,快去叫人。”青竹无奈地一跺脚,赶忙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