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许春秋》柳三寄

7、文武会

　　小童将刚晒干的梨花收进院子里，门外便传来敲门声。树上的人觉得有些吵闹便将两片梨花塞进耳朵里，小童摇了摇头，便上前开了门。来人一身灰蓝色布衣，相貌醇厚，对小童施了一礼，便开口说明来意。
　　“今日前来叨扰城主，还请谅解，只是如今的落山城，还得请城主来主持场面”说话的男子并不是对着小童说的，而是对着门里的某个人说的。
　　小童回了一礼道：“三日后，文武会照常举办，到时候自然有人出面送来解药”
　　“若是城主这样说了，在下与这落山城便静待三日后。”
　　灰蓝色的男子说完便转身打算回去，身后有人想要再继续询问，却被这男子挡了回去，小童合上门，转身时却是撞到一人身上，小童抬眼看到的仍是那一脸玩世不恭头沾梨花的不羁男子。
　　小童想要问那穿灰蓝色的衣服的男子是谁，为何他说三日后，他便信了。却发觉主子的神情有了些哀伤，像是落了灰的棺木，陈旧的有些令人哀痛。他不知道三日后，落山城会发生什么，他只知道，他相信这个一身梨色的少年，一如从前。
　　三日后，文武会召开。
　　文武会的惯例是从十年前过世的江城主那里开始的，传江城主好武，却身有恶疾而只能从文，随即便向江湖人发帖，于落山城召开比武大会，胜者可得山白老先生的字画一幅。山白老者江湖人传鬼手刀，笔下之物皆活灵活现，神似真物，曾为当今圣上奉为御客，出入宫廷人见者礼让三分。文人从来不得江湖人讨喜，以此为大胜之物，实属不够邀得江湖人士，但帖子一经发出，便引得上万江湖人前来，随即此比武大会因得胜之物为文人所出，便取名此会为文武会。
　　上座的台子上，坐的都是落山城的有身份和富贵人家，但也不能少了江湖上有声势的大门派的门主。
　　“如今唐家败落，沈二爷自然是落山城当家的主，怎的今日将这正中的上座让了出去”刘观吹着一撇小胡子凑近沈老爷的旁边。
　　沈家得势，自然奉承的人好话巴结的紧，听了刘观的话，邻座的冯氏也开始附和着刘观的话，刘观见自己的话被旁边的几位逐渐认同，便不再插嘴到他们中间，聪明的人会见风使舵，也能适可而止，刘观的话起了效应便在最好的时机退了出来，免得让沈老爷觉得自己倒是一个爱碎嘴皮子的妇人。刘观最近几年生意没有起色，便想要跟随唐鹤，只是唐鹤一向心高气傲，从不对刘观这样做小生意的人正眼相看，这让刘观的心里对唐鹤起了不满。但刘观是个聪明人，知道唐鹤与沈家一向不和，便帮着唐鹤一直在暗地里打压沈家。而如今树倒众人推，刘观也是如此。
　　沈老爷坐的端正，听了众人的话，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说下去。待席上的人坐满之后，中间的空座仍旧无人入座。刘观摇着扇子不说话，两撇小胡子跟着风摆来摆去。
　　“看来我不说你也知道了”
　　“沈老爷一向做事稳重，即使他未来，也知道沈老爷这份心意的”
　　“文武会曾经在那场大火后，中断七年，山白老者也销声匿迹，三年前他一到这落山城，文武会召开，山白老者的真迹也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人不是无名的主，唐鹤无知，才落得这番下场。他们都以为是沈家断了唐鹤的命，殊不知这落山城真正的主一直都在。我们还是看戏吧。”
　　刘观摇扇子的手顿了一下，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都说江湖人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其实这世上哪里不是。
　　擂台前方聚满了人，前些年一些大门派对这种比武会甚是不屑，今日却见江湖八大门派的人都赶过来了。刘观皱了眉头，旁边的沈老爷见刘观有所察觉，便拍了拍他的肩。
　　“看来今日他不来也要来了”沈老爷笑声中带着三分凉意。
　　刘观看到今日的场面，便察觉这些日子里落山城发生的事，完全是由人也手策划的，而这个人，刘观不用猜如今也确信了。
　　突然台下一人高喊：“听闻落山城这次大会的得胜之物是寄篱，上座者可当言而有信。”
　　此言一出，人群中开始骚乱起来，不断有人高喊可否当真，上座的人大多数为商人，哪见过这么混乱的江湖场面，何况这这些人皆是身配刀剑之人，有几个大商贾似是吓破了胆子，腿不断打着哆嗦。
　　突然有一人跳上高台，身穿异族服饰，身形魁梧，胳膊上的蛇形纹身看的人有些心惊，他将手中的刀插在高台上，冷哼一声：“如若言而无信，当如此刀。”话一出，刀身四分五裂。
　　台下的人看到此景也都噤了声，沈老爷理了理衣服，站了起来，正声道：“城主之令，定当言而有信。”
　　魁梧大汉听了此话，便飞身跳入擂台之中。刚刀身四分五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刚刚还气势高昂的应战之人都有了些怯心。人群中静默一些时辰之后，突然一人飞入擂台上，身法轻盈，待那人站稳，众人才看清，一身灰白色长衫，手持一把长剑，额上系有一条灰白相间的发带，发带落入身后的墨发里，面目清朗，长身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