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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番:今朝复醉叹人心 ...

  •   有时候我也不理解自己,霍琛至始至终没有给过我任何希望,为什么我会那么惦念他?
      除却他优异的外在条件,我究竟还喜欢他什么?
      这样的问题我问过自己上千遍,始终不得答案。
      或许是在他御四凶兽时,为我挡下梼杌獠牙。
      又或许是他征战沧澜时,将我救离铡刀之下。
      我想应该是他将备舱的食物予给我时罢。
      ——————————
      1.
      二月初一,沧海,寒。
      两月已去,我还在沧海中漂泊,同霍琛。天海混沌,迷雾交织,瘴气缭绕,气氛压抑,犹如一双无形阴森的白骨扼主我的咽喉,令我喘息不得。我看不清前路,诺大沧海何处尽头?
      每日除去臭鱼烂虾,就没有什么其它食物。我的胃日日泛酸水,这样的苦头我着实没吃过。
      我曾央求过霍琛,求他给我换换口味。可他却好似我不存在一般。是了,自打我上船起,他就将我同空气融在一起。
      我也有想过自己动手,可沧海并不是个轻巧地,且不说种类少,就是鲜有的新鲜鱼儿虾儿蟹儿都成了精去,硬是不上网,不入瓮,它们总是有办法巧妙地避开我设下的陷阱,这令我不得不沮丧,看来我修行这么多年的垂钓技巧终是不过关。
      说真的,这片海实在是太干净,有四大凶兽把守此处,生物种类骤减。
      我实在是太饿太难受,这几日我再也坚持不下去,脸上也起了些疹子,受难又破相,此时我宁可饿着肚子也不要在吃那些腌臢。我晓得船上有存粮,也晓得不到万不得已、无物可吃时万万不能动用。
      唉,也是我自己作,现在饿得头晕眼花,可怜兮兮地捂着胃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小丫头?”刘陌之如往常一样敲门送食物给我。
      我有气无力回答道:“花漾谢过刘公子,花漾不饿,今日就不吃了。”
      “还是这副说辞?”刘陌之未经我同意,打开我的房门。将盖着盖子的盘子放在桌上。
      “都三日没吃东西了,还说不饿。你且别耍小姐脾气,速速食饭。”
      说我耍小姐脾气?哪家小姐受过这样的罪?
      “劳刘公子费心。花漾真的不想吃。”我脸色难看,不悦回道。
      怎料刘陌之不仅没生气,反到轻笑道:“尊主命我送饭给你,特地嘱咐我待你吃完再去。半刻之后我会回来收盘,我且忠告你一句,尊主身边不留废人。倘若你一命呜呼,下场也不外乎扔进海里喂凶兽。你这条命,自己不惜,没人会惜。”
      刘陌之这番话说得甚扎我心,但他说的确实是真理。想要在霍琛身边有所位置,那就一定要足够强大。
      待刘陌之走后,我还是没志气的走到桌边。咦?竟然没有鱼腥味?
      当我打开盖子,我不禁热泪盈眶,这竟然是一碗粥,还有一碟咸菜。这样的饭食放在平日是寡淡,放在今日简直就是无与伦比的美味。
      我心里太清楚,这是后舱存放的米粮,为了使我吃饭,霍琛竟真的动了保命粮。
      我晓得霍琛,原则同命一般。
      就是一碗粥一碟菜,让我酸凉的心渐渐回温,像浇过大雨之后洗了个美美的热水澡。隐有幸福、不可思议。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多容易满足。他施舍给我的一点点好,足以令我欣喜若狂。
      ———————————
      2.
      四月中旬,沧海,寒。
      如若先前我不知霍琛在这沧海究竟做甚,四月已去,就连傻子也会看得出来。
      他是个足够有野心的人,所以才会亲自来寻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娜幽玉。
      天下奇宝龙涎盏就是由娜幽制成,可龙涎盏并未现世,有没有是个未知数。
      娜幽玉是神级之玉,倘若真被霍琛寻到加以利用,必定会引天下动荡。
      相传娜幽之源乃无名岛。不错,这个无名岛不叫“无名岛”,而是个无名之岛。浮洲之上海域近万,每一海域又有无尽岛屿。谁能知道这娜幽玉究竟在哪片海?哪个岛?若是一个个寻去,那得找到什么时候?
      他是个足够有能力的人,所以真给找着了。一个他、带着一个刘陌之。
      其间手段秘密我倒是不知,我只知道他们二人成功了。
      犹记得那日,霍琛和刘陌之将娜幽带回船上时。
      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立马变的波涛汹涌,海天是黑云压顶,翻涌不断。这样鲜明的对比,这样强烈的反差,使人不得不心慌焦躁。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相传沧海有四神兽、便是远近闻名四大凶兽——混沌、穷奇、梼杌、饕餮
      古书记载,四兽守护沧海,以防外人来犯。今日看来此书不尽然也,这四兽分明是守护着娜幽玉。我是不知霍琛从哪里得知娜幽玉在沧海,但很显然,霍琛的消息网或许连外婆也不能及之。
      暴风雨肆意洒落,密雨急骤滑落我面,顺着鼻尖流落在地。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望着海天茫茫,刘陌之突然狂笑不止,大赞道:“好雨!好风!”
      不知为何,明明是危机四伏,刘陌之却一反常态。
      可当我看到霍琛时,我晓得了,他们一个个与我不同,他们是常在鬼门关徘徊的人,是在腥风血雨中披荆斩棘的人,万丈深渊不仅勾不起他的惧意,反而会挑起他们的胆识气魄。
      霍琛眼中是睥睨天下的气度,万物皆蝼蚁的自信,那一瞬间,我被他强大的气场深深吸引。
      沧海舟板,公子玄衣。
      手持剑羽,孑然而立。
      雄姿英发,震烁古今。
      我心跃动,方知沦兮。
      那一仗打得惊天地泣鬼神,细节我便不想一一赘述了,茶肆里的说书先生、史记里的挥豪泼墨都要比我讲得精彩得多。
      霍琛有多英勇,刘陌之有多机智,这些人外之言听多也就腻烦了。
      只有我知道,事实远没有那么戏剧性,那么幸运。
      我记得那时海风卷起万丈涛,天雷滚滚,海面翻涌不已,整个天际都被染成暗紫色,隐有红雷乍现,一闪而下映在人面之上,仿若将人劈开两半,顿时血花四溅。气氛压抑而灰惨,不禁令人心惊胆颤。
      突然间船身剧烈震动,海浪波涛汹涌,伴随空洞的嘤嘤孩提音,更衬得此地阴森至极,突然,漩涡骤现,一恐怖巨兽应天而出,狂风骤雨遮挡住我的视线,我隐约瞧得见,那兽羊身人面,面目丑陋至极,眼若铜铃火焰置于腋下,锋利一排倒似虎齿,头中长有尖锐犄角。毛发呈棕,四蹄健硕,更是巨大不已!
      饕餮!四大凶兽之一!
      面对这样致命的力量,我才晓得自己的弱小,此刻我竟连剑都提不起来。只能躲在船舱偷看霍琛神姿。
      我见他一跃而起,剑法不同于我的那般花哨,反倒是实用得很,没有半点废招,皆是招招致命。
      世人都传饕餮可怕,但它在霍琛手中俨然成了玩物,只需要不多时间,霍琛就足矣把它拿下。怎料这时事情出现了转机。
      天雷怒,血成河,整个海平面被震得抖了三抖。没有喘息和缓冲的时间,海中央又腾空出二兽,天边又飞来一兽。
      一兽其状如牛,白身,四角,其豪如披蓑,梼杌也。
      一兽其状如犬,长毛四足,有目而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有腹而无五脏,有肠而直,食物径过。混沌也
      一兽状如虎,有翼,食人从首始。所食被发。穷奇也。
      要不就不来,这一来就群殴,任神仙也抵挡不住啊!
      很快霍琛就从绝对优势转变为劣势,此时刘陌之正对斗丧半条命的饕餮和会飞的穷奇。而霍琛正拼尽全力抵挡全盛时期的混沌与梼杌。
      我看得心急又担忧,不得已提起霜玉剑飞奔战场。
      我第一次明白“生死较量”四个字究竟是何意义。这一刻,我曾学过的一切花招都没有任何用处,我这时才晓得,无论出什么招数,只要能保证自己不丧命,那就是好招!就算是是用牙咬,用脚蹬,能活着退下战场,就是好样的。
      尘沙席卷暴雨,海浪冲击巨兽。我顶着飓风,艰难拔出霜玉剑,霜玉剑此番是真正发挥出实力,当它刺入巨兽坚硬的表皮,势如破竹,浴了血的霜玉剑更加疯狂,甚至不受控制起来。
      转眼之间,梼杌吃痛,嚎叫一声腾空而起,随后重重一掌而下,全身抖落下来的秽物迷了我眼,冲击波般的巨力奔猛而来,我一个不注意,径直被拍飞出去。
      巨大的力道穿过我身,我顿时觉得四肢悉断,完全动弹不得。随着重重地跌落声,我被甩回到甲板之中,那梼杌丝毫没有放过之意,风驰而来,我眼睁不开,但我感觉得到危险来临,此番我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说时迟那时快,梼杌四角大力顶来,船也摇摇欲坠,一袭风声传进我的耳畔,下一秒就是那畜生的嘤呜惨叫!
      我感受到一阵温暖,透着湿衣我听得见他急促有力的呼吸跳动声!,那人将我置于怀中,藏住我的双眼。一瞬间,天地安静下来。
      梼杌、饕餮已死,混沌处于半残,穷奇也失了翅膀,不堪一击。但这不意味着危险解除。
      那人将我放开,我努力晕了晕眼睛,而后急迫睁开,我想看清他是谁!刚睁开的视线还是有些模糊,可我看得清那件玄衣。
      霍琛。他站在我的身边。
      真的是他。
      我的眼眶突然湿润起来,刘陌之也在我身侧离我不远,见我没事,转身潇洒又投入战斗之中。我仰头看着霍琛挺拔的身躯。想着方才的温热,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他冷谈的瞥我一眼后,一言不发的帮战陌之。
      看似无情却有义,霍琛,他就是这样的人。
      ——————————
      3.
      顺天十三年,六月,沧澜,暖晴。
      “应吾皇昭。花漾,原沧澜罪臣周飒之女,抗旨潜逃,罪加一等,谅其为现为花翎宫宫主,花翎宫曾有功于沧澜,遂从轻发落,发沛襄司,即刻动身不得有误!钦此!”
      又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又是春归之日。
      现在世道却成了乱世中的乱世。原因霍琛。他一个人,将本就不安的时局卷得更加混乱。
      而我,呵。现在想来,我不禁嘲笑当初自己的天真。登上花翎宫宫主之位,迎接我的不是一派安然。
      简单来说,沧澜那位狗皇帝夏英出尔反尔,霍琛崛起给他带来了巨大压力,我已登宫主之位两年有余,而那时因沧海诸多事,花翎宫和霍门这两年联系愈加紧密,令夏英心敲警钟,遂重翻旧帐,利用我的出身,给我暗加罪名,可他没有判我死罪,而是将我发配沛襄司,以此来折辱我,间接控制花翎宫,达到打击霍琛的目的。
      沛襄司,勾栏之地。辗转在此的女子只能沦为一代风尘。
      之间细节实在是繁缛,今日想来万事已过,犯了滔天之罪的人也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那一日,我被押解囚车,发丝凌乱吹舞,面色惨白不堪。迎着阳光,我走入黑暗。最惨不过我。
      漫漫五日,我试图挣扎、逃跑,结局却是我筋疲力竭。之后,成了沛慈司的一员。
      对于沛慈司大部分女子而言,那些鞭刑、那些谩骂、那些不见天日的调.教,一言道不尽,道出泪已干。
      好在我是个例外。沛慈司的日子虽谈不上美好,但至少不比其他人那么灰暗。
      我就是在那里遇见了雅颂怀歌姐妹二人。
      她俩与我一同进的沛慈司。她们二人所学的取悦男人的手段,我不需学。就连吃住,我的条件也比她们好太多。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天在佑我。
      雅颂乃沧澜前任丞相的庶女,怀歌是其侄女,怎奈这位丞相参与谋反,遂其女儿侄女均受牵连。
      沛慈司的日子里,我没少受她们二人的照顾。因此我决定,若是有朝一日能够逃出,一定要带着她二人。
      日子久了,我渐渐发现司主表面对我十分不堪,但私下却颇是照顾我。我将这副“特殊待遇”不动声色的匀给了雅颂怀歌一些,举手之劳竟令她们对我感激不尽,我倒觉得比起她们对我的关照,这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有时候我也去会问自己,沛慈司为何对我这样关照?难不成是因为我是花翎宫宫主?还是因为我有霜玉剑?
      后来有一天我突然间顿悟。
      是他!是霍琛啊!
      我在囚车上心念着他,希望他也能像戏本子上写得那样,从天而降将我救离苦海。
      可我没等到他。
      我本以为经过沧海,我会在他心中有所不同。看来是我想多了。
      直到我想通了这一切,我才知道,霍琛他还是在乎我的。没有忘记我。
      就这样,我在沛慈司住了小半年。与外界隔绝,每日竟颇为简单自然。
      直到那天,司主告知我,有人点名翻我牌子,让我拾掇拾掇准备迎客。听到这个消息的我顿感五雷轰顶。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沦为附庸男人的工具。嬷嬷急急攘攘的为我梳妆打扮,原来一向对我尊敬有加的司主有也会将我扔出去迎客。我大哭大闹了一番,除了雅颂怀歌外,根本无人搭理。
      我被赶鸭子上架般推进一间别致优雅的厢房中,房中空无一人,只有摇曳的烛光和满桌佳肴。我将霜玉剑藏在腰侧,心中打好了算盘,倘若来人有一点不规矩,我就断了他的命根子!不一会儿,门被渐渐推开。我坐在卷帘之后,隔着一层薄纱我不大看得清对方的容颜。可此人非凡的气质让我不得不侧目连连。
      这样的男子也会来这等风月之地?
      果真,天下男人一个样。不过......霍琛是个例外。
      那男子规规矩矩的坐在卷帘另一侧,我有些紧张,应该说是十分紧张。可他却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坐着,连口茶水都未曾动过。
      眼看着就要陷入僵局,我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公子?”
      听到我的声音,那男子抬起头来,不可察觉的冷哼一声。随即拿起桌上的玉箫,挑开我面前的珠帘,动作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当我看清他的面目,我惊呆了。
      这是.......霍...霍琛?
      低头看看自己穿得薄裙,我顿时羞得双颊通红,跟煮熟了的虾子没什么区别。这衣服着实暴露了些,我的双肩还暴露在空气之中,裙子的围胸实在有些低,只要霍琛轻扫一眼就能使我春光乍泄。
      但他很规矩,这种规矩一方面令我十分欣赏。可我面对的不是别的男人,是霍琛,巴不得求他看我一眼的霍琛。他规矩得我都有些气馁。一时之间我不免有些失望。甚至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我虽不曾被刻意调.教过,但嬷嬷们给其他女子教授时我也听过一些,雅颂怀歌也因好奇跟我谈论过这些风月之事,再怎么说我也到了及笄之年,加之发育较早,该有的什么都不缺,可他怎地就这样冷漠。
      他扔给我一件衣服,恰好盖住我胸前的春光。
      “你该走了。”他道。
      走?这是说我能出去了么?可是......
      “走?我该往哪走?”
      “花宫主。”他挑声道:“难不成你适应这沛慈司?”语意中的嘲讽不言而喻,分明就是暗讽我方才那抹被他捕捉到的引诱不成的失落。
      我不禁气急。
      “准备一下,后日会有人来接应你。”撂下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满心雀跃,终于能离开这里了。
      后日,刘陌之亲自前来接我,我秘密带着雅颂怀歌,躲过狗皇帝的耳目逃之夭夭。半个月后我风风光光重登花翎宫宫主之座。
      那时,霍琛已以暴风之势席卷了整个沧澜。不过半年之际,整个沧澜被霍琛翻了个个儿。
      结局更是令人唏嘘,沧澜顺天十四年,夏英死于任冼夫大刀之下,头颅悬挂在主岛祭坛之上,昭示天下。其十二位子嗣悉数毙命家中,后宫三十六妃死的死,残的残,境况之惨无以表述。
      这也算是为我报了仇,我九泉之下的父母亲终于却可以安息了。
      在霍琛的操控下,众臣力请夏英之侄——夏渊檀檀接任帝位。
      天下谁人不知夏英的帝位是靠弑兄而来?其兄长正是夏渊檀檀之父,如此说来,夏渊檀檀与夏英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别人不知,但我可知,这个夏渊檀檀不过就是个模样不错的绣花枕头。其实根本没什么本事,沧澜大大小小的事宜均是由霍门暗中控制。决定权都掌握在霍琛手中,夏渊檀檀跟现今景和王朝的皇甫逸一样,都是傀儡而已,实权早已被架空。不同的是,天下都知道皇甫逸是傀儡政权,但却极少人知道霍门已经控制住了整个沧澜。远远看去,沧澜是能够同景和相媲美的大型王朝。实际上,它不过是霍门的囊中之物。
      并且,霍琛的野心远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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