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命，破长空》白昼密雨

18、陶之行

　　霍琛和司空蕴打道回府，马车之上，两人沉默。
　　直到驾车的风小飞打破了僵局，他探头进来，满面严肃的对霍琛道：“尊主，落雨楼线报！”随即，他将一张信笺递给了霍琛。
　　一套动作下来，丝毫没有背着司空蕴的意思。
　　“霍尊主还真是心大，就不怕我是什么密探卧底之类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霍琛冷道。
　　一行行字看下去，霍琛逐渐皱起眉头，此刻的他褪去了面具，俊眉微皱，让人不禁失神。
　　短暂的寂静后，霍琛率先开口道：“司空蕴，我霍门有何不好？竟遭你如此嫌弃？”
　　言语中没有施压，没有强迫。只是淡淡的询问。
　　司空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略有神思道：“霍门很好，可惜不是我乡。霍琛，我知道你有何意。但别轻易招惹我，更别打其它主意。”
　　“你敢警告我？”霍琛微双眼，冷冽迸发而出。
　　司空蕴直击霍琛双眸道： “不，不是警告。是忠告。”
　　这一刻，霍琛有些看不懂司空蕴。
　　可司空蕴晓得，那份不懂之间隔着千年时光。
　　“风小飞！去落雨楼！”霍琛语中含着深深的怒火。
　　第一次！第一次坑人反被坑！第一次被人拆穿！第一次遭遇警告！第一次邀人遭拒！这么多的第一次，竟然是一个小丫头给予自己的。霍琛怎能不怒？
　　可也是第一次，第一次想去了解一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第一次想要留住一个人。第一次感受到未知和神秘。这些第一次，也是这个小丫头给予自己的。如此想来，霍琛自己也纠结起来。
　　落雨楼
　　马车渐停，一只玉手卷起珠帘，阳光透进车厢之中。
　　那玉手的主人在马车外道： “给尊主请安。”脆亮之声缓缓响起，让人不禁联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有这等如百灵般的声音，有这样一双漂亮纤细的手。
　　霍琛仿若没听到般，气场全开的率先走下马车。
　　那方玉手刚欲放下珠帘，就听见马车中另一道声音响起：“等等，等等。还有我！”
　　这清越之声，便是司空蕴。只见司空蕴迅速的钻出了马车，模样有些滑稽。
　　这一下马车，着实是惊到了司空蕴。
　　绿！放眼望去绿竹漫布，天地仿若浸于绿海之中。空荡的山林中屹立着小小一竹楼。绿藤环绕，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除此之外，卷帘女子更为耀眼，她一袭青色罗裙，淡雅干净。模样虽称不上十分出众，可那独一无二的气质却夺人眼球。
　　唯一可惜的是，她缺了一只手臂。
　　司空蕴跟在霍琛身后，在青衣女子的带领下走进了竹楼。
　　“尊主，这边请。”青衣女子步幅翩翩。
　　“独舞，之行何时到的？”霍琛冷问道，声音中一丝温度都不带。
　　名唤“独舞”的女子显然是习惯了霍琛这种“南极”语气。
　　“回尊主话，昨日亥时。”女子毕恭毕敬回答道。
　　司空蕴见霍琛没空搭理自己，装作识相道：“看样子霍尊主你们有要事相谈，我就不参与了。嘿嘿嘿，我出去随便走走.......你什么时候要走记得叫我一声就行。”
　　听闻此言，独舞抬头注视了一下司空蕴，随即又立刻低下头去。
　　“好。”
　　霍琛本欲带着司空蕴一起，可想起方才马车中的话就怒不可遏。既然她这么想远离自己，自己又何必厚着脸皮？
　　难得霍琛放行，司空蕴松了口气。正所谓知道的多死的早。司空蕴还想多活几年呢。
　　别了霍琛，司空蕴朝竹林中走去......
　　霍琛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跟着她。”霍琛淡道。
　　“是！”
　　独舞领命之后，渐渐对司空蕴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
　　司空蕴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通体畅轻，还小声的哼了几首小调。眼看着快到了山顶，司空蕴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再往前走，而是停下了脚步。
　　“独舞小姐还打算跟着我多久？”声音很轻，但却足以让人听个清楚。
　　这个独舞的轻功着实不错，若是常人，定不能发现她。可司空蕴连霍琛的行踪都能感知得到，这个独舞轻功再好，也无法与霍琛匹敌。
　　话音刚落，和煦明媚的竹林中顿时狂风大作，粗枝碎叶盘旋飞卷，天空瞬间变了颜色。每一片叶子仿若是长眼了一般，皆朝向司空蕴包裹而去，刺耳的声音划破空气，四枚银针破空而出，眼看着就要刺中司空蕴的四肢。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银针欲刺入司空蕴骨肉的那一刹那，风向骤变，四枚银针顺势逆转方向，刺破了枯叶的包围，直插在四方翠竹上。一瞬间，四棵竹子轰然炸裂。
　　落叶飞舞，天空放晴。
　　“姑娘好身手。”竹林一角，走出个青衣女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独舞。
　　司空蕴环顾了一下四棵残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独舞小姐倒数玩得一手好暗器。”
　　“呵呵，多有冒犯姑娘，还请见谅。”独舞面色平常，殊不知她方才她有多惊奇。她看到自己的独门绝技“落雨飞针”到最后竟不受自己控制，改变了行动轨迹。这怎么可能？
　　纵观如此，独舞也没像风小飞那样什么都展现在了脸上。
　　眼看这个名为独舞的女子落落大方，倒让司空蕴心生好感。她自然知道独舞无非就是想试探试探自己。那四枚银针并未攻击要害，这独舞也是掌握分寸之人。
　　果真。霍家都是高质量人才！
　　“独舞小姐言重了，只是可惜了这里的风景。”司空蕴一脸惋惜。
　　独舞也瞟了瞟身边被崩裂的竹干，目光下移，她看到了更加不可置信的画面。
　　那枚银针，俨然断成两截！
　　独舞拾起断针，神情闪烁。
　　“您......”
　　一个“您”字，足以表现出尊重。这是对高手的崇拜，霍家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拼的不是后台背景，而是最原始、最实在的能力！不分性别，实力至上！
　　“霍琛派你来的？”司空蕴见独舞呆滞，率先反问道。
　　这个女子竟然敢直呼尊主明讳？独舞是个聪明人，虽不知其中细节，但也能感受到司空蕴和霍琛之间的“不菲关系”。
　　只见独舞来到司空蕴身边，躬身尊敬道：“是！方才独舞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责罚！”很显然，独舞已经将司空蕴当成了霍家人，在她想来，司空蕴这么厉害，等级必然比自己高。
　　见独舞如此大礼，司空蕴觉得万万受不得，对于她一个异能人而言，“平等，自由”这两个词早已深入人心。
　　司空蕴扶起独舞，“你可千万别这样，我非霍家人。哪里受得了你这大礼，既然是霍琛让你来的，你不如带我四处走走？”
　　独舞点头承应，心中却疑惑非常。
　　眼见着夕阳西下，仙袍女子在前而走，青衣女子不着痕迹的落下一步。
　　“你叫我司蕴便好。我不过就是个山野姑娘，幸得你们家尊主半路相助罢了。”
　　司空蕴如此解释，一是为了不让独舞有心理压力，二是她不喜欢阶级划分的如此明显。
　　“司蕴，我方才并未感受到你的内力波动，可你确实是震飞了我的暗器。敢问您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独舞还真是直爽，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不像风小飞磨磨唧唧。
　　司空蕴神秘一笑：“秘密！”难不成还要自己告诉她她有超能力？
　　独舞也并未逼问，恰在这时天空飞过两只白鸽。独舞道：“尊主召我们回去了。”
　　司空蕴还没溜达够呢，还没有到山顶，趁着黄昏夕阳，若能登顶一览，定然是极美的景色。司空蕴只觉得那两只白鸽碍眼的很，这么肥美的鸽子,做成烧鸽子一定很美味！
　　回到落雨楼，天色暗淡下来。厨房早已备好了饭菜，霍琛坐在正厅同人论道，见司空蕴回来，冷道：“过来吃饭。”
　　哼！傲娇！不就是说你了几句么？司空蕴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哎呦喂！这个美女是什么人啊？尊主，你不厚道！不厚道啊！”
　　声音十分好听，让人听了有如沐春风之感，不过言语与声音严重不符。
　　司空蕴这才注意到这个人。
　　嗯.....他很帅！
　　这个想法一出，司空蕴自己都惊了，这叫什么形容词？也太敷衍了吧？
　　其实这也不能怪司空蕴，全因霍琛气场太强，直接碾压了这位男子。除此之外，司空蕴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压根不感兴趣。
　　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在霍琛身边当个米虫。
　　那男子见司空蕴只是敷衍的瞥了一眼自己，顿时心中不平衡起来。难道自己的存在感这么低？怎么说自己无论样貌还是名气，都足以让女人倾倒吧！
　　“嘿嘿，姑娘你好，我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陶主！”
　　这是多么自恋？有说自己“鼎鼎大名”的人么？
　　“陶主？你名字好奇怪。”
　　咔嚓，司空蕴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回头看向霍琛，他竟然毫不掩饰的轻笑起来，跟方才的南极冰人判若两人。这反差让司空蕴难以接受，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霍琛这样笑。
　　“他姓陶名之行。我霍门五大门主之一。”
　　陶之行？
　　“那你干什么说自己叫陶主？混迹江湖用的化名么？这个我理解，关键是你这化名也太难听了吧！”满桌子的美食摆在那，司空蕴毫不客气、毫无形象、毫无礼节的上桌吃饭！
　　见司空蕴这等举动，陶之行望向霍琛，没想到霍琛毫不介意，反而跟着司空蕴吃起饭来。
　　这个男人还是他所认识的集“公主病”于大成的霍尊主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接地气了？
　　“这位姑娘，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陶之行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样。
　　“别大惊小怪，起初她也不知本尊。”霍琛淡定的夹了一口芹菜。
　　此刻的陶之行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现在的他只想默默吃饭。这个女子真是个奇迹，竟然连尊主是谁都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活这么多年的？
　　“司蕴，你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轮到你出力了。”霍琛放下筷子道。
　　司空蕴咬了一口鸡腿，满嘴油光含糊道：“你说。”
　　可能是看不下去了，霍琛递给了司空蕴一块手帕，示意她擦嘴。
　　那方的陶之行俨然崩溃了！难道他做梦还没醒？这...这人还是他所认识的尊主么？
　　“皇甫桑那事你也听见了，你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司空蕴拿着帕子胡乱抹了抹嘴，然后...不客气的撕下了另外一只鸡腿。
　　看着司空蕴的吃相，陶之行心中暗想，原来尊主好这口！不愧是尊主啊！就是重口味！
　　“既然如此，关于银子.....”
　　霍琛话还没说完，司空蕴急忙接过来：“银子尊主您一定会给我的，毕竟尊主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我是否言而有信取决于你的个人觉悟。”
　　“尊主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的确是有一个不错的想法！”
　　现在这个情况，就是虎落平阳被霍琛欺！
　　“说来听听。”
　　“你来询问我的想法，想来是你的人并未查到第三方买家的踪迹。我说的可有错？”
　　皇甫桑从霍琛这里买原料，转手又高价卖给第三人。于霍琛而言，他最想得知的便是这第三方人的信息。今日马车上霍琛的表情，落雨楼会见陶之行，这些行为都说明了霍琛并未查到第三方人的蛛丝马迹。
　　霍琛看了一眼陶之行，陶之行羞愧的低下了头，严肃道：“属下无能。”
　　“倒也不是你无能。试想一下，第三方买家宁愿花高价从皇甫桑那里回购武器原料，也不愿意直接从霍琛....霍尊主这里以原价直接购买。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陶之行脱口道：“他害怕同我们直接接触。”
　　司空蕴点了点头：“不错，但也不一定是害怕同霍门交易，只是不愿意同霍门交易罢了。”
　　“这又是为何？霍门无论从声望还是价格，都是十分公道。”陶之行不解道。
　　“霍尊主怎么看？”司空蕴轻松的问霍琛。
　　霍琛皱了皱眉：“那说明第三方买家根本不在意价格和声望这些东西。霍门根基深，购买手续也复杂。很显然，他不想留下太多信息。从皇甫桑手里买，就没有这么麻烦。”
　　司空蕴点了点头，陶之行倒是打趣道：“这么说来谨慎也是错了？”
　　“话不是这么说，霍门家大业大，势力错综复杂，与人交易谨慎点是应该的，这也是对顾客负责的表现。不过正是因为霍家实力太强，难免有人会害怕霍门干预。毕竟，霍门也不是只做生意吧？”
　　司空蕴挑眉，商人怎么可能拥有这么高的地位？她确定霍门绝不是卖点军火那么简单。
　　商乃外衣，里面是什么司空蕴就不得而知了。
　　话音一落，陶之行顿时变了脸色。他看向霍琛，只见霍琛先是面色无常，随即勾起了唇角。
　　“不错。”
　　承认了？桌面上的关系混乱起来，陶之行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了不明所以的时候。这个女子究竟什么来头？毕竟除了五大门主和尊主之外，其余人都只知道霍门是商业之门。这回陶之行是真的重新打量起这个女子，这个人，要么得之，要么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