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那些人》神宫司镜

15、关于思念的距离说

　　清晨。
　　眼未张开便习惯性地摸索放在枕旁的手机，极其纯熟地按下开关。
　　有时听到“接收新信息”的声音，有时听不到。
　　有时微笑，有时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窗边有一株仙人掌，因为气候的缘故显得格外脆弱。细细的柔软的尖刺，顶部有数朵粉黄的小花，在寒风中危危自放，看着便会想到一张闪耀着瓷器光泽的面庞。以简单的线条勾勒出舒心的表情，淡淡的笑，淡淡的漫不经心。还有那头柔顺的碎发，堪堪盖过了眼窝，温暖的色泽。

　　床边的躺椅里靠着一只浅褐色的小熊布偶。弯弯的眉眼，几近和蔼的笨拙笑容。它坐在唐人街一间老旧的杂货铺的橱窗里，表情甜蜜，形单影只。我在窗前走过无数次，再三挣扎还是买了下来。

　　怕被取笑。特别是当某种柔软的情绪确实在心窝中蔓延至四肢，越发酥软无力。只能顺着自己的性子，倔强地冷着面去抵御。

　　有了小熊陪伴的日子似乎没有那么寂寞。太久没有新消息的时候，将他扔到角落里，却又看着四下无人偷偷拣回来。拍拍小熊身上的灰尘，将它抱在怀内，将它的爪子靠在仙人掌的小刺上。面红的时候躲在小熊温暖的皮毛里直至无法呼吸。想来我也只是个无趣的人，总是将柔软的自己藏在人后，要承认某种事情的存在需要花光所有力气。

　　英国的冬天特别冷。总是在浓密的迷雾里开始一天的生活。

　　刷牙洗脸，看着镜子里一张素白的面。眉毛很淡，眼珠游离于将醒未醒之间，显得疲惫而疏离。唇色青白。似乎依旧无法适应西方凛冽阴寒的气候。

　　然后吃早饭。

　　赤脚站在冰冷的小圆石上，感受着彻骨的寒意。看着自己白芷般，滚圆的脚指头。喝牛奶，想着今天的行程。偶尔闪神。那人上次提到的地方，那个人消失了多久，那个人在干什么，那个人……

　　“小五，今天我在弗罗伦萨。这是个充满宗教气息的地方。16世纪的古建筑保存良好，似乎还能够看到当年神圣罗马帝国的繁盛。你一定没有看过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射在圣母象上，空气中点点微粒飞扬的景象是多么让人屏息。有机会的话，想和你，一起散步，一起去教堂。仙人掌好吗？你好吗？”

　　收到信息的时候刚好在车上。抬头看见太阳从紫红色的浓雾里探出头来。广场上的普罗米修斯幽冷地折射着古铜的光泽。一群群鸽子飞起又落下来。今天将是个会看到蓝天的好天气。清澈，明亮，没有任何杂质的纯蓝色的天空，以及蓝天下，可以牵手散步的青葱草坪。重要的是，可以牵手的那个人。

　　想念，突然变得不那么难以启齿。
　　当距离变得遥远。彼此共同度过的日子越发明显。因为思念而疼痛的心是不是可以坦诚些？是不是即使是我也可以坦然说着关于爱与不爱的说话？

　　“英国依旧寒冷多雾的天气，仙人掌说，它很孤单，你呢，周助？”