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雨流年》沐珵溪

36、逝爱，二十五年前

　　“做的很好。”灰色的门里面，传出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
　　“许校长做得很好。”女人一边拍手，一边继续得意地说道。看不清女人的面孔，只是整间办公室里都弥漫着浓浓的香水味道。
　　许校长的手不停地比划着，显然是不知道女人为什么要打玉溪的主意。
　　“你问我为什么，我怎么能允许这样一样普通人家的女人和我们木正扯上关系。我们木正以后是要继承整个家族产业的。”女人情绪有些激动，大声地说道。
　　许校长似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家的事，你就不用费心了。对了，不要向木正透漏我来过北川。”说完，女人抖了抖衣服，撩了撩头发，推开了原本由衣柜掩饰住的木门。
　　“你也照顾好自己，争取多活几年。”女人临出门前，转过头来带有调侃地说道。
　　许校长楞了一下，瞬间整个面目表情僵硬了下来。

　　二十五年前的北川。
　　高高的北山崖边，一个情绪失控的女人仰天大骂，“你怎么这么狠心，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行，我不能死，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女人的情绪更加激烈，身体开始发生颤抖。突然女人的脚下一滑，伴随着一声尖叫，女人的身体向下跌落。
　　突然，一双沾满泥土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女人的胳膊。
　　生死边缘，女人神智开始清醒，开始大声喊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一定要救我。”
　　上面没有回答，只是这双手使劲地抓住女人的胳膊。
　　女人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吃力的向上滑动，直至接近崖边。
　　一瞬间，女人看到了拉扯她的男人。她竟产生了错觉，以为是他。
　　男人也看到了女人。四目相对，女人的眼睛火辣辣的，男人的眼睛却像水一样纯洁。
　　几经挣扎，女人被救了上来，她很快意识到他不是他。
　　虽然他和自己的丈夫长的有几分相似，但是他不可能是他。他的丈夫是林氏集团的独子，身价上千亿，而他却双手沾满了泥头，衣衫褴褛。他的身上弥漫着吸引无数女性的特制香水味道，而他的身上却充满了羊粪的味道。他是商界精英，言谈举止恰到好处，而他却口不能言，举止羞涩。但是他的眼睛却有着女人丈夫从来没有的水一般的清澈。
　　女人很快恢复了平静，略过凌乱的头发，依然有种难以形容的美丽与妖娆。
　　没有讲话，女人只是试图从地上吃力的爬起来。
　　男人看到女人吃力撑起又跌下去的身体，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痛楚。他掩住自己的羞涩，上前想要去搀扶女人。
　　“你不要过来。”女人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
　　男人顿时惊住了，停下了脚步。
　　女人再次想用力站起来，但却再一次跌倒下去。只见一道红红的血迹从女人的长裙下渗出。
　　男人指着女人腿上流出的血迹，用手指着崖下不远处的地方。
　　终于女人趴在男人的背上，向男人指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竟然男人身上的羊粪味几乎让女人窒息，但女人竟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这种感觉是她从嫁入林家就不曾有过的。
　　男人背着女人，尽管不知道她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在涯边出现，但是心里却充满了对女人的怜惜，这种感觉让他感觉怪怪的，只是觉得脸上烫的厉害。

　　崖下。
　　一片荒凉。
　　简陋的帐篷里，女人依靠在席榻上。透过长长的纱裙，隐约可以看见女人腿上的鲜红血迹。
　　女人看着自己腿上的伤口，眼里开始沁出泪水。只是那泪水仿佛瞬间凝冻，冷冷冰冰。
　　男人很快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几片绿色的嫩叶，走向女人。
　　男人用手指了指女人的腿，女人看了看男人，犹豫了一下，撩起了自己原本梦幻一般的纱裙。
　　雪白的皮肤，血迹更加鲜红。
　　男人的心不禁抽动了一下。
　　男人小心翼翼的开始把树叶贴上女人的伤口处。
　　突然女人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男人顿时手指一抖，触碰到了女人雪白的肌肤上。男人的脸瞬间羞涩的像个红透了的苹果。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羞涩，女人竟然笑了。

　　夜晚。星星格外的闪亮，仿佛再为每个想回家的人指路。
　　女人一个人躺在布帘后的席榻上。隐隐约约，女人仿佛听到自己的丈夫，林家的大公子大声向林氏家族宣布，他有儿子了。女人高兴地看去，却发现站在自己丈夫旁边的女人不是自己。女人顿时深情失色……猛地从席榻上坐起。
　　腿上伤口的撕扯再次让女人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看着自己腿上包扎的伤口，女人心里一暖。
　　女人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布帘旁，用手轻轻地撩起布帘。
　　男人正脱下衣服，刚刚准备入睡。女人的手不禁抖了一下，迅速放下帘子。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一个念头蔓延在女人的脑海里。
　　女人犹豫了一下，又悄悄的撩起了布帘。
　　男人脱下裤子，一只腿缩进了被子里。
　　女人不再偷看，而是径直走向了男人。
　　男人看见女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猛地怔住了。
　　夜黑，寂静。女人的美丽与妖娆就像神秘的童话让人向往。
　　男人竟然不知不觉地被吸引住了。
　　更加突然的，女人竟然一下子抱住了男人，扑在了男人的怀里。
　　男人突然被这一切惊呆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烫，行为似乎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终于，男人和女人交织在了一起。
　　夜，更黑。

　　早晨。
　　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窗□□进来，印在女人白嫩的皮肤上。
　　女人充满倦意地睁开眼睛，看见旁边空了的床铺，抬头呆呆地望着篷顶，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很快，男人回来了，手里捧了很多新鲜的水果。
　　看见男人脚下沾满泥头的鞋子，女人知道男人一定是走了很远。女人的心竟然有些痛楚。
　　男人脸上的笑容却灿烂淳朴。

　　一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窗外有了绿色的景象。
　　女人种的种子竟然冒出了嫩嫩的芽尖。女人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可是仿佛瞬间笑容就凝华在空气里，消失地不见了。女人的表情开始变得复杂。
　　男人还是每天早出晚归，辛勤的忙碌着，生活中仿佛注入了新的动力。尽管他不知道女人来自哪里，是不是天使，但是他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让她能过她想拥有的生活。

　　那一天，男人比平常稍晚些回来。除了和每天一样带很多新鲜水果回来一样，男人还兴高采烈地带了一个盒子回来。男人在集市上用一只羊从一个外国女人那里换了一 个盒子回来。男人不知道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只是觉得盒子里面晶莹剔透的瓶子里散发出来的香气和女人身上起初的味道一模一样。集市上的人都笑男人是不是疯了，一头羊就换了一个盒子。但是男人心里却暖暖的，兴奋的往家里赶。

　　窗外的芽尖开始长出了绿叶，点点滴滴绿意，却给人们生的希望。
　　男人推开门，却不见女人。
　　篷内篷外，男人都没有看见女人。
　　男人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奋力的往涯上跑。
　　没有女人的任何痕迹。
　　男人一下子瘫坐在涯边，不知所措。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女人始终没有回来。
　　男人每天坐在涯边，望着崖下，期待女人可以再次出现。
　　但是女人终究没有再次出现。
　　直至一年后，北川学院的校长办公室里。
　　男人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林氏喜得贵子，家族后继有人》的新闻报道，几乎占了整个版面。而照片中那个抱着一个男婴的女人正是她。
　　男人顿时惊呆了，竟然感到钻心的痛。“这是林夫人继为林家诞下一名千金后，再次喜获贵子……”字字逼人，滴滴见血。
　　男人终于明白女人来自哪里，而那个地方是他内心最痛恨的地方，也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跳崖，但是他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要选择和自己在一起度过那段对于他来讲格外难忘的时光。现在在他看来，当时他们完全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

　　男人再次见到女人，是在北川学院校长正式任命的仪式上。
　　而校长不是别人，正是在涯边救了这个女人的男人，他们曾一度在一起生活了近一个多月。
　　“许校长，还好吧。”晚宴上，林夫人趁周围人不多用手比划着。
　　许校长的心微微一皱，勉强点了点头。
　　女人见男人点头，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尽管她不知道以往这个住在帐篷里的放羊郎怎么就成了公公钦点的北川学院校长的人选。
　　“我们……”女人不知如何地比划着，显然有些着急。
　　但是男人很快明白了女人的意思，虽然心里不停地再问：我们真的只是误会吗？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女人勉强安定了心情。转身像晚宴中央走去。那里，灯光汇聚。而灯光下站的正是自己的丈夫，林国强。
　　望着女人的背景，男人第一次感觉女人离自己很远。
　　不，那是林夫人。林氏家族的女人。男人再一次警告自己。

　　回想到这里，许校长的心再一次疼痛起来。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曾经可以亲手栽种植物，孕育生命的女人，竟然让自己一次次感到如此陌生。

　　尽管你已经走的很远，
　　可我依旧能在内心深处看到你的身影。
　　你真的已经走远了吗
　　我不知道。
　　也害怕知道。
　　我只知道，
　　你曾点燃的生命，
　　终将永生为你绽放色彩。
　　尽管你是无情的，
　　但我依旧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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